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白色的水蒸氣縈繞翻騰。
一具嬌美白皙,幾近完美的嬌軀,浸泡在橢圓形的浴缸中。浴缸的水面上,滿是洗浴泡沫。
段天道分外激動地盯着泡沫中露出來的那白生生的東西看了半天,終於確定……
那是唐心的膝蓋……
對窗外鬼祟猥瑣的目光一無所覺。唐心把身體交付給了水地溫暖包裹和浮力託舉。眼睛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發呆。
作爲一個從小生活在權勢家族,受盡了百般呵護地女孩子,這些日子以來所經歷的事情,簡直就是對她整個人生的顛覆。
對戰爭的浪漫幻想,早在方舟號撞上敵艦的那一刻,在劇烈地碰撞中,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從那時候起,唐心才明白,原來戰爭是這麼地殘酷。這麼血腥,這麼孤獨。原來人的生命,是這麼脆弱。
輕輕撩起水,流過肩頭,感受着水的溫暖,這是一種活着的感覺。而就在幾個小時之前,自己恨不得立刻死去。
唐心的眼睛幽幽地看着浴室房門。
如果不是門外那個方楚天及時出現的話,自己會淪落到什麼下場,簡直無法想象。那絕對是一場以自己單純的人生所無法負載的噩夢……
回過頭,霧氣中的鏡子裡,是一張美麗而精緻的臉龐。
唐心靜靜地看着自己。
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是美麗的。
這種美麗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從不曾黯淡過。
可是現在自己才發現,原來這樣的美麗只存在於和平年代。
在殘酷的戰爭中,真正讓人從心底顫抖的美,是那在絕望和孤獨中無聲的努力抗爭,是方楚天笨拙卻又矯健地身軀,是那衝冠一怒的悍然搏殺。
鏡子裡的臉,泛起了兩道粉紅韻致。一想到絕望中,那道爲了自己雷霆般騰挪縱躍的身影,唐心就覺得渾身酥麻。
女人,總是感性的,總是有着英雄情節。
唐心也不例外。
這個時候,她發現,殘酷而單調地戰爭中,原來,用心去看,也能在生死之間,看到血色浪漫。
想到門外的方楚天,唐心的心裡泛起了一絲莫名地漣漪,是羞澀,是踏實,還是小女孩發現英雄般地憧憬,她自己也說不清。
在一種莫名的情緒中靜靜洗完澡。唐心站起身來,看着鏡子中,自己纖細的腰肢,豐腴的線條,忽然覺得臉上有些發燙。
潔白的身軀,也泛起了粉紅色暈。
羞澀地移開眼光,唐心不經意地看了看窗外……
那裡,一張目瞪口呆全神貫注地嘴臉。
偷窺的,被偷窺的,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就這麼互相瞪了半天,段天道很詫異:“你不喜歡穿衣服麼?”
整整一夜,絕殺流和破山流兩大流派主館的燈,都是亮着的。
守候在寒風中的記者們,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不過,將進出武館的兩大流派那一張張鐵青的臉拍下來,就已經足夠製作一期應景的節目保持收視率了。
就連節目名字,記者們也想好了。
《兩大流派通宵研究對策,或對泰流展開報復》。
其他的流派,很少有人去關注。
真正能和泰流叫板的,也只有破山和絕殺了。
若是絕殺和破山決心報復又佔了上風,這些被踢館的流派說不定派人來打打順風拳。若是絕殺和破山流把這口氣嚥下去了,那麼,他們也絕不會跳出來跟泰流拼命。反正是小流派,真正丟臉的還有絕殺和破山在前面頂着。
所有人都在等待。
有位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甚至把一張自由港快報貼到了絕殺流的大門上。
《他說,你們不踢回來,你們就是豬!》。
這個碩大的標題猩紅刺眼。
“要我說,今天就全部派人出去,到所有泰流分館踢館!”絕殺流的會議室裡,一個滿臉鬍鬚的大漢咆哮着:“我就不相信,這幫癟三,還真成了氣候了!”
作爲絕殺流的三級格鬥戰神,哈里曼說話做事,從來都是這麼直接,從來都有一種一往無前地霸氣。
可惜,現在整個會議室裡,一片死寂。沒有人附和哈里曼的話。
現在不是打不打的問題。
絕殺流也好,破山流也罷,都已經騎虎難下。
這館,是一定要踢回來的。問題是,絕殺和破山,誰去打頭陣?
面對泰流普羅分館。誰有絕對的把握?避開普羅分館,這面子又往哪裡擱?
而泰流這頭惡狼,絕對是一棍子打不死,轉頭就要吃人的。
他們如此啓釁,後招又是什麼?貿然去踢館,會不會正中他們的下懷?
這些問題,沒有人知道答案。
窗外的天色,已經亮了起來。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坐在首席的絕殺流宗主基爾伯恩。這位今年不過四十六歲。已經穩居民間格鬥界一級格鬥戰神寶座十六年地天才,是絕殺流的定海神針。
只有他,才能做出最終的裁決。
各種猜測,各種假想,該提的已經全提出來了。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決定。
“我們的目光,不能放在破山流身上。”基爾伯恩靜靜地看着屏幕上反覆播放的戰鬥實況,眼中精光閃爍:“論排名,我們第一,他們第二。真正集中注意力的,是我們絕殺流。這次挑釁,容不得我們有絲毫退避。”
“既然要打,就不能讓泰流有任何的還手之力!”基爾伯恩冷冷地笑了笑,對於自己手中掌控地實力,他有着相當的自信:“米國也好,華夏也罷,恐怕都有人在看着這場衝突。衝突的失敗者將被淘汰出局。不過,現在的自由港,還是我們的天下。所以我決定,所有分館,同時向所有泰流分館挑戰。命令絕殺軍團集合待命!”
儘管早知道有這麼一天。在場的所有絕殺流成員還是禁不住心頭一震。
絕殺軍團是什麼,每一個人都明白。
在這頭猛虎的利爪之下,被撕碎的,恐怕不僅僅是泰流。
一旦發動,傾盡全力。
這是一場戰爭!
要麼絕殺流從此消失,要麼絕殺流一騎絕塵。從此之後,只有第一,沒有第二,沒有第三……
“基爾伯恩比我們更沉不住氣。”
破山流的會議室裡,氣氛遠比格鬥館外寒風中翹首以盼的記者們想象中要輕鬆得多。子承父業,接替破山流主宗宗主職位不過兩年的小博克薩爾輕輕地吹了吹茶杯裡的漂浮地茶葉,語氣從容不迫。
如果不是這兩年破山流始終穩穩的壓住泰流一頭,穩居排行榜第二的寶座,幾乎所有人都不相信這個年僅三十歲,只有三級武士稱號的青年竟然能夠領導破山流。
他的鎮靜,很容易被人看做是一種無能。
可是,只有破山流的核心成員才知道,小博克薩爾和他父親老博克薩爾最大地不同在於,小博克薩爾從來都不是一個真正的鬥士。即便他拿到了三級武士的稱號,他花費在格鬥上的工夫,也不會超過其他三級統領的十分之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小博克薩爾纔是真正天才。
可惜,他對格鬥完全沒有興趣。他的興趣,只在於機甲設計和製造。他是自由世界僅有幾個宗師級機械師之一。
老博克薩爾死後,他就成了破山流的新任宗主,破山流有史以來格鬥等級最低。同時卻也是破山流有史以來虛擬格鬥操作最厲害,最受人尊敬的宗主。
沒有人敢小看博克薩爾。
他的洞察力、眼光和算計,讓破山流蒸蒸日上的同時,他領導地機甲製造,也從另一方面,讓流派的格鬥技法有了極大的革新和提高,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同樣經過了一夜地討論,此刻,也到了破山流做出決定的時刻。
“踢館的事情,我們看着就好了。”小博克薩爾似乎從來都沒有作爲武士的榮譽感:“讓絕殺流去打頭陣。反正他們的排名在我們前面。第一的流派,就要有第一的覺悟。”
在一陣笑聲中,小博克薩爾望了望逐漸亮起來的窗外,凝視着遠處漸漸清晰的樓羣,沉聲道:“我估計,這一次靠傳統的挑戰方式是解決不了矛盾的。經營了那麼久,既然撕破臉,立即就是不死不休地局面。通知下去,破山軍營做好戰鬥準備。注意,我們那些已經制造完成的機甲……也是時候要準備亮相了。”
“是!”
一陣短暫的喧囂之後。會議室裡,陷入了一陣難言的寂靜。
在自由世界,哪一個勢力沒有一點底子?
長期的弱肉強食,讓每一個人都明白,在這個世界,應該怎麼保全自己。
九路破軍營,是破山流的軍事化組織。
那裡面,都是家族幾代同在破山流的精選子弟。他們的忠誠和他們的戰鬥力毋庸置疑,更不要說對於實戰機甲這麼多年的秘密訓練。
可是,真的已經到了動用他們的一天了麼?
當恆星的光芒再度給自由廣場四周。那一個個神態各異線條流暢飛揚的拓荒者雕像披上一道金色地霞衣時,自由港中心城,在清晨甦醒了。
似乎就在轉眼之間。城市原本清冷的公路上,一輛輛汽車彙集成了流動的車流。街道兩側的商店打開了大門,成羣結隊從城裡涌出來地人流,熙熙攘攘地沿着街道匆匆而過。
全自動早餐店裡已經坐滿了人,港口裡的商船川流不息地進進出出。巨大的機械旋臂,將一個個分離式貨運艙從太空運輸艦艇裡吊裝到碼頭上,再進行裝卸。幾聲嘹亮的集合號響起,分佈於城市各地的僱傭軍基地,已經開始了訓練集合,而一些社團堂口,也燒了香訓了話。
似乎潛藏的一切暗流,還沒有給這個喧囂的世界帶來什麼影響,人們依然過着和往常一樣的日子。
沒有資源,自由港的一切,都只能靠在航道上特殊的地理位置來維持。
裝滿了礦石和各種物資的運輸艦,彙集到這裡,通過自由世界的企業加工成各種產品之後,再轉運出去。
這些產品有艦艇。武器,也有食品,輕工業產品,五花八門種類繁多。
自由港有許多行業在全宇宙都是頂尖的。
比如中心城南區幾條街的手工鞋作坊。
各國的許多富豪,甚至專門派人乘飛船到這裡地手工店定做皮鞋。
當然,最出名的。還是由各家實戰機甲研製公司引導的格鬥機甲製造業。
自由的社會形態鑄造了自由港的繁榮。在自由世界,是沒有禁運物質地。如果你不怕被黑吃黑地話。哪怕你運送的是一整船毒品,這裡也沒人管你。
哪怕是已經漸成雛形的實戰機甲製造業,雖然到現在還沒有人把手頭上真正的實物機甲擺到檯面上來,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東西早已經存在,並且眼下……
就快要到它們登場亮相的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