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皺了皺眉頭,然後迅速擠出一張不太自然的笑臉,瞥到了小妖,朝她揮了揮手,等她走過來,打圓場道:“小妖,今天難得方哥在,你去臺上唱首歌,很久沒見你讓全場牲口激動到爆棚的情景了。”
小妖小臉一紅,今天穿的衣服稍稍清涼了一點,她並不是特別敢上去舞池旁邊的那個高臺演唱。
“算了,整得像賣唱的。”段天道搖頭道。
小妖咬着嘴脣,手足無措,她明顯感到一直笑呵呵像個大好人的老闆一陣不悅,夾在兩人中間的她下意識望向段天道,而非每個月發給她工資的老闆。
保安隊長也緊緊站在段天道身邊,眼神望向白白淨淨坐如一尊彌勒佛的劉善福,竟然泛着陰狠。
打獵的都知道,被咬傷過或者捱過槍子的大畜生,格外兇狠,見人就撲,現在的保安隊長就是一頭伺機而動的野狼,這頭狼知道這一次再站錯隊伍,以後就別混了。
本來似乎有點像要折騰點動靜出來的胖子無意間看到保安隊長的神情,扭了扭龐大身軀,沙發吱吱作響,這一次的笑容看起來更加和煦,終於慢騰騰站起身,拿開瓶器開了瓶紅酒,道:“方哥,你不坐,我可是也不敢坐啊。”
“聽着‘你’而不是‘您’,我有點不習慣啊。”段天道陰森森道,兩根手指把玩着那枚硬幣。
胖子臉色煞白,陰晴不定,拿着頗昂貴的紅酒,倒酒也不是,放下酒瓶也不是。
“開玩笑,開玩笑,可別介意,我這人就喜歡臭貧,習慣了就好。”段天道哈哈笑道,又施展開他的變臉技術,顯然要遠比胖子劉善福嫺熟。
胖子劉善福悄悄鬆了口氣,也是一陣豪爽大笑,倒了杯酒先遞給段天道,再讓身旁那個錯愕的熟女給他自己倒了一杯。
段天道撇頭望向小妖,道:“小妖,難得老闆也在,唱首歌,助個興。賣唱不賣身就行,以後我天天砸錢讓你唱,去吧。”
一顆懸着的心徹底放下來的小妖格外雀躍,也沒絲毫對賣唱這個說法感到不滿,嗯了一聲,小跑下樓。
“我先乾爲敬,晚上還有個場子要去看看,就先不陪方哥了,等過兩天抽空,請方哥吃頓好的,省得別人說我劉胖子怠慢了方哥,這罪名我擔當不起啊。”胖子一口喝光杯中紅酒大笑道,含有深意地瞧了眼不露聲色的段天道,摟着那個風韻迷人的熟女走下樓。
段天道接過酒杯轉身趴在欄杆上,準備光明正大欣賞小妖這個妮子的嗓音和唱姿,看着胖子劉善福一樓消失於人海的臃腫身影,聳了聳肩。
老闆劉善福拖着那一身差不多兩百來斤的肥肉下樓,摟着身旁熟女的纖細小蠻腰,在擁擠人流中殺出一條血路,走出火爆的酒吧,幾個站在門口招徠生意的漂亮女孩見到這尊每月發錢的彌勒佛,一個個撒嬌討好,直到這尊肥菩薩許諾下個週末帶她們去鳥巢瘋一次才肯罷休。
一羣女孩沒個員工的覺悟,似乎很好說話的胖子也沒自己是老闆的覺悟,等劉善福坐進那輛有些年代的商務型奔馳S300L,一張讓人覺得被吐了唾沫還會保持笑眯眯的肥臉立即拉下來,身旁的美豔熟女遞給他一根菸,手腕熟稔一甩,zippo打火機點燃香菸,胖子長吐出一口菸圈,斜眼盯着酒吧,陰沉道:“我請最漂亮的小賤人和最好看的小白臉來酒吧,請遠超出這種酒吧等級的頂尖DJ來打碟,請亂七八糟的****道上朋友關照看場,上上下下里裡外外的開銷可不小,這小子倒好,一來就說要清場,他是乾淨了,老子的錢包可要癟了,難道真當自己是過江龍了?小雅,這傢伙的底細摸清楚沒有?”
熟女嬌豔欲滴的兩瓣紅脣輕輕張合:“有錢能使鬼推磨,荷包足夠鼓,這個社會就沒辦不了的事情,我幫你問出來了,上次出面幫這小子擺平服裝店執照的是兩個電話,一個來自稅務局局長,另一個來自公安局副局長,辦公電話號碼我已經覈實過,絕對真實,我就不明白了,屁大的事情,得兩個系統最高長官過問?就是因爲這樣,那個黑虎才把你的場子給了這個方楚天。”
胖子劉善福不耐煩道:“別說的這麼曲折,有屁快放!”
美豔女人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鄙夷,一閃而逝後卻是愈發嬌媚的神態,一隻手搭在胖子圓桶一般的象腿上,身子靠向劉善福與她大腿一般規模的手臂,胸口兩團軟肉與其緩緩摩挲,令她心底產生一股本能作嘔心態,臉上卻依然笑臉如花,道:“這個方楚天外地來的,在上京無根無援,這些人的反應卻這麼熱切,肯定不是衝着他本人來的,根據不能確定的消息,說他的背景在兩個字裡。”
胖子皺眉道:“哪兩個字?”
女人笑道:“軍隊。”
****出身和發跡的胖子劉善福兩頰肥肉抖動了幾下,一把掐滅菸頭,怒道:“你不早說,娘西皮,存心出我洋相?”
對於混混來說,再大的混混,混到了堪稱一方梟雄的大人物,也還是個見不得光上不得檯面的大流氓,華夏沒有黑社會,這是某位領導人說的,這並不一句很空洞的官方語言。
香城臺城也許可以混到黑白兩道通吃的境界,但在大陸絕無可能,黑幫也許有,但想要做到一手遮天,難。
出了捅破天的簍子,就得老老實實完蛋,與政府對抗?
腦子進水了吧,尤其在雲海這類沿海地區,再如魚得水的大梟也得整天忙着漂白洗乾淨屁股,所以劉善福一個馬馬虎虎的人物一聽到政府就心虛,聽到軍隊,那就更是直接軟了,不管你是哪一路通天本領的神仙,找軍隊的麻煩,無異於綁塊大石頭跳下黃浦江。
被喚作小雅的女人收起打火機,媚笑道:“別緊張,方楚天本身沒什麼過人之處,一個從小城小家族出來的二世祖,雖然很奇怪怎麼會牽扯出兩方面的人物,但我肯定這個年輕人背景和靠山沒外人想象的那麼誇張,不是什麼從南方來的梟雄,更不是上京城裡的公子哥,軍方更是跟他八竿子打不着。”
劉善福冷笑道:“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光靠兩條腿吃飯。我問你,黑虎哪會特地去了解這其中的彎彎道道,被折了那麼大面子,就沒有人想在接下去幾天去砸場子?結果呢,風平浪靜的很,沒人暗中罩着,這個叫方楚天的中年人真能毫髮無損地跑到我場子來混?我混江湖差不多二十年,真變態到令人髮指的高手也就僥倖見過一兩個,但那樣的人物,絕對不是方楚天這個樣子的。”
女人微笑不語,身邊這個胖子雖然品味不咋的,也不算真正見過大世面,但腦子轉起來的確很快,她對胖子這番話倒是沒有太大異議。
胖子摸着嬌媚熟女放在他大腿上的手,自言自語道:“我還真沒想到這個中年人還能搗騰出政府和軍隊背景,這樣我倒是安心不少,場子乾淨點就乾淨點,少賺點錢也不會讓我掉肉,就當花錢消災,指不定這個透着玄乎的中年人將來會是我的保命符,把你得到的消息散佈出去,但別講得太清晰,要有點朦朧感,這跟男人看女人身體一樣,脫光了反而興致不如半脫,如此一來,有他給我在HD鎮場子,我其餘幾個場子都安全不少,我倒是想瞧瞧那幾個原本對我不順眼的王八蛋還敢不敢下手。”
女人點點頭,深以爲然。
“小雅,我打算過兩天請他吃頓飯,你幫我安排一下,別讓人覺得我小氣。”
“花錢我最在行。”
胖子突然莫名感慨道:“不知道爲什麼,見到這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中年人,莫名覺得自己老了。”
幾乎已經全部趴在他身上的女人媚笑道:“這個方楚天樣子不咋樣,穿得也寒磣,但在你面前那麼一站,還真有點讓人刮目相看的氣質,小女生不懂,很容易忽略掉這種男人。但是到了我這個年紀就不一樣嘍,找男人啊,就得找這種靠譜的。要高的帥的那玩意大的?去高檔夜店找只鴨子,幾千塊隨你玩一個晚上,沒意思的。”
胖子劉善福一隻手狠狠捏了把熟女的胸部,笑道:“怎麼,看上了?你要能把他勾搭上牀,我一點都不介意。”
女人笑得花枝招展,胸口那兩塊肉亂顫,道:“我願意吃他,還得看他願不願意吃我呢。”
堅決不會吃她的段天道:“……”
段天道印象中,小妖是個怯怯弱弱的小女生,在他面前永遠拘謹小心,好像一隻長白山山脈中覓食的小梅花鹿,但當她走上舞池旁邊的高臺領唱,突然就讓他眼前一亮。
小妖似乎鬆開了那根扎辮子的紫色絲帶,披肩長髮,配合一張精緻如瓷器的臉蛋,渾身籠罩於五彩燈光,如同一個哥特畫面,黑暗中帶着靈動,前奏響起,段天道便是一震,根本不是他預料那種柔柔弱弱的中文情歌,而是一隻搖滾風格的英文曲子,氣勢磅礴,當她在全場男女尖叫矚目中張嘴演唱,唱腔更是讓段天道第二次震撼,這個個子不高的美人兒竟然擁有一副類似歌劇花腔的女高音,渾厚卻乾淨,隨着震耳欲聾的DJ伴音,置身其中,彷彿身臨演唱會,酒吧火爆程度果然達到頂點。
保安隊長在段天道耳朵旁大聲道:“方哥,那是荷蘭國寶級樂隊Withiation的《Memories》,不是每個會唱歌的女孩子都能唱出味道的,小妖上臺的次數不多,以往穿得也都厚實,她的確跟這酒吧很多女孩不一樣,今天肯定是看您的面子才唱的。”
這個時候,段天道剛好看到小妖望向他這邊,眼神迷離,這一刻,這個小美人兒無疑是最動人的。
唱腔,身體,眼神,都美得讓人心顫。
這一幕震撼的段天道的整個身子都熱了,熱的像是被一股子熱油從天靈蓋澆到腳心。
小妖唱完那首曲子後跳下臺子,不顧那些男女瘋狂要求繼續演唱,小跑到二樓段天道面前,小臉蛋紅撲撲,頭髮還來不及紮起來,那雙乾淨的眸子裡帶着點不一樣的嫵媚意味。
然後段天道問了個很多餘的問題,“小妖,有男朋友沒有?”
“沒。”
“要不?”
小妖吃驚的看着面前這個看起來雲淡風輕,卻說着讓她震撼無比內容的男人,忍不住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