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式貨車後面掛着個超市購物車在公路上狂奔,這算得上一件很好笑的事兒,如果沒有那些如臨大敵的特警,後面沒有槍手緊追不捨的話。
看到很奇怪的這一幕後,方小艇還沒有反應過來,忽然驚訝的看到,那輛被特警命令停在路口最前面的環衛車,猛地竄上了公路,時間拿捏的正好,擋在廂式貨車的前面。
“啊喲,不好!”
下意識的,方小艇驚呼一聲,以爲那輛廂式貨車肯定會狠狠撞在環衛車上了。
彷彿聽到方小艇的擔心驚呼那樣,向前疾奔的廂式貨車在千鈞一髮之際,猛地右轉,左邊兩個車輪懸空,整個車子向右傾斜,險之又險的擦着環衛車來了個急轉彎,最終竟然奇蹟般的沒有翻車,算是躲過了這一劫。
可廂式貨車後面掛着的那個購物車,卻脫鉤了,就像被火車頭甩掉的車廂那樣,直直衝進了博物館的停車場,向她站立的臺階下衝來。
接着,砰的一聲大響,深藍色商務車前輪車胎爆炸,車子四輪朝天的摔倒在了公路上,然後埋伏在路口四周的特警,猛虎般躍出,舉着槍迅速圍了上去。
噠、噠噠,清脆的衝鋒槍怒吼聲中,那輛被甩出的超市購物車,也以時速超過五十的速度,衝到了博物館的臺階下,砰的一聲撞到了臺階上,側翻,裡面的東西散了一地。
再接着,方小艇就聽到了嬰幼兒的嘹亮哭聲。
孩子的哭聲已經嘶啞,肯定是哭很久了。
“購物車內,竟然有個孩子,這怎麼可能!”
聽到孩子哭聲後,方小艇一愣趕緊看向地上,就看到一個小孩子就躺在那兒,正哭着要爬起來。
“這是誰家的孩子啊,怎麼會在購物車內。”
聽着孩子的嘶啞哭聲,方小艇心中一疼,也顧不得那邊有特警向這邊追來了,趕緊跑下臺階,蹲下一把將孩子抱在了懷裡,輕輕撫着他的頭髮,眼睛一亮讚歎道:“呀,這孩子長的好可愛啊,是個混血兒吧。”
啥事也不懂的小凱撒,被方小艇抱在懷裡安撫後,登時找到了安全感,緊緊鑽在她懷中,哭聲小了很多,當特警奔跑過來時,他只是哽咽了。
孩子是世間最爲純潔的生靈了,他在感到開心時就會咯咯大笑,在感到不爽或者摔疼了時會大哭,受到安撫沒多久,就能停住眼淚。
隨心所欲,爲所欲爲。
“別動,放下孩子!”
迅速衝過來的特警,擔心方小艇也是那些槍手的一夥,隔着七八米就把槍口對準了她,喝令她把孩子放下。
如果是普通的家庭婦女,在遇到這種情況後肯定會被嚇傻了,有幾個人見過真槍啊?
但方小艇可不是普通的家庭婦女,人家是實權在握的高級官員,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能保持應有的冷靜。
“別誤會,我只是一個路人,包裡有我的身份證,工作證。”
方小艇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把手包扔到了前面地上。
她可不敢在精神高度緊張的持槍特警面前,擅自打開手包拿證件,那樣會被誤會要拿槍——會被一槍把腦袋打爆的,正確的辦法就是把手包扔出去,讓特警自己查看。
果然,隨着她這個正確的做法,幾個特警鬆了口氣,其中
一個撿起手包,放在耳邊傾聽片刻(擔心裡面會有定時炸彈啥的),這纔打開,從裡面找到了她的身份證和工作證。
“孩子,別怕,沒事了啊。”
感覺到小凱撒身子在瑟瑟發抖,好像一隻受驚嚇的小貓那樣,方小艇的母愛登時氾濫成災,趕緊把他放在膝頭,摟在懷裡,輕輕拍打着他後背安慰他。
方小艇回京後,還沒有來得及辦理新的工作證,上面還是她在冀南的職務,冀南市紀委書記。
要是在冀南的話,執勤警察看到工作證後,肯定得啪的一個立正,對她擡手敬禮。
不過在廳級幹部多如牛毛的京華,特警可不會這樣看重一個地方高官,最多也就是對她的態度緩和一下罷了:“方書記,你好,請你把孩子交給我們。”
孩子在購物車內,被一輛廂式貨車拖着疾奔,後面還有槍手在追殺——就算是傻瓜,也知道這事不同尋常,再加上方小艇壓根不認識這孩子(但她在把孩子抱在懷中時,卻有了種很奇怪的親近感),她對特警的要求自然不會有任何意義了。
“不,不,我不要!”
方小艇抱着小凱撒站起身,正要把他交給特警時,他卻死死抓主了她圍巾,哭着喊着不被別人抱。
看到孩子反應這樣激烈後,伸出雙手要接他過來的特警有些尷尬,扭頭去看隊長。
方小艇忍不住說:“同志,這孩子被嚇壞了。你們看這樣好不好,我暫且抱着他哄他,跟你們走,等他家人來了後再說。”
“那就謝謝方書記了,不會耽誤你工作吧?好,小王,立即……”
中隊長一臉的感激,向方小艇道謝後,正要吩咐什麼時,詹姆斯在幾個特警的陪同下,飛快的衝了過來:“等,等等!”
看到這位黑哥們是被同伴陪着過來的,特警們倒沒有對他有什麼敵意,中隊長只是下意識的擋在了孩子面前。
“報告中隊長,這位詹姆斯先生說,他認識這個孩子,也一直爲救下孩子而努力追趕!”
陪同詹姆斯跑過來的一個特警,趕緊大聲向中隊長彙報。
中隊長還沒有說什麼,一輛拉着警笛的警車,呼嘯着衝了過來。
看到這輛車好像來意不善後,現場所有特警馬上就擡槍對準了車子,厲聲喝道:“什麼人,站住!”
警車距離衆人還有十幾米時,吱嘎一聲的停下,一個身材修長的女孩子從車上跳了下來。
詹姆斯一看,是秦紫陽,笑了下剛要說什麼,卻聽抱着孩子的方小艇說:“咦,紫陽,秦紫陽?”
這個隨後趕到的女孩子,正是從機場追過來的秦紫陽。
方小艇對秦紫陽的印象,現在可謂是不好不壞,一度以爲她會成爲自己的大兒媳婦,可結果人家現在整天陪着另外一個男人——不明白咋回事的方小艇,再見到她後,多少的有些尷尬。
秦紫陽正要和特警解釋自己和孩子的關係時,也看到了方小艇,呆了一下隨即欣喜的叫道:“方阿姨,你怎麼會在這兒?你知道你抱着的孩子是誰嗎?”
方小艇一楞,低頭看了看孩子,詫異的問道:“紫陽,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他是……你問問這個孩子,他叫什麼名字!”
秦紫陽要過來時,卻被特警下意識的攔住。
詹姆斯這時好像也明白了什麼,對那個特警低聲說了句什麼。
特警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讓秦紫陽走到了方小艇面前。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爲什麼要問這孩子叫什麼名字呢?”
聽秦紫陽這樣說後,方小艇更加丈二和尚莫不着頭腦了,低頭看向了小凱撒。
秦紫陽接到去機場保護孩子的電話後,就猜到孩子能夠被送來華夏,也該早就被妮兒灌輸了某些信息,所以也不再解釋什麼,輕輕握住小凱撒的手,柔聲說:“孩子,告訴阿姨,你叫什麼名字?你父母是誰?”
馬諾剋夫妻帶小凱撒登機後,就把妮兒告訴他們的那些,告訴了孩子,並一再囑咐他,必須得牢牢記住這些話,因爲這對孩子很重要。
本來,孩子的記憶力是相當強悍的,更何況馬諾剋夫妻一路上反覆叮囑?
所以,小凱撒在秦紫陽問起這個問題後,本能的就高聲回答:“我的英文名字叫凱撒,我的漢語名字叫高凱,我的媽媽是妮兒·喬治,我的爸爸叫高飛,我的爺爺叫高健城,我的奶奶的叫方小艇……”
孩子的聲音稚嫩,還因爲哭泣太多而嘶啞,但說起話來時仍然是那樣的清晰,就像一道道驚雷,狠狠擊打着方小艇的耳膜:我的爸爸叫高飛,我的爺爺叫高健城,我的奶奶叫方小艇!
天底下叫高飛的,沒有三百恐怕也得有二百五——但所有叫高飛的傢伙,老子不一定都叫高健城,哪怕老子非得叫高健城,可又有幾個高飛的老媽,會叫,叫方小艇?
在小凱撒說出妮兒的名字時,方小艇還只是茫然,在孩子說出高飛的名字時,她驀然一楞,在孩子說出高健城時,她的臉色刷的雪白,在孩子喊出她的名字時,方小艇就像被雷擊那樣,身子猛地一顫,呆立當場。
這一刻,方小艇所有的思緒都停止了轉動,雙膝一軟,幸虧秦紫陽及時攙扶住了她,她纔沒有癱倒在地上。
“這是高飛的孩子?我兒子高飛的孩子,我的孫子?”
方小艇臉色慘白靠在秦紫陽身上,耳邊轟響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清醒了過來,感覺到淚水順着臉頰慢慢淌下,滴落在孩子仰起的小臉上。
小凱撒很奇怪這個漂亮的奶奶爲什麼會哭,懂事的擡手替她輕輕擦着臉頰,奶聲奶氣的問:“奶奶,你爲什麼要哭呢,你也被壞人欺負了嗎?”
“孩,孩子,你再、再告訴奶奶,你的漢文名字叫什麼,爸爸是誰,你爺爺是誰,你奶奶又是誰?”
方小艇淚如雨下,把孩子緊緊抱在懷中,臉頰緊緊貼在小凱撒的小臉上。
小凱撒再次說道:“奶奶,這次你要聽清楚了哦,我媽媽說過事不過三的——我叫高凱,我爸是高飛,我爺爺是高健城,我奶奶的叫方小艇。”
“果然是我孫子,我的孫子,我的——嗚嗚!”
方小艇再也忍不住,把臉伏在孩子身上,痛哭失聲,蹲在了地上。
圍在旁邊的特警們面面相覷片刻,隨着中隊長的一個手勢,大家悄悄後退了十幾步,爲這對從未謀面的祖孫組成了一道圍牆。
秦紫陽反身擦了擦淚水,擡手吐出一口氣,拿出了手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