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半，年晴正在教育楊景行非洲鼓的各種節奏型，安馨上樓來：“快到了，我先過去了……”
齊清諾扯起鍵盤的防塵布遮好：“走……”
年晴再敲幾下：“印尼鼓……髒手，不打。”
這寒風凜冽的大晚上，浦音裡還蠻熱鬧，燈光比平時浪費得多，把歡迎載譽歸來的條幅照得清清楚楚。
迎接隊伍也有不少人，不過都沒集中組織，老師學生四散分佈在校門周圍，還有一些來接好久不見兒女的家長。
學生大多是住校的，孔晨荷和三零六幾人扎堆，遠遠招呼楊景行這幾個過去集合。
王宇晨的男朋友曹啓勳半路攔截：“都來了，好久不見。”
齊清諾笑：“花都沒準備？”
“沒……”曹啓勳呵呵，問楊景行：“留聲機什麼時候來？”
楊景行搖頭：“不知道，來幹什麼？”
路楷平也湊過來了，還耍威風地伸手：“讓我看看！”
喻昕婷搖頭：“……沒……”
楊景行氣憤：“憑什麼，不行，都還回去重新選。”
陸鴻羽提醒喻昕婷：“你先跟校長說一下。”
車子出學校，後座上是年晴、喻昕婷和安馨。年晴對指甲鉗的需求不大，所以選了個鑰匙鏈，現在正喜新厭舊調換呢。
對方倒同情起喻昕婷來：“朋友太多了也不好……”
齊清諾推舉：“你當隊長。”
喻昕婷穿着一套今年纔買的之前只穿過兩三次的衣服，紅色的小羽絨服，黑色的修身長褲。靴子還是去年的，因爲爲了演出而購置的兩雙鞋子都不太便宜。
安馨跟楊景行確認：“明天還上？我們準備去逛街。”
喻昕婷這纔想起來，連忙轉身要擠過去，孔晨荷義氣：“我知道，我拿！”
孔晨荷哈哈：“再選也一樣……”
喻昕婷點頭，開口：“吃了。”
傅舒鵬揹着和自己差不多長的低音提琴大盒子來到楊景行身邊：“手機要沒電了！”遞給楊景行。”
楊景行嘲笑：“還說小看你了，真有眼光……確實該當演員，把所有人都騙了，都以爲你多放鬆呢。”
兩輛大巴進校門一段距離就停下了，歡迎的人也有五六十號吧，零星給出些喝彩和掌聲，但是沒成氣候。
楊景行說：“計劃元旦去看民族樂團的演出。”
年晴嚮往北美生活，弄個頭發這麼便宜。
楊景行滿意：“這個我也可以用。”
喻昕婷猶豫或是不好意思，楊景行說：“去吧。”
前後車門都打開了，先下來是老師和工作人員。喻昕婷的歡迎隊伍也搞不清楚主角在那輛車上，孔晨荷焦急左右觀望着抱怨：“大提琴着什麼急……”絕大部分同學捨不得把樂器放車下貨艙中。
喻昕婷擡起淚花花的臉，手背抹了兩把解釋：“那天是吳老師在旁邊說的，他根本不問我，別人問了，我剛開始想，他就呱呱呱，會點外語了不起……”
齊清諾拉喻昕婷：“過來點……來，歡迎歡迎，熱烈歡迎！”帶頭鼓掌。
楊景行補問：“要不要讓嫂子準備點？”
那些在辦公室取暖的老師也都出來後沒兩分鐘，校門外眼尖的人就遠遠看見了學校的大巴，人羣稍微集中了一些，有點夾道歡迎的意思。
很漂亮很精緻手機，年晴帶領幾個女生驚喜一笑。
喻昕婷搖頭：“要罵我……”
齊清諾義正言辭地解釋，然後說：“不早了，把行李拿了。”
年晴哼笑兩聲：“行了……這就我一個光棍，肩膀借你。”
一羣人朝後面那輛大巴走，王宇晨朝這邊揮手，曹啓勳簡直一蹦一跳地迎上去。
於菲菲有想法：“先絕交一天，嘻。”
齊清諾哈：“這麼深仇大恨，早說呀，報仇！”
楊景行打開看看，一對袖釦，好像是銀的，沒什麼設計，挺簡單，楊景行問齊清諾：“你的呢？”
齊清諾朋友多要打招呼，楊景行跟湊過去不要臉欣喜：“我聽到了。”別人也就是說他的作品經受住了考驗，並沒怎麼誇。
旁邊有同學提醒楊景行：“校長來了。”
齊清諾還是表揚：“行呀，能把壓力放到最後釋放，這一招別人想學也學不會。”
喻昕婷急了：“不是！”
楊景行更奇怪：“我沒聽說。”
喻昕婷點頭：“下飛機打的。”
楊景行對喻昕婷說：“去收拾一下，早點過去。”
曹啓勳點頭：“哦……他們說喻昕婷都，你肯定也……”
齊清諾亮出來，一袋子指甲剪：“高級貨，三零六人手一個。”
孔晨荷是不能去李迎珍家的，就送到這裡吧，跟喻昕婷約好：“你們早點，反正安馨上午也要上課。”
齊清諾面朝後打聽一下喻昕婷這半個多月的經歷，側重於藝術之外：“……格拉茨那個邊檢後來去看沒？”
旁邊一個應該是等男朋友的女生加入大隊伍，給楊景行一個笑臉：“準備怎麼幫喻昕婷慶祝？”
手機再漂亮，視頻質量還是那麼差，只能隱約看得清楚鏡頭在掃觀衆席，聲音質量也不該恭維，幾乎聽不出是掌聲。本來圍在一起看的年晴都放棄了。
說起時差，喻昕婷覺得也還好：“……睡不着就背譜子，背一會就困了。”
齊清諾還是多小的時候歐洲遊過一次，雖然還有些記憶，但是想來羅馬巴黎什麼的，肯定不如小點的城市有意思，就跟浦海一樣，誰來這旅遊不是犯傻麼！
安馨倒是體貼：“哭會也好。”
這都十點半了，李迎珍一家子都還沒睡，沒嫌棄人多打擾，還有水果點心招待。
王宇晨邊笑邊介紹：“第一段是漢堡，協奏曲的。”
楊景行問：“給家裡打電話沒？”
楊景行說：“上午上課，沒借口。”
年晴又感嘆：“真的小看你了，是不是有什麼訣竅？教兩招。”
喻昕婷搖頭：“不餓。”
過了好一會，喻昕婷她們纔下來，喻昕婷換了衣服，幾個人又說又笑，齊清諾老遠就炫耀：“禮物自選，我幫你選了個。”
孔晨荷透漏：“帶了一打指甲剪飛半個地球……不過是都用得上。”
大家熱烈響應，喻昕婷不好意思地嘿嘿，恢復了一點本色。她還真有點當主角的形式，幾個沒人迎接也沒老師要彙報的樂團同學也加入了這個隊伍。
喻昕婷扒拉一下劉海，看看笑臉相迎的朋友們，站姿比較端正。
孔晨荷謙虛：“我不行……”
喻昕婷嘿嘿……
楊景行看後視鏡，喻昕婷垂着腦袋的，看不清臉。
楊景行說：“走吧……教授的呢？”
齊清諾溫柔：“受什麼委屈了？”
不過這沒頭沒尾的，也看不到舞臺，都不能確定是喻昕婷協奏曲得到的喝彩。
喻昕婷點頭：“知道……我要回寢室一下。”
齊清諾笑：“這是喜極而泣？”
喻昕婷嘴硬：“……沒哭。”
安馨幫曹啓勳指：“王宇晨……肯定都在那邊。”
喻昕婷還是搖頭：“沒有……不知道。”
年晴鬆開了喻昕婷，但是繼續看看，喻昕婷保持笑容，年晴實話實說：“小看你了。”
齊清諾想推開男朋友，一米多開外的一個男生轉頭過來問：“新曲子這麼快？”
王宇晨把樂器給曹啓勳，又牽起手，威脅楊景行：“好多照片，你們夠看！”
走近的孔晨荷有點興奮地跟楊景行彙報：“剛剛都快到交大了，肯定快了……我們人最多，哈哈。”
傅舒鵬還要給楊景行解說：“旋轉的……好不容易的，悄悄讓老外場工幫忙錄的！這個，這個……我一直覺得你手好漂亮。”邊說邊靠着楊景行，自己也要看看。
喻昕婷解釋：“安馨的耳機是她自己的錢。”
安靜了一會，年晴奇怪：“怎麼了……說得好好的？”
大家哈哈，被嘲笑的喻昕婷反倒也了了。
於菲菲仔細打量喻昕婷：“不光頭髮……可能好久沒看到了……漂亮多了。”
楊景行說：“您問吧。”
這個本來談笑的女生擺出嚴肅臉：“恭喜你，楊景行。有什麼最新計劃嗎？”
喻昕婷嘿，柴麗甜擠過去：“抱抱！”
孔晨荷蹦跳：“魚兒，魚兒！”
安馨對喻昕婷說：“教授說在家休息，我就沒給你打熱水。”
曹啓勳奇怪：“採訪你……”
路楷平一瞪眼，衆目睽睽下嘗試拿出點威嚴：“……不像話！”
不過有解說，十來個樂團的同學，以王宇晨和傅舒鵬爲主力，繪聲繪色甚至誇張地描繪當時的盛況，還要引申開來，什麼耶羅米爾的出乎意料啊，想不到的留聲機，真是實力和運氣兼具啊……
長號同學覺得惋惜，錄像是漢堡的，如果有里昂和溫哥華的就好了：“……主要是都……有點點意外，沒想到會那麼成功……其實也是意料之中！”
“當嫂子了……”邵芳潔嘲笑齊清諾，又譴責楊景行：“你纔是嫂子！”
齊清諾遞給楊景行一個小盒子：“很漂亮，小美女好眼光。”
齊清諾提醒：“注意點，別這麼親密。”
李迎珍看出喻昕婷的眼睛不太正常：“怎麼了？怎麼弄的？”
喻昕婷看起來沒其他載譽歸來的人那麼歡喜，雖然也是笑着的，但是臉上和肢體一樣都沒放開。髮型比走之前起了些變化，主要是劉海沒以前那麼隨意了，馬尾辮還是扎着的。
頭髮是在溫哥華的時候老師帶喻昕婷出去理的，太貴了，也沒怎麼複雜就要差不多三百人民幣，不過剛弄好回去的時候大家都說還行。
就剩楊景行一個人了，齊清諾率部陪喻昕婷回寢室去了，路楷平就把楊景行招呼到教師隊伍，雖然校長已經離開了，但是載譽歸來的老師們也敢給楊景行一個有功的評價。
楊景行搖搖頭，柴麗甜嘿嘿：“分禮物慶祝。”
王宇晨雙腳落在學校的土地上後並沒着急投入男朋友懷中，她回頭熱情招呼，喻昕婷和陸鴻羽幾個人擠頭探腦的獻身了。
陸鴻羽告訴楊景行：“傅舒鵬手機有視頻，你一定要看！”
拖着行李箱回來的孔晨荷着急：“我還沒看！”
年晴扶喻昕婷的肩膀：“好，讓我也被鄙視了。”
喻昕婷都嗚出聲音了，不過就那麼短暫的一下。
楊景行說：“知道了，怕教授罵你是吧，沒關係，我們都怕，哭吧，不丟人。”
喻昕婷老是搖頭。
路楷平來了，好像是到場的唯一一個系主任，欣慰地表揚了楊景行：“這就懂事嘛，沒要提醒……你最好問問校長餓不餓，吃飯沒。”
喻昕婷點點頭就又回來了，路楷平也跟過來：“喻昕婷……辛苦了，很好，我代表系裡恭喜你，沒辜負李教授和楊景行，表揚，表揚……”
……
喻昕婷說：“不知道，我沒仔細看，可能沒有。”
喻昕婷慢慢走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呢，校長迎過來兩步：“都辛苦了，好好休息，記得星期一開會。”
大巴前面是校長專車，沒停下的意思，直接就朝地下停車場開過去了，弄得路楷平明顯鬥爭要不要跟過去。
孔晨荷衝在最前面：“哈哈……好看呀！”
校長還忙着呢，齊清諾問喻昕婷：“飛機上吃東西沒？”
喻昕婷解釋並沒時間旅遊，總的外出時間加起來估計不過兩三個白天吧，自己還算好的，王宇晨她們基本上就是過的勞改生活，不停排練不停排練，而且王宇晨坐飛機會腳腫……
喻昕婷點頭，和樂團同學再見，看樣子這一趟同學友誼是真收穫了不少，有些人見喻昕婷要回寢室還來再見一下。
年晴上前，不經過同意就展開雙臂抱住了喻昕婷，身高優勢明顯地用力拍喻昕婷的後背，說：“好樣的！沒讓我們失望，繼續加油。”
楊景行解釋：“太像您了，來的路上就哭了。”
李迎珍橫楊景行一眼，齊清諾就認證解釋一下：“可能回來，一徹底放鬆，要釋放一下。”
李迎珍難得關心：“餓不餓，先吃點東西。”
楊景行就不吃了：“不早了，我送她們回家。”
李迎珍不置可否，楊景行就跟她家人再見，齊清諾也很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