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房間再打通女朋友的電話後,楊景行先自覺:“老婆久等了,老婆準備吃午飯沒?”
“少肉麻。”何沛媛不吃這套,沒好氣問:“你回房了?”
楊景行高興呀:“終於清靜了。”
何沛媛又懷疑了:“幾分鐘?這麼快就說完了?”
楊景行邀功:“想你了,怕你等得不耐煩。”
“誰等你?”何沛媛又嗤之以鼻:“我看我的書,別打擾我!”
楊景行沒自尊的,還新奇:“什麼書?”
шшш ▪ttKan ▪C〇 何沛媛漫不經心:“電影劇本寫作基礎,故事形態學。”
“啊!”楊景行立刻驕傲了:“媛媛太厲害了。什麼時候買的書?”
“昨天下午,無聊打發時間。”何沛媛不讓無賴轉移話題:“問你……你只跟文團說話就回房了?”
楊景行問:“爲什麼?”
“總結會,工作會。”楊景行還吹一下:“慶功會。”
楊景行嘿嘿:“那我估計多半請不動。”
楊景行連忙說:“有一千八百八十八人,不會錯,我數了幾遍。”
何沛媛對莫里茨是比較有信心的,當然也爲作曲大師今晚的成功而高興,而且:“跟大師比一比,讓你知道自己的差距,有壓力纔有動力。”
楊景行順着:“有好幾個呢。”
何沛媛哼:“那你根本沒想我。”
雖然何沛媛並不喜歡先鋒派作品,但是她知道很多著名的作曲家和了不起的作品在他們的時代也被歸納爲先鋒派也不被大衆所接受喜愛,所以從音樂史的角度去看,戈特的新作在藝術中心得到的熱烈掌聲可能還是多少說明了紐約是走在行業前列的。當然了,獲得成功的先鋒派只是極少數,更多更多的都被大浪淘沙了。比如楊景行的同班許學思的那些嘗試,雖然獲獎了,但基本上也只有評委看過聽過。
何沛媛哼:“那紐愛會不會去費城?”
楊景行嗯:“紐約至少還有一場,合同肯定還得加,這個音樂季演夠六場應該沒問題。”
“你少吹牛!”何沛媛簡直氣憤:“你是不是沾光了?上半場特別受歡迎是不是?”
楊景行不要臉:“你感覺到了?”
楊景行得意:“我那麼多作品,再說古往今來也還有很多配得上我的……”
楊景行說:“怎麼演請什麼人我無權干涉,不過喻昕婷的可能性不大,還不夠格,安馨勉強。”
音樂會終於開始,還好沒有主持人也沒啥開場白,楊景行不用過多描述回憶,直接說說今晚的第一件作品吧。
“我的好媛媛呀。”楊景行不怕困難:“經過一晚上的喧囂我剛清淨下來,跟老婆談談心聊聊情多麼愜意的事情,就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
楊景行想都不想:“沒了。”
楊景行說:“對這個事我現在不持態度了更不干涉了。”
“少裝可憐。”何沛媛通知:“當你帶着你那些念念不忘追我的時候,你就該自覺承擔起讓我安心的責任和義務。”
“不會吧……”何沛媛溫柔懷疑擔憂:“三絃都沒嚇跑他們呀?”
“沒有!”何沛媛機敏翻臉:“你又不愛我……”
楊景行彙報:“剛纔在下面說回浦海了擺慶功宴,說都要跟我喝幾杯。喝幾杯我根本不怕,不過他們怎麼說要躲着你喝,還不能讓小何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
問出京劇演員孫女的這個小插曲後,何沛媛還推算起來,只怪楊景行沒多打聽一些信息:“……我媽說那個年代那些名角都有錢,後輩出國的好多。不過他們會不會很失望啊?可能跟他們想象的太不一樣了。”
何沛媛再問:“中國人多不多?”
何沛媛嗯:“是啊,如果不是我,就能開慶功會而不是批鬥會了吧。”
何沛媛講道理:“就算是,有過合作的總順手一些吧,而且別人不一定有人願意彈你的,他們只能請喻昕婷!”
楊景行比較自信:“應該沒失望,最後跟我再見的時候比較激動。”
楊景行笑:“莫里茨的應該也還能演一兩場,反響是挺不錯。”
何沛媛嘿:“你是不是故作鎮定?其他人沒找你先把場面話說了?不然就說不出口沒機會了……”
楊景行也只能估摸:“不少,差不多有兩百來個,不過有些看樣子不是純種了。”
何沛媛依然從容:“你覺得是什麼意思?”
何沛媛直白了:“看不到你我不放心!”
“怕你?”何沛媛真好笑:“怕你不要臉……誰說要躲着我喝酒?”
難得,電話那頭的姑娘嘻嘻了一聲,然後還溫柔鼓勵了一些:“認真說。”
楊景行哀嚎:“蒼天啊大地……”
“哇……”何沛媛都不得不欽佩紐約聽衆:“他們太能忍了吧,是我早就走了,什麼嘛中不中洋不洋四不像!第二樂章開始他們肯定受不了。”
楊景行過河拆橋:“那是首演,現在不一樣了。”
“也對,對!”楊景行又醒悟了:“還有什麼,問吧?”
“回來再跟你算賬。”何沛媛似乎掌握有什麼把柄,不過還是讓男朋友喘口氣地換個閒雜話題:“那……晚上有幾個觀衆?”
“你有什麼好驕傲的?”何沛媛不需要回答:“中場你看美女沒?”
何沛媛都問得蔫聲蔫氣了:“那下面全奏的層次感清晰嗎?”
“哦,這樣啊……”何沛媛深長地恍然大悟,非常支持:“抓緊聯繫念念不忘呀,現在立刻馬上,打鐵趁熱找她們去!”
楊景行嚇破膽:“我怎麼會說媛媛的壞話?怎麼捨得怎麼可能?”
何沛媛煩煩的:“那你喜歡耶羅米爾的?”
何沛媛給機會:“你自己坦白。”
何沛媛很反感:“什麼純好難聽!那除了中國人呢?”
“先說開始!”何沛媛挺在意敘事結構:“中國人是去得早些還是去得晚?”
楊景行走步險棋:“你覺得呢?”
楊景行自責:“以後還是儘量少出差,得不償失,得不償失呀。”
楊景行還是有點信心的:“他們快了,這邊馬上安排,早點估計聖誕節之前。”
楊景行哼:“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一點動力沒有,驕傲使人退步。”
楊景行苦嘆:“老黃曆了怎麼還在說……媛媛,說正經的,謝謝你,如果沒有你,第二交響曲就不會是現在的樣子,會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種面貌。”
楊景行好一通舉報高密,疑神疑鬼顛倒黑白捕風捉影地把他十幾分鍾前還感恩戴德的前輩領導們出賣得差不多了。
何沛媛問:“什麼會?”
楊景行哈哈:“他們在繼續我先回來了。”
說完了華人的細節後還得講一下西方聽衆是個什麼情況,楊景行可不敢猜測別人的收入階層情況,就覺得跟一般的音樂會差不多。當然了,新作音樂會上會有一些同行和樂評人的出現,再加上樂團和指揮的那些社會關係,觀衆席上衣冠楚楚裝模作樣的人是會多幾個。至於自己的前後左右,楊景行也沒有什麼特備深刻印象,都是普通人。
短暫沉默後,電話裡突然傳來何沛媛的尖利憤怒:“你們還說我什麼壞話了!?”
何沛媛簡直冷笑:“五分鐘的慶功會?反思會批鬥會吧!”
楊景行說:“沒有,跟出版社和經紀人聊了幾句,還有茱莉亞的幾個學生……”
“你的愛……”何沛媛都有點委屈了:“就是嚇人,折磨人。”
楊景行懷疑:“他們說得哈哈笑,該不會是覺得我怕老婆吧?媛媛,如果他們敢這麼冤枉污衊如此美麗溫柔的你,那可就別怪我不夠意思了,合作馬上中止。”
“沒什麼了。”楊景行自我感覺良好:“多少要給我點面子吧。剛纔問我給你打電話沒,我說還沒有,估計他們也怕我告狀。”
何沛媛真是豁達,聽到連她比較尊重的首席揚琴也說了“等下次小何她們出來楊主任肯定要到現場”這樣空穴來風的話也不怎麼生氣,這姑娘只是好笑:“下次?他們有沒有下次還不一定呢。”
楊景行勸:“別這麼說,文團工作還是做得不錯的,有些事是沒辦法,哪有這麼不知所謂。”
“也沒說太多。”楊景行回想:“哦對,季楊對你也有成見,昨天晚上就跟我說什麼巴尼斯就隔壁兩條街不遠,要給小何帶禮物,她把媛媛當成什麼人了?我當時就恨不得警告她,我媛媛纔沒那麼庸俗,媛媛早對我三令五申了。”
楊景行連忙解釋:“是中止跟他們的合作,跟老婆合作是我的幸運,你是甲方我是乙方。”
楊景行先對今晚音樂廳的局勢進行詳盡的彙報,連唐青坐哪邊而茅天池又坐哪塊都得說明白了,不過女朋友也沒因爲他沒能留意到華人聽衆中是否有美女而責怪。
何沛媛哼:“你給老齊打電話沒?”
何沛媛仔細點:“他怎麼說的?怎麼說起要喝酒的?”
何沛媛又問:“文團呢?沒跟她彙報?”
何沛媛穩健得冷漠:“怎麼什麼看法?”
何沛媛咋舌:“哎呀呀好嚇人呀,楊景行要中止合作了,民族樂團沒活路了,我們抓緊另做打算吧。”
何沛媛又理解了:“也對,跟你又沒什麼關係。”
“相對可能要比其他人早一點吧,聽說好多人很早就到藝術中心了,可能平時也不怎麼來這些地方……”
楊景行說明:“都說到了,他們正開會,省事了。”
何沛媛就溫柔了些:“那他們還說什麼?”
事情並沒向何沛媛所期待的方向發展,下半場的聽衆並沒減少,也沒有人被民樂音色驚嚇得憤怒離席,場面更不是越來越混亂。
楊景行就認真:“差不多,說買了兩千張票多一點。”
何沛媛好像並不在乎,輕哼一下而已:“還說什麼?”
何沛媛幸災樂禍起來:“丟人現眼,連個小演奏家都請不到……是不是好傷心呀?叫耶羅米爾想想辦法多勸勸嘛。”
何沛媛鬥志昂揚:“我就要去,就要去費城!”
“你認真點!”何沛媛斥責又分析:“是不是光想着念念不忘都沒注意其他的?”
楊景行開懷苦笑:“就因爲媛媛纔開慶功會……不過老婆,他們好像對你有點什麼看法。”
真是讓人失望,第二樂章都讓作曲家化險爲夷了,那第三第四樂章恐怕就難以出現什麼正義的轉機了。
何沛媛外行般質問好奇:“那你演六場?你一個人演啊?”
楊景行繼續:“也不干涉不持態度,我也不會再出席,除非我女朋友真的參演。”
楊景行得意:“恰恰是第二樂章穩定軍心,激勵好奇心。”
何沛媛好義氣:“給你機會,過去幾趟就多幾次機會。”
何沛媛忿忿不平:“第一鋼協首演就是她……”
楊景行評價:“也還行,耶羅米爾跟連立新的側重點不一樣,連立新對民樂的突出稍微有點過重……”
楊景行叫囂:“我的旋律裡灌注的是愛,是美!”
楊景行說:“不是,只不過有時候刻意的突出反而會弱化聽衆的獲得感受,被動和主動的區別。”
何沛媛對音樂會都不抱期待了:“那你對我是主動還是被動?”
楊景行舌頭長得越洋:“周主任,他今天有點得意忘形了,說些沒輕沒重的話……”
何沛媛驚訝:“啊,那還不如就在那邊不回來,下場還在紐約?”
何沛媛想到遠:“鋼協呢?喻昕婷要回紐愛去?”
楊景行的看法是:“他們是團隊合作關係當然一起慶祝,我獨立創作所以要跟最該感謝的人一起慶祝。”
楊景行叫起來:“有沒有良心?”
“怎麼沒良心?你說呀……”
樂曲演奏完畢了,果然是一點驚喜也沒有,何沛媛似乎都想睡覺了:“沒意思,太沒意思了。”
楊景行當然順着女朋友:“那不說了,中午吃什麼?別窩在屋裡了。”
何沛媛又找到最後希望:“有沒有喝倒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