放在兩年多之前,葉心傷要是給人介紹,月光下這個老禿驢是老實和尚的話,韓家駿等人肯定會不以爲然:老實和尚是誰?
但自從老實和尚策劃了外蒙漢德勒森林一戰,又從幾百米的地下逃生後,他的傳說--就在黑白兩道傳播了開來,知道的知道他目前在白雲觀做個守墓人,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正隱藏在暗中,獰笑着隨時準備撲出來擇人而食,就像惡狼那樣。
緊跟沈總步伐的韓家駿,自然沒理由不知道老實和尚是何許人,目前又在那兒高就,所以聽葉心傷說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老實和尚後,臉色登時一變,情不自禁的後退一步:“你就是老實和尚?”
“無量天尊,正是貧僧。”
老實和尚法相莊嚴的高喧了一聲道號,卻是單掌豎在雄前,行和尚禮。
對老實和尚道士和尚分不清的行爲,韓家駿等人都覺得很奇怪,不過沒有誰問,礙於他曾經的兇名,在他行李時,紛紛都說不敢當。
“暗道就在廠房內嗎?兄弟,借我手電用一下。”
葉心傷從一個保鏢手中拿過一隻手電,快步向廠房走了過去:“哦,對了,等會兒我還有一個同伴要來,是鐵屠,你們別誤會了他。”
鐵屠跟葉心傷的關係,就像男同志那樣,好像整天都在一塊,韓家駿等人自然清楚。
老實和尚跟了上來:“葉施主,你這是要去哪兒?”
“在這附近的河底,有一個古墓,高飛想找到那個古墓,出入口就在這裡面。”
葉心傷簡單的說着,快步走進了廠房內。
“古墓?哦,我知道了,原來那個穿白衣的老怪物,就是來自那個古墓中。”
老實和尚微微點了點頭,跟着走了進去。
韓家駿給宋承鋼使了個眼色,倆人拿着手電也跟了進去:“老、大師,你有沒有聽說過這個古墓?這兒可是破軍部門的一個秘密所在之處。”
“不知道,老衲乃一凡人,怎麼可能會知道這兒藏有古墓?”
老實和尚搖了搖頭,淡然笑道:“我來這兒,只是好奇罷了--無量天尊,阿彌陀佛,出家人不該有好奇心思的。紅塵萬物,一切都是虛幻的,飄渺的,是狗屎。”
老實和尚嘴裡說着一切都是狗屎,卻跟着葉心傷下了梯子。
韓家駿倆人緊緊跟了下去。
四個人先後下了梯子,就看到了一截巷道。
不是一條巷道,而是一截。
高飛、沈銀冰倆人走進去的巷道,距離洞口十幾米處,就被一道石門封了個嚴嚴實實。
下面除了這條通道後,就再也沒有別的路了。
高飛倆人既然下了暗道,沒有上去過,那麼就證明他們走進了巷道中,卻有人在他們進去後,用這扇石門把後路給封死了。
那扇長滿了青苔的石門上,好像還刻着什麼花紋,不過葉心傷現在沒心情看這些了,快步走過去,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石,在石門上輕輕敲了幾下。
石門傳來沉悶的砰砰聲。
根據在場四個人的判斷,這扇石門最少也得有半米厚,甚至更厚,而且周遭那叫一個嚴絲合縫,根本沒有着力的地方。
擡腳在石門上踢了一腳,葉心傷轉身看着韓家駿,嘎聲問道:“你確定,高飛倆人進了這裡面。”
韓家駿用力點頭:“他們下來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
“這是個圈套。”
葉心傷緊攥着雙拳,說道:“人家是故意讓他們發現,並引他們進去,然後封死後路--我們必須得把石門破開!”
“我去找tnt炸藥!”
宋承鋼的反應也很迅速,馬上轉身就向梯子上爬去。
說實在的,高飛的死活他不怎麼在乎,可沈銀冰也被困在了石門裡面。
如果沈狼主有個三長兩短的,失去這尊保護神後,大家還怎麼過當前的好日子?
所以必須得破開石門,把沈銀冰給救出來。
這扇石門太重了,用鐵撬之類的肯定撬不開,而且看石門四周,也都應該是鋼筋混凝土結構,不過如果在石門上鑿個洞,用炸藥炸的話,卻不是問題。
“唉。”
老實和尚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這位施主,你敢保證炸藥在炸壞石門時,不會把裡面的通道炸塌?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纔沒有一點點的生機了。”
宋承鋼一楞,脫口問道:“那怎麼辦?”
老實和尚沒有回答該怎麼辦,轉身走到石門前,用袖子把上面的青苔,仔細的擦乾淨。
藉着強光手電的光芒,四個人看到石門上露出了一些花紋,確切地是說,是一副畫。
石門上雕刻着佷多人,一匹馬。
那匹馬,與騎馬的那個人,幾乎佔了石門的一半:駿馬仰蹄人立而起,昂着脖子長聲嘶叫,馬背上的那個人,穿着古代的盔甲,一手持着丈八蛇矛,一手拎着馬繮,正面對前方,瞋目大喝,命令背後的將士們,奮勇追殺。
在前面,是一羣狼奔鼠竄的亂兵,丟盔棄甲,有抱着腦袋逃跑的,還有跪在地上磕頭求饒的,穿着與這員大將的服侍截然不同。
總之,這幅畫就像電視劇《大明英烈》裡所演的那樣,常遇春大敗蒙古人那樣。
老實和尚很仔細的看着這幅畫,目光慢慢在大將背後那幅旗幟上定格。
棋子上,寫着一個大大的篆體:冉。
看來,這員大將就姓冉了。
看到老實和尚久久盯着這個字,韓家駿很小心的問道:“大師,看出什麼來了沒有?”
“這是一扇門。”
老實和尚沉默片刻,才說了一句廢話。
當然了,礙於老實和尚以往的淫威,沒有誰敢說他說的是廢話。
老實和尚目光終於從那個‘冉’字上離開,看向了別處:“你們還看到什麼沒有?”
除了一些人在廝殺,還有什麼呀?
韓家駿與宋承鋼相互對望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葉心傷卻慢慢屈膝蹲下了身子,仰望四十五度角,說:“從這個角度上看去的話,能看到一行很難被發現的字。”
韓家駿倆人連忙效仿葉心傷,蹲下了身子看去。
果然,從這個角度看上去,就看到在亂兵的最中間,有八個由右向左看的篆字:“什麼,什麼之門,入什麼什麼啊?”
“陰陽之門,擅入者死。”
老實和尚淡淡念出了這八個字。
“陰陽之門,擅入者死?”
宋承鋼嗤笑一聲,擡拳就向門上砸了過去:“裝神弄鬼……”
“慢點!”
老實和尚忽然大喝一聲。
砰!
宋承鋼的拳頭,已經狠狠砸在了石門上。
甩了甩有些生疼的右拳,宋承鋼轉身看着老實和尚,不屑的笑道:“怎麼,大師你覺得我冒犯了這扇門?”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老實和尚看着他的手背,壽眉微微一挑,隨即雙手合十,微微彎腰念起了經文。
剛纔,他罕見的沒有把‘無量天尊’,與‘善哉、善哉’連着讀出來,不過看他一臉鄭重其事的樣子,好像看到有什麼惡魔從石門裡冒了出來那樣。
這老和尚也很會裝神弄鬼的--宋承鋼心中曬笑一聲時,覺得右拳有些麻,本能的甩了一下時,忽然看到韓家駿正張大嘴巴的看着他。
模樣,真的好像看到了鬼。
或者說,宋承鋼已經變成了鬼。
而葉心傷,則一臉凝重,一把扯住韓家駿,迅速向後退了幾步。
韓家駿身子碰到梯子時,才猛地清醒過來,隨即擡頭對着上面嘶聲叫道:“快給劉醫師打電話,讓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
“唉,已經晚了。”
老實和尚這時候擡頭,看了宋承鋼一眼,隨即再次垂下眼簾,喃喃念道:“眼耳見聞知道眷屬將舍宅寶貝等。爲其自身塑畫地藏菩薩形像。是人若是業報合受重病者。承斯功德尋即除愈壽命增益……”
“韓助理,怎麼了,大師爲什麼再念往生咒?”
宋承鋼以前曾經有機會見過和尚在超度亡靈時,都是念道了些什麼,所以一下就聽出老實和尚念得是什麼了,頓時心頭就生起了一股子不好的感覺。
他根本不知道,他的臉上現在已經浮上了一層青綠色,而且還帶着詭異的笑容--這張笑臉,人類是笑不出來的,只該在地獄中看到。
可關鍵問題時,宋承鋼卻不知道。
他在笑,很詭異的笑,本身卻不知道,只是出於本能的,擡手在臉上擦了一下,有些緊張的說:“怎麼--”
他下一個字還沒有說出來,聲音就像被人用刀子切斷那樣,愣愣的看着左手:左手手背上,竟然有一塊帶血的皮肉,不知道是誰的。
接着,他就感覺有熱乎乎的東西,順着下巴淌了下來,下意識的再次擡手擦……然後,又看到一塊血淋淋的皮肉,粘在了手背上。
腦袋裡嗡的一聲,宋承鋼好像知道了什麼,猛地張大嘴巴,想嘶聲高喊什麼時,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因爲他在張大嘴巴時,嘴角--竟然像被刀子豁開那樣,從嘴角一直裂到了耳根處。
“呃,呃!”
宋承鋼嗓子裡發出沙啞的叫聲,看着自己的手,正要努力說什麼時,葉心傷卻從韓家駿手中奪過微衝,槍口一擡,衝着他就扣下了扳機:噠,噠噠!
一個連射,十幾顆子彈,都精準打中了宋承鋼的心臟。
強大的子彈慣性,讓他踉蹌後退,最後撞在了巷壁上,緩緩癱坐在了地上。
他沿着巷壁坐下時,背後的巷壁上,留下了一層瘮人的血肉,鮮血卻不流淌,就像濃濃的油漆那樣。
“謝--謝!”
宋承鋼在最後一絲意識消失前,那張大的過份的嘴裡,終於發出了兩個模糊的字眼。
他謝謝葉心傷搶在恐懼把他徹底包圍之前,能夠及時把他槍殺。
被人殺,還要說謝謝,發自內心的謝,這是一種悲哀。
“宋隊長!”
在地面上聽到槍聲響後趕來的一個保鏢,恰好看到葉心傷開槍打死宋承鋼,登時大驚,把槍口對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