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莫邪徵東所說的這樣,顏紅在被那個少尉暗算後,到死表現的都很鎮定,從容,沒有一絲恐懼,有得只是一點點的不捨。
她把死當做了一種解脫。
也許,紅姐早就想離開這個世界了:她沒有在意她的人,受組織上的控制,更是在對忘憂粉上癮後,學會了以自殘而從中獲取滿足。
當一個風華正茂的女人,得不到男人的愛情滋潤,無法向世人展露她傲人的美麗(專指紅姐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穿短裙啥的了),被人當做傀儡控制着,那她就成了一具行屍走肉,活着也只能說是活着,而沒有其他任何意義。
顏紅也許早就想死了,只是卻沒有鼓起自殺的勇氣,畢竟她是一個愛美的女人,很難接受各種死亡的方式,以及死後讓人恐怖的樣子。
這個愛美的小女人,最擔心的就是怕別人看到她的醜陋。
只是當那個少尉一刺刺穿她身子,生命隨着血液的淌出而消失時,她才霍然清醒:原來死亡根本不可怕,只是稍微疼一下,就像她的第一次那樣,然後就會徹底平靜下來。
紅姐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看穿了死亡,所以才能做到在死亡面前坦然處之,只有一點捨不得,捨不得在她生命中某段最開心的時刻。
紅姐捨不得的那一段最開心的時刻,無疑就是剛認識高飛的那段日子。
那時候,她是高飛女朋友的後媽(其實那時候高飛和沈銀冰還不是男女朋友,只是僱傭關係,所以談不上什麼亂不亂的),卻和他有了那種齷齪的關係,刺激還甜蜜。
“她是笑着離開這個世界的,在死之前也知道她所救的高飛,並不是真的高飛。但她不在乎,因爲無論高飛是真的還是假的,她都做到了她一直想做,卻沒有做的事情,這輩子可以說是沒有遺憾了。”
莫邪徵東把顏紅之死的全過程說完時,沈銀冰已經哭倒在了高飛的懷中。
高飛緊緊攬着她的肩頭,神色木然的盯着案几,眼裡卻跳躍着仇恨的火焰。
莫邪徵東沒有說出顏紅臨死前,所說的所有話(專指她承認和高飛有了那層關係),因爲她不想那個可憐的小女人,在死後還要受到沈銀冰的譴責,讓高飛陷於難堪之中。
其實顏紅並沒有做錯什麼,她是一個風華正茂的小女人,奉命嫁給蘇北山後,就一直在守活寡,和被重金扮演後女男朋友角色的高飛發生關係,這也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
不過事情雖然可以這樣做,但卻不能說出來,尤其是在她死後。
莫邪徵東自己去飲水機面前接了杯水,轉身看着高飛倆人:“如果你們想把她接回內地去,我可以帶你們找到埋葬她的那個山洞。”
莫邪徵東在說顏紅之死的前後過程時,一直沒有提到上官風鈴。
那是安歸王的母親,和高飛有着說不清的關係,就算要說,也只能對高飛一個人說。
高飛拿過案几下的抽紙,遞給了沈銀冰,低聲問道:“你想怎麼做?”
沈銀冰是顏紅的後女,她的後事自然得由沈銀冰說了算。
沈銀冰用抽紙擦了擦眼睛,輕吸了下鼻子,紅腫的眼睛看着抽紙盒愣了很久,才嗓音沙啞的說:“紅姐既然走的很安心,那麼就讓她留在叢林中吧,她在天之靈肯定會同意的。”
沈銀冰的父母先後去世,但他們好像都沒有入土爲安。
假如老蘇夫妻倆能像普通夫妻那樣,死後同穴,那麼沈銀冰肯定會把顏紅帶回內地,把她和父母合葬。
可現在老蘇夫妻的屍體都不知道在哪兒,把顏紅帶回內地,和留她在這兒,還有什麼區別嗎?
莫邪徵東點了點頭:“嗯,這邊青山綠水,一年四季常青的,說起來算是個風水極佳的好地方,能夠留在這兒也是個不錯的歸宿。”
沈銀冰再次擦了下眼睛後,忽然站起身給莫邪徵東,深深彎腰鞠了一躬:“謝謝你。”
她這是在謝謝莫邪徵東,能夠幫她安葬顏紅。
莫邪徵東坦然受了沈銀冰這一禮,對高飛說:“高飛,我有些話要單獨對你說。”
“那就去我的房間吧。”
高飛能猜出,莫邪徵東要和他說安歸王的事了,看了沈銀冰一眼,起身快步走向了門口。
高飛開門走出507號房時,一個人恰好從電梯內走了出來,是個光頭。
葉心傷。
在外面轉悠到深夜的葉心傷,也打探到了一些邊角消息,在乘坐電梯上來時還琢磨,是不是該和沈銀冰說說呢,沒想到去看到有人從她房間走了出來。
葉心傷先是一愣,隨即激動了起來:“啊,高飛,你回來了!”
“你是?”
高飛卻從沒有見過葉心傷當前的形象,一時間沒有想到他是誰,但隨後就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來了:“心傷,你是心傷!”
“廢話,我當然是葉心傷了,嘿!”
葉心傷在乍見高飛安然無恙,開心之下並沒有察覺到高飛瞬間的呆愣,快步走過來擡手在他肩膀上砸了一拳,隨即張開手狠狠抱了他一下,呵呵笑道:“嘿嘿,能看到你活蹦亂跳的,必須的好好喝幾杯--咦,這位是?”
葉心傷看到了隨後走出房間的莫邪徵東。
“心傷,這是我、我的一個朋友,我們有點事要談,等會兒我再和你說。”
高飛不便把莫邪徵東介紹給葉心傷,但卻爲能在這兒看到他而開心,還有感動。
葉心傷自己一屁股的麻煩,卻能在第一時間爲了他趕來嶺南,這纔是兄弟。
真正的兄弟,也許不會經常在一起喝酒,泡馬子,在你得意時他可能很久都沒有消息,不過在你失意,受到某種挫折時,他肯定會及時出現在你面前,拿出所有能幫你的東西,然後摟着你的肩膀說,要和你比撒尿誰會尿的更遠些。
葉心傷也沒有多想,用力點頭:“好,那我等你!”
“葉心傷,你先來我房間,我有話和你說。”
眼睛紅腫的沈銀冰,跟在莫邪徵東後面出現在了門口。
看出沈銀冰神色不對勁後,葉心傷終於意識到哪兒不對勁了,慢慢點了點頭。
輕輕砸了葉心傷肩膀一拳,高飛拿出磁卡,打開了自己的客房。
關上客房門後,莫邪徵東擡手就把臉上的面具撕了下來,隨手扔在了沙發上,雙手搓着白玉般的面頰,喃喃的抱怨道:“戴着這種東西,真是難受死了。”
莫邪徵東在俄羅斯時,曾經告訴高飛,說她除了戴她的青銅面具之外,從來都不會易容化妝,更不屑戴這種難受的皮製面具。
不過自從高飛給她也用薑汁化妝,她寧可冒着皮膚過敏也想享受高飛的‘服務’後,就不再那樣固執了,這次來嶺南特意戴上了一張皮製面具。
男人總是能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一個女人,前提是這個女人甘心被他所改變。
“這兒有上好的茉莉花茶,我給你泡一杯,你去洗洗臉吧。”
“昂,別太濃了。”
莫邪徵東答應了聲,走進了洗手間內。
等她再出來時,屋子裡已經飄蕩起了茉莉花的茶香。
等她坐下後,高飛把茶杯推到了她面前。
端起茶杯,輕輕吹了下上面漂浮着的茶葉,莫邪徵東細細抿了一口,這纔看着高飛:“在我說這些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
高飛點上了一顆煙,看着嫋嫋騰起的青煙:“你說,只要我能回答的,我就不會隱瞞你。”
莫邪徵東很直接了當的問道:“你愛安歸王嗎?”
不等高飛回答,她又接着問:“如果,如果讓你在我,和安歸王沈銀冰三人中間,必須選擇一個人做爲妻子的話,你會選擇誰?”
高飛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你是樓蘭王,怎麼會像所有女孩子那樣,問這種幼稚的問題?”
莫邪徵東淡淡的說:“因爲我也是女人,我也喜歡上了你,更知道你是那種特花心的男人,所以纔會問這個幼稚的問題。你不用問爲什麼,只需回答就是了。”
高飛搖頭:“我回答不出。”
“爲什麼回答不出?”
莫邪徵東皺眉:“是你都愛,還是都不愛?”
高飛吸了口煙,沉默了很久,才緩緩的說:“你,和安歸王,都是那種高高在上的,特別強勢的女人。而且按照你所說的那樣,你和她都不屬於人道,一個是修羅,一個是魔道,我只是個凡夫俗子,真沒有把握駕馭你們之間任何一個人。”
莫邪徵東的眉頭舒展開來,語氣卻冷了許多:“哦,我明白了,你選擇沈銀冰。”
高飛倒是沒有否認,坦然道:“還是根據你的說法,沈銀冰好像也不完全是人道,她介於半人半修羅,不過她終究更像正常人。我和她在一起時,會感到特別輕鬆。和你,嗯,怎麼說呢,真要是結爲夫妻,也可能是那種相敬如賓的吧?”
相敬如賓,是指夫妻間互相敬重,就像與賓客相處一樣。
這在古代是很值得提倡的一種夫妻感情,不過兩口子要是整天像與賓客相處那樣客氣,就好像太死板無趣了些。
晚上,丈夫說:“娘子,咱們早早歇息了吧?娘子,我給你寬衣吧?娘子,我是上面好呢,還是在下面好?娘子,力氣大了吧?”
娘子說:“夫君,謝謝你給奴家寬衣,謝謝你在奴家下面,不要對奴家手下留情……”
如果夫妻間真是這樣,那也太沒意思了。
真正的夫妻之間關係,其實就該像網絡上流傳的那樣,媳婦手指頭一勾:“來,小子,還不速速寬衣,伺候哀家?”
男人就會說:“遵懿旨,朕觀前方那個黑洞洞,定是那賊人的巢穴,待朕殺上前去,把它殺個乾乾淨淨!”
這纔是真正的夫妻生活,輕鬆隨意不正經,卻在粗俗中透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