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設計裝修後的海中豪客,餐廳依然還在二樓,只是格調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現在海中豪客的餐廳,追求的已經不止是簡單和舒適,還有寓意和視覺上的美感。
它的重建完全拋棄了建築學理性的概念,呆板的直線與厚實的拱券被唾棄。十二根巨大優雅的圓柱塔樓與無數細密的拱柱支撐着整個大堂的重量,內部四十二間小圓廳全部由傾斜的柱子支撐,所有的平面組成了複雜的波浪線。
輕盈的天花板上,雕刻着十二尊女天使的塑像,她們居高臨下,或甜美或威嚴,宛若主宰般俯視着全場。
外圍看到不到磚塊與水泥的半點痕跡,惟有的,只有出至名家之手的浮雕。
懷抱鈴鐺的高月、手拿戰弩的毛嵐、身披戰袍與利劍的花如血……
幾乎每一個雕塑都有和段天道相關故事的場景,簡單的說,這建築簡直不能稱之爲餐廳,因爲它幾乎完全由大大小小的工藝品堆砌而成。
稱之爲藝術殿堂纔不爲過。
它最極至地追求着視覺上的美感。
破壞這美感的,哪怕是重要的樑柱,也得被鏤空刻上蜿蜒的花紋。
這森然氣派且華美的建築裡面用餐……
只能用享受兩個字來形容。
所有人看起來都很享受,這大廳正中間寬大無比的圓桌設計,使得段氏家族的每一個人都能穩穩當當的坐下,而不覺得有絲毫擁擠。
面前盡是玲琅滿目的美食,來自天南地北,香氣撲鼻,直令人想要大快朵頤。
就坐的衆女已經在悄無聲息的四下打量,發現唯獨少了高月和倩雪香溢,心下都有了數。
已經回到段天道膝蓋上的鈴鐺喝着一瓶纔開封的爽歪歪,沒有看見媽媽的出現反倒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媽媽總算得償所願了。”
衆人:“……”
鈴鐺的臉一點都不紅,但是穆米的臉蛋卻紅了,急匆匆的把她一把抱走了,還忍不住小聲嘀咕道:“一個小孩子家家的,裝什麼大人!也不曉得誰教出來的!”
周曉華在這幾天都是屬於計劃外的隊伍,滿心都是委屈,此時也忍不住吐了個槽:“她好像一直都跟着你的吧?”
穆米:“……”
其實高月這麼長時間以來,都不在南春,難得纔跟段天道見上一面,她拔個頭籌,大家的意見也都不大,但是看見倩雪香溢也沒來,林白玉就忍不住嘆了口氣,欣長雪白的手指在旁邊的毛嵐腰間戳了戳:“看起來好像兩個人就是比一個人要強呢……要不……我們兩個也組個隊吧?”
一點都不想組隊的毛嵐:“……”
見席間暗潮洶涌,人老成精的蘇老爺子哈哈一笑:“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咱一家人好久沒有聚的這麼齊了,今天不說別的,吃好喝好別客氣!”
衆人:“……”
真的,照道理蘇老爺子這麼大的年紀,這麼大的官位,家族也應該不小,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跟他們蘇家的人一起團團年吃吃飯什麼的麼?怎麼沒事就老跟着段天道這夥子混?怎麼還說話做派都像是段天道家裡的長輩似的?
蘇天藍貌似連段天道的女朋友都還不是呢吧!
當然,這些都只是腹誹,看在蘇老爺子盡心盡力不惜用飛機玩特技的份上,也應該賣點面子的。
衆人只好哼哼哈哈敷衍了幾句,開始吃東西。
男人跟女人吃飯呢,總是有些不大一樣,女人們在餐桌上大多顧忌儀表儀態和餐點是不是美味,男人呢……當然是要喝酒的。
在這種時刻,敬酒就成了桌子上十分常見的一幕。
痛痛快快喝了幾輪,氣氛就開始活躍起來,在男人們的帶動下,會喝酒的女人也毫不示弱的加入了進來。
比如宋氏三姐妹,都很會喝酒,她們敬完了段天道,卻奇怪的開始有意無意的給一旁默默無聞,儘量削減自己存在感的段天賜敬起酒來。
“這位小哥是?”宋紅妝上上下下打量着面白如紙,文文靜靜的段天賜。
“雖然我是蘇家的外侄,但我應該算是段天道的弟弟。”段天賜明顯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很快鎮定了下來:“我叫蘇天賜。”
“算了。”段天道嘿嘿一笑:“都說你是我弟弟,怎麼還跟着蘇家?從今天開始,我賜你姓段。”
段天賜怔了怔,但很快就鬆了口氣,如果是這樣,基本就等於恢復本名了,於是很客氣的點了點頭:“好,那我現在,就叫段天賜。”
蘇老爺子哈哈大笑:“好好好!那你就叫段天賜!”
衆人:“……”
沒見過被這麼明目張膽的被搶人改姓,當事者還滿心歡喜的!簡直就是一羣神經病!
但是宋紅妝明顯不覺得誰是神經病,只是兀自上下打量着段天賜:“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去過雲海?”
段天賜艱難的嚥了口唾沫,笑了:“嫂子說笑了,我一直都呆在南春,哪裡都沒有去過。想必是認錯人了吧。”
宋紅妝微微點了點頭:“也是……你這麼帥,照道理我見過應該記得。可能是我記錯了。”
“好像哪裡不太對。”段天賜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宋雲裳卻突然就站了起來:“我也沒見過天賜,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他有點眼熟……這種感覺,真的好奇怪啊。”
花如血偷偷的和段天道對視了一眼,兩人一起轉開了視線。
這女人的直覺真的是太可怕了!
當初段天賜假扮成錢偉,不止是外貌和聲線上做了徹底的改變,連身高體型都有調整,宋氏三姐妹來到南春之後,段天賜還故意很少說話,很低調的做人……
這樣也能被宋氏姐妹感覺出來……
“你覺不覺得……他有點像……”宋雲裳說着說着,眼睛突然越睜越大,轉而看着同樣越睜越大的宋紅妝,兩人忍不住一起開口道:“錢偉?”
段天賜實在忍不住了:“錢偉?什麼錢偉?誰是錢偉?”
宋氏兩女怔怔的又看了他好多次,宋紅妝突然搖了搖頭:“真的沒道理啊……不管是身高外型聲音都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
宋雲裳緩緩點了點頭:“可爲什麼還是有這種感覺?”
宋小雅實在也忍不住了:“誰是錢偉?你們究竟在說什麼?”
感覺宋小雅這輩子都好不了的宋氏姐妹:“……”
“哈哈哈哈!”段天道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要說起來呢,他們兩個還真是有點像呢!”
宋紅妝和宋雲裳拼命的點頭:“是啊是啊!就是不知道哪裡像。”
“很簡單啊!你們看,他們兩個都是活的吧!嗯……你們看,還都是男的吧?”
宋氏兩姐妹:“……”
宋雲裳淡淡的嘆了口氣:“算了,管他呢,反正事已至此,究竟誰是錢偉……又有什麼關係?”
宋紅妝也淡淡的嘆了口氣:“就是。”
“天賜。”兩女一起舉起了杯子:“我們敬你一杯,也敬那些往事。”
感覺兩女話裡有話的段天賜想要輕鬆的笑,但實在是有點笑不出來,只好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段天道:“……”
這宋家的女人就是不簡單啊……這一番話說的……你說她們到底是發現了呢……還是沒發現呢?
嗯……
這是個問題。
反正問題不問題的,宋小雅是什麼也不知道,等她們都喝完了,才怔怔的站了起來:“同上!”
衆人:“……”
段天道正要打個圓場轉移話題,突然就有一個人輕手輕腳的湊到了他後面,小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師傅。”
“嗯?”段天道一回頭:“……”
拍他肩膀並且偷偷喊師傅的這位……竟然是白羊兒的生父莊志武!
莊志武趁着場間的注意力不在他這裡,悄悄跟段天道碰了個杯:“師傅啊……您看,自從我來了南春之後,已經被你強大的本事所震懾……什麼時候再教我點新本事啊?”
完全不知道說什麼的段天道:“……”
“還有啊……師傅。”莊志武小意的掃了一眼衆人,聲音壓得更低了些:“羊兒在十樓……您看今天晚上,是不是索性先去她那兒?”
“NONONO!”
段天道還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莊志武的毛遂薦女,突然就有一個很蒼老的聲音橫插了進來。
卻是一直豎着耳朵的蘇老爺子忍不住了:“你說的白羊兒,那是後來從雲海帶回來的吧?這事怎麼着也有個先來後到吧?我說我女兒天藍可是先來的,怎麼着也要……”
“我說感情這個事吧,從來都不講究個什麼先來後到的好不好?”
“誰說沒有!你排隊的時候看見插隊的,你不揍他啊?”
“哎?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道理……”
“你說對了小子!我這人還就是不怎麼講道理!”
衆人:“……”
段天道頹然嘆了口氣,兩邊他都勸不了。
這女人之間的暗戰也就算了,現在連老丈人和老丈人也爭起來了。
上帝啊!
造人的時候,你咋就不多考慮考慮這麼現實的問題呢?
真的沒想到會有這種事情的上帝:“……”
爭了沒兩句,蘇老爺子火爆脾氣就上來了,唰就站了起來,段天道趕緊起來準備打圓場,這位可是掌兵的,一怒之下把莊志武關起來,這還成大麻煩了。
結果蘇老爺子一拍桌子:“我去上個廁所回來再跟你吵!”
說完他就走了。
衆人:“……”
段天道剛剛鬆了口氣,席間一個人的電話緊接着響了起來,美女老師顏海青下意識的摸出電話,看了看號碼,突然臉色有點不大好,急忙接了小聲道:“喂?啊……我在哪?我在……什麼?你知道我在哪?你已經到了?哎?等等,好好,我現在就出來。”
段天道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淡淡道:“怎麼?不會又是上次羅家那個當兵的找你麻煩吧?”
“不是……”顏海青急忙搖了搖頭,想要說點什麼,卻忍不住苦笑了一聲:“這個是……算了,我先去一下,一會回來細說。”
說完她急匆匆的也走了。
段天道看了一眼沫沫,沫沫會意的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站起身,跟在了顏海青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