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芳粉頰迅速紅了起來,跺腳道:“你明明知道我和我師父是什麼關係,就該知道人家早就打定了主意,不會奢望從你那得到什麼感情回報,只是想有一個能保護我的男人,哪怕……哪怕只能做你的情人……”
說到最後時,她聲音已經低得幾乎聽不見,眼睛也溼潤起來。
張楓逸微微一震。
他一直以爲她叫自己“師父”是爲了學賭技,沒想到竟然還有這層原因!
連芳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我這樣的殘花敗柳,早就失去了獲得真愛的資格。我很怕,總會覺得自己對不起別人的付出。宋師叔是個好人,但正因爲他太好了,我更不能接受他。師父,你知道嗎?還在道館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他對我特別地好,可是他清楚我的一切,如果……如果和他在一起,我永遠都沒辦法忘掉過去的一切,又怎麼能開心快樂地重新生活呢?”
張楓逸完全僵住。
她的這種想法,他之前一點也不知道。平常的連芳總是一種朝氣蓬勃的感覺,做事果斷,令人很容易就認爲她不會有什麼痛苦和煩惱,但到了這一刻,他才知道她的痛苦比誰都深。
連芳忽然擡起頭來,帶着淚痕的頰上浮現出笑容:“至少在我確定自己已經從過去的陰影中擺脫出來前,讓我跟着你好嗎?因爲現在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能感覺到安全……”
張楓逸二話不說,伸手摟住了她。
老宋,看來不好意思,我至少暫時沒辦法幫你了。
吃早飯時韓雪奇怪地看着他們倆,疑惑道:“怎麼回事?芳芳你不生氣了?”
連芳紅着臉甜甜一笑:“人家本來就沒生氣嘛。”偷偷看了張楓逸一眼,嬌羞無限。
韓雪若有所思地道:“早上張楓逸在你房裡,難道和你做了什麼……”
張楓逸剛剛拿起麪包,哭笑不得地看向她。
韓雪若無其事地道:“怎麼了?身爲你的妻子之一,管你的事理所應當。”
張楓逸眼珠一轉:“有件事我很奇怪。”
韓雪察覺這傢伙話外有話,不動聲色地道:“哦?什麼?”
張楓逸慢條斯理地道:“既然你是我老婆,那爲什麼一直叫我名字,從來不叫我‘老公’?”
韓雪一僵。
旁邊連芳抿着嘴直笑。
韓雪的性格她也有點了解,既然只是演戲的假夫妻,要她叫張楓逸“老公”,確實很爲難。張楓逸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故意逗她。
哪知道韓雪僵了片刻,突然迅速恢復了正常:“只是習慣了而已,你如果想要這麼稱呼,我也沒關係。”
“哦?”張楓逸劍眉一挑,“老婆,來,叫聲‘老公’試試。”
韓雪手裡的麪包被捏成了一小塊,強撐道:“有必要麼?”
張楓逸得意洋洋:“我等着呢。”
韓雪微微蹙眉。
張楓逸還以爲她在想推脫的藉口時,這美女突然開口:“老公。”
“哎!”張楓逸下意識地答應了一聲,隨即一怔,“你還真叫?”
“不是你要的嗎?”韓雪頰上微微起了層紅暈,但語氣仍是那麼冷漠。
張楓逸一時愕然。
旁邊的連芳剛剛咬了口麪包,包着滿口的麪包怔住了。
韓雪淡淡地道:“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
張楓逸愣道:“什麼心理準備?”
韓雪卻轉移了話題:“吃東西吧。”
張楓逸轉頭和連芳對視一眼,無不心裡泛起不妙的感覺。
到底她什麼意思?
早飯後,張楓逸就接到了榮非的電話。
果然,容天賜去找了他,雖然明着是約定兩天後的賭約,但說完之後,如同榮非所料,這傢伙果然把事情挑明瞭。
張楓逸讓他安心後,掛了電話,坐在別墅二樓的花園陽臺上皺眉沉思。
榮非現在身陷兩難之境。
要麼贏,那他的財產不會失去,但容天賜卻會拿榮非參賭的事去刺激榮父,而且可以肯定後者肯定受不了這刺激。
要麼輸,榮父一旦身故——可以預料,他已沒法撐太久——那麼榮非繼承來的一切都會被容天賜奪走。
無論選哪條路,都不是他所希望的結果,所以現在無力解決的他只能寄望於張楓逸能幫到他。
但怎樣才能幫到他呢?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張楓逸不用轉頭都能聽出是韓雪的步伐,心中一動,回頭一看。
韓雪走到他旁邊:“有事?”
張楓逸奇道:“我還沒開口你就能看出來?”
韓雪輕描淡寫地道:“作爲一個妻子,瞭解丈夫的神情語言非常重要。”
張楓逸撓撓頭:“好吧,你對心臟病擅不擅長?”
韓雪奇怪地道:“問這個做什麼?”
張楓逸藏了一半,把大概的情況說了一遍,最後道:“總之我這個朋友很在乎他的父親,我希望能幫他救回來。”
韓雪沉吟道:“假如是在首都醫院都沒法救,那我肯定不行。我雖然擅長的也是外科,但心臟領域並沒有特別的研究。”
張楓逸大感失望,抱着最後一絲希望道:“那國際上有沒有更好的醫院呢?”
韓雪凝眸看他,緩緩道:“從名氣上來說,有不少,但從技術上來說,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沒有了。”
張楓逸知道她不會胡說八道,心裡更是微沉。
原本他還想着假如能把榮父治好,身體的承壓能力上升,那容天賜再怎麼恐嚇都沒用,但現在看來,這恐怕希望渺茫。
門鈴聲響起。
樓下傳來連芳的聲音:“我去開門!”
片刻後,她的聲音再次傳了上來:“咦?宋師叔你這是怎麼回事?”
宋央的聲音響起:“張……張楓逸呢?”聲音裡竟然透着痛楚。
張楓逸聽出不對,霍然起身,幾步搶下樓去,只見宋央正被連芳扶着走進來,但面無血色,右手輕捂着小腹,痛苦神情完全沒法抑下來。
而且在他露在外面的雙手上,一片片的淤青赫然在目,顯然是被人毒打過。
張楓逸搶前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才沉聲道:“怎麼回事?”難道是容天賜那傢伙明着說和好,暗裡卻動手腳?
宋央癱坐在沙發上,急劇地喘了好幾口氣,忽然向前一傾,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灑得地上、沙發上、茶几上到處都是。
“別動他!”韓雪已從樓上下來,走到宋央面前,俯身查看他的情況,“他肋骨恐怕被打斷了,咦?糟糕,恐怕有內臟被刺穿的情況,立刻打急救電話!”
旁邊連芳嚇得面無血色,慌忙去找手機打電話。
“不……不用了。”宋央虛弱地想攔她,“我已經不行了!”
“廢話少說!”張楓逸打斷他的話,“韓雪是專業的醫生,行不行她說了算!”
宋央勉強露出一絲苦笑道:“我自己還不……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嗎?死前我只……只想通知……通知你一聲,我哥他要……要……對你不利,你……你千萬小……小……”眼睛一閉,沒了聲息。
正拿手機撥120的連芳渾身一震:“師叔!”眼淚已經止不住地滾了下來。
韓雪轉頭看她一眼:“哭什麼?他只是昏了過去,離死還早。”
連芳一怔。
張楓逸卻是皺眉不語。
宋未?
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傢伙知道他弟弟不再幫他,竟然狠到動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