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喜歡被利用,哪怕是跟自己有着那種親密關係的女人。
不過高飛沒有太過指責廖水粉,因爲他能從這個女人守着韓震時的表現,能看出她內心其實很苦,很苦。
她本來是高高在上的廖家大小姐,韓家的少奶奶,她跟韓震在一起,接受了太多的‘天作之合、珠聯璧合’等誇讚,他們就是當世所有夫妻的楷模。
但誰能想到,廖水粉的命運,從得知丈夫有了外遇的那個晚上,發生了質的改變,糟糕之極的事情,陰魂不散的緊緊纏着她:接手天涯集團後結果賠了個底掉,三番兩次的被某個男人羞辱,好不容易答應了何秀城的追求,結果又被綁架到了冀南河底古墓……
這一連串的厄運,如果非得找個引起的由頭,那麼無疑就是韓震的背叛。
如果韓震不背叛,那麼廖水粉就不會喝醉酒後開車去郊外,遇到高飛,就不會被何秀城追求,就不會被綁架,就不會--
太多本來不該發生的事,發生了,由頭就是韓震背叛了她。
當前別看廖水粉跟高飛在一起時,很快樂,很舒暢愜意的樣子,其實高飛知道這不是她所要的生活。
這個外表堅強實在內心脆弱的女人,其實最想要的生活,就是相夫教子,下班後能夠與丈夫帶着孩子,攜手漫步夕陽,閒暇之餘捧着一本書,坐在夕陽下的藤椅上,泡上一杯濃濃的咖啡,姿勢優雅的翹起二郎腿,左手託着香腮,徹底沉浸在文字中。
可這一切,都因爲韓震的背叛而遠去,再也不回頭。
所以她無比的痛恨韓震,同時她也瞭解韓震,所以今天才利用高飛演了那麼一場戲。
現在算得上是久經花場的高飛,對女人的心意揣摩,算是很有心得了,所以在瞭解到廖水粉的痛苦後,才甘心被利用,幫她狠狠打擊了一下韓震。
他能幫廖水粉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至於廖水粉以後,會選擇過什麼樣的生活,高飛不想去管。
也管不了,因爲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交流,好像更多的是身體,而不是思想。
因爲他很清楚,從今天之後,廖水粉會重新堅強起來,畢竟她已經釋放了壓在心底好久的所有痛苦,變回一年多之前那個自信、精明幹練的廖水粉。
那樣的女人,是不需要別人爲她規劃以後的人生軌跡的。
高飛走時,很不客氣的開走了廖水粉那輛低調的黑色奧迪車:被人利用一次,要是不收回些報酬,那豈不是虧了?
車子駛上主幹道後,高飛順路開了十幾分鍾,就把車子停在了一個超市面前,卻沒有下車,而是拿出了韓震交給他的那個信封。
淡藍色的信封,看起來很雅緻。
信封上反正面都沒有字,高飛晃了晃撕開了信封,倒轉過來,一張照片,一張紅色的請柬,就從裡面掉了出來。
照片落在了他的膝蓋上,他愣了一下,慢慢伸手拿起了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人。
解紅顏。
照片中的解紅顏,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躺在一張不寬的炕上,閉着眼睛應該是在睡覺,周圍光線很暗,應該是在晚上拍攝的。
盯着照片看了很久,高飛才翻了過來。
照片背後沒有字,就是一張單純的照片罷了,但高飛卻能斷定,這是失蹤後的解紅顏。
他不用去看請柬,也知道這是誰委託韓震
送給自己的請柬。
沈銀冰。
除了沈銀冰的請柬,還能有誰?
在兩天前,高飛就曾經見過同這張請柬一模一樣的請柬,一個字一個字的仔細讀過上面所寫的內容,所以根本不用打開看,就知道這是沈銀冰給他發來的請柬,請他參加她跟高雅的結婚典禮。
請高飛參加自己跟高雅的婚禮,沈銀冰這樣做的險惡用心,在這兒就不用多說了,其實跟廖水粉當着韓震的面,自暴自棄跟高飛鬼混是一個樣子。
目的只有一個,沈銀冰像廖水粉打擊韓震那樣,來打擊高飛。
廖水粉是利用高飛,沈銀冰是利用高雅。
兩個女人,都採取了犧牲自己清白的方式,打擊報復她們最最在乎的男人(或者說曾經最最在乎過)。
不同的是,廖水粉是即興發揮,而沈銀冰呢,則是籌劃很久了的。
高飛在看到解紅顏留給他的那張請柬時,心中就有了計較:他是絕不會參與那次婚禮的,一切就任由沈銀冰自己玩兒吧。
高飛很清楚,他不去參加婚禮,沈銀冰就沒有了可打擊報復的對象,心情就會很糟糕,很失望--一個心情很糟糕的人,會有心思跟一個看不起的男人(高雅)秀恩愛嗎?
同理,高飛要是真去參加婚禮了,那麼相信依着沈總的智慧,肯定會讓他品嚐到什麼叫做痛苦的欲、仙、欲死。
那個傻傻的笨女人,最近鐵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舉辦這次婚禮上了。
所以高飛才決定不去參加婚禮,那麼沒有了觀衆的演員,就不會賣力表演了(在沈銀冰心中,她這次表演只爲一個人看,那就是高飛)。
不能不說,高飛選擇不去,是很正確的。
但很可惜的是,沈銀冰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把解紅顏的照片送了過來。
解紅顏,在她手上。
原來,膽敢從1973手中搶走解紅顏的人,竟然是她。
沈銀冰從1973的手中搶走解紅顏,可不是爲了救她,而是赤果果的利用,利用她來告訴高飛:你不來,解紅顏就會死。
照片上一個字也沒有寫,但高飛能看出這張照片所代表的意思。
高飛毫不懷疑,現在性情大變的沈銀冰,可不是在跟他開玩笑--連1973爲之不惜大動干戈的人都敢搶,這是在開玩笑嗎?
“唉。”
低低的嘆了口氣,高飛終於打開了請柬。
請柬打開後,一張便筏從裡面掉了下來。
請柬上寫的那些字,跟高飛看過的那張完全一樣,這是把解紅顏的名字,換成高飛罷了。
高飛拿起了便筏。
上面的字跡很娟秀,也很熟悉,這是沈銀冰的親筆字。
正所謂見字如見人,看着這娟秀的字跡,高飛眼前就浮上了沈銀冰的樣子,只是字裡行間,卻帶着無法掩飾的邪惡,跟血腥:在非洲,有個原始土著部落。那個落後的部落中有個風俗,那就是在有新人成家的典禮上,新娘會去別處找一個女人,在婚禮上殺死,用你想象不到的方式。
在本該一派喜氣洋洋的婚禮上,當着來自各方的嘉賓,在那個女人活着時,就在她手腕、腳腕上割上口子,然後再吹起來,讓她好像綢緞般的皮膚與血肉相隔離……他們稱這種儀式,叫做‘祭婚’。
傳說,在結婚典禮上有‘祭婚’儀式的新娘,以後都會非
常幸福。
你信嗎?
你信嗎?
讀到最後這三個字時,高飛眼前沈銀冰的形象,變得更加清晰了起來,卻是很邪惡的,就像個魔鬼那樣。
爲了讓高飛參加她跟高雅的婚禮,沈銀冰不介意犧牲解紅顏,用最最殘忍的、天怒人怨的方式。
你信嗎?
高飛相信。
還是堅信。
他堅信現在心態不正常的沈銀冰,能做出任何事!
他不回去不行。
明天,好像就是國慶節,沈銀冰的大喜之日了。
看完這些後,高飛把便筏撕了個粉碎,隨手拋在了車窗外。
碎屑向蝴蝶那樣,隨風飄飄灑灑的飛走,引起很多文明市民的不滿。
現在已經是下午了,高飛要趕回冀南,最少得需要四個小時,等回去後,天就黑了。
得抓緊回去,做一些有必要的安排了--高飛無所謂的笑了笑,正準備啓動車子時,手機響了。
顯示是一個陌生的來電,京華這邊的號段。
高飛接通了電話:“喂,你哪位?”
這四個字說出來後,高飛發現他變了,相比起三年前時,他改變了太多。
那時候,他在接電話後的第一句話,必然是‘喂,你哪頭?’
可現在,他卻像個文明人似的,彬彬有禮的問對方是哪位。
以前他的生活中充滿了血腥、不安分時,他或許是貧窮的(殺手、傭兵的社會地位,肯定是最下等的,比那些倚門賣笑的還要賤),休說是在廖水粉、張幕涵這種豪門千金眼裡算什麼了,就算是小商人出身的沈銀冰,不也是沒看起他是哪根蔥?
但那時候,他卻是開心的,不管做什麼事都是乾脆利索,從來都不拖泥帶水,可謂是仗劍孤身走天涯,瀟灑到了極點。
現在跟以前相比起來,高飛擁有了太多的東西,什麼金錢,美女啥的,可以說是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可是他在得到這些東西的同時,也失去了那些單純的開心,跟無所事事的輕鬆。
到底有多久,沒有在口袋裡只有幾百塊錢時,在出租車司機面前裝大款了?
到底有多久,他沒有什麼也不用想的,躺在隔人的硬板炕上,呼呼的一覺到天明瞭?
到底有多久,他沒有真正開心的大笑過了?
他得到了當世絕大部分人都夢寐以求的東西,卻同時也失去了絕大多數人最平凡,最真實的快樂!
這就是人生,得到什麼就得付出什麼的人生!
如果上天再給高飛一個機會,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以前那種生活。
那種生活是苦了些,不知道啥時候會掛了,可卻是最值得他去思念的。
短短的瞬間,因爲打電話時的一句問候語,高飛就想了很多,有了種對這個繽紛世界的無奈感。
“你是高飛吧?我是杜子康。”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聽起來很儒雅的男人聲音,很有禮貌,卻帶着淡淡的居高臨下:“我想跟你談一談王晨的事,你來白雲觀,我會在後山杜道長的精舍中等你,不見不散。”
杜子康說完後,不等高飛回答,就直接扣掉了電話。
他很有把握,高飛在接到他電話後,哪怕有天塌下來的大事,也得先去見他。
這也是一種天生的傲氣,來自骨子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