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蔣天冷笑了一聲:“就知道你們這幾個蠢貨裡會有想不開的,來人!”
“是!”他身後的兩個壯漢立刻應聲道。
“把這個賤貨拖出去給外面的弟兄。”蔣天揮了揮手:“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蔣秋實咬了咬牙:“爹!爲什麼不留給我?”
蔣天和蔣夫人一齊回過頭,怔怔的看着他:“你能行?”
不行的蔣秋實:“……”
“謝謝蔣先生!”兩個壯漢獰笑了一聲,出手如電,已經將還在扣扳機的宋小雅架住,宋小雅頹然鬆開了手槍,悽然轉過頭,看了依舊靜坐不動的殷有德一眼,漂亮的嘴脣微張,卻咬住了牙齒,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她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再給自己心愛的男人增加壓力,只是在心裡默默道:“殷先生,小雅先走一步,我會乖乖等着你的。”
屋裡登時變得很安靜。
宋紅妝和宋雲裳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宋小雅即將遭遇天底下最慘的悲劇,可是一向任性的殷有德卻動也沒動一下,這隻能說明,他是真的已經失去了反擊的能力。
如果這個時候再堅持,宋小雅就是前車之鑑。
“哈哈哈!你們放心,你們每個人都有一次機會。”蔣天笑的很囂張,不知道從哪裡又摸出一把手槍,放在了手掌上:“識時務者爲俊傑。相信以你們這麼聰明的智商,應該很清楚這時候怎麼選了。”
宋紅妝和宋雲裳:“……”
此時已經被拖出門外的宋小雅十分平靜,看似完全不打算抵抗,但她的眼睛已經盯住了拐角那個棱形的大理石雕塑,大理石是很堅固的石頭,那個棱角也很尖銳。
自己只需要在拐過彎角的時候,假裝崴了腳,然後趁他們不備一頭撞在那個棱角上就好了。
嗯,雖然可能會有一點痛……但只要用的力氣夠大,要痛也就痛一會……
殷先生……永別了……
架住宋小雅的兩個大漢卻忽然對視了一眼,並沒有經過那個拐角,而是推開了隔壁的一扇門,低聲道:“你就在這裡呆一會,放心,你不會有事的。”
宋小雅怔了怔,正想說點什麼,兩個大漢已經關上了門。
“噓。”房間裡站起來一個人,低聲道:“別把好戲攪了。”
宋小雅怔怔的看着這個人,忽然就想起來了:“你?你不是殷先生身邊的那個瘦子木棉?”
“你還真是好記性。”木棉微微一笑:“不錯,就是我。”
“你,你爲什麼還呆在這裡?”宋小雅登時就有點着急:“難道你不知道殷先生正處在危險之中麼?”
“當然知道。”木棉指了指牆壁上的監控器,寬大的監控畫面,正在將隔壁房間的一舉一動都忠實無誤的傳遞過來:“小雅姑娘,這是一場危機,也是一場戲。恭喜小雅姑娘,你已經安全出戲了。”
宋小雅只是有點萌,她又不傻,怔了一會,瞬間就明白了很多事,忍不住就長吸了一口氣:“你的意思是,這是一場對我們的考驗?”
木棉微微嘆了口氣:“算是吧。”
“那……”宋小雅緊張的捏緊了纖細的手指,看着監控器上的畫面:“那要是她們真的對着殷先生開了槍……會,會怎麼樣?”
木棉笑而不答,只是他的眼睛裡卻森寒無比,殊無笑意。
段天道正在喝酒,看起來很平靜,其實這場戲裡最煎熬的就是他了。
以他的性子,根本就不願意讓自己的女人去接受什麼考驗,只可惜,這場戲的導演是花如血,作爲演員,他只能好好的配合。
宋紅妝和宋雲裳卻是這場戲裡最投入的兩個人,她們很緊張。這一瞬間她們想到的事情,也許比這一輩子想到的都要多。
一邊是如花的年齡,姣好的容顏。
一邊卻是冰冷的地獄,腐爛的肉身。
何去何從,一念之間。
“我的耐心有限。”蔣天端着手槍站了有一會了,兩個壯漢回來都半天了,這槍雖然不重,但總這麼端着也累:“你們最好快一點做決定。”
“我來。”宋紅妝深深的吸了口氣,上前一步,從蔣天手中取下了手槍,她比宋小雅細心多了,第一時間打開了彈夾,這次彈夾裡有子彈,滿的。
她拿着槍,站到了殷有德面前,面色有些蒼白:“殷先生,打你的腿一槍,能救我一條命,你不會怨我的對不對?”
殷有德很誠懇的點了點頭:“不會。”
宋紅妝又轉過頭,看着冷笑不語的蔣夫人:“我跟你以前有些小過節,你保證我開槍打了他,你真的會不計前嫌?”
蔣夫人淡淡道:“只要你開槍打了他,我們之間就算兩清了。你應該相信我們這樣的人,是說一不二的。”
宋紅妝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點了點頭,然後拿起槍對準蔣夫人扣動了扳機。
她的前戲做得很足,沒有緬懷和殷有德的過去,也沒有傷春悲秋,所有的話語裡都沒有一句透露出她想要反水的意思,所以這次開槍明顯比宋小雅來的突兀多了,居然把蔣夫人都嚇了一跳!
但……
也就是嚇了一跳而已。
宋紅妝的動作很快,連續幾槍,幾乎照顧了蔣家所有人,槍聲也已經響了,很清脆,但是很可惜,卻沒有一個人身上有洞,也沒有一個人倒下去。
“是……空包彈?”宋紅妝苦笑了一聲,丟下了槍:“看來我又中計了。”
從她的反應中可以看出她已經猜到了這種可能,只是就算是猜到了,她也要對準蔣家的人開槍,因爲她甚至不會拿殷有德的一條腿來冒險。
“拖下去!”蔣天的臉色鐵青,狠狠揮了揮手。
蔣秋實看着宋紅妝凹凸有致的美妙身軀,蠕動了一下嘴脣,似乎想要說點什麼,但終於什麼也沒有說。
宋紅妝顯得很平靜,甚至還有閒心微微一笑:“雲裳姐姐,我和小雅先走一步,但是我們會等你的……希望很快能等到你,其實三個人一起走,也不算寂寞。”
宋雲裳吸了口氣,微微側過臉,沒有看她。
兩個大漢繼續很專業的獰笑了一聲,將宋紅妝拖了出去。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蔣天的心情明顯不太好,但是仍舊不肯放棄,對於深韻復仇意義的老東西來說,他很清楚,沒有什麼傷害,比背叛更可怕。
就算把殷有德千刀萬剮,對他心理造成的傷害,也不如他心愛的女人對他開的那一槍。
如果宋家的三個女人都不願意在殷有德心口上插這一刀,這傢伙臨死前說不定還很欣慰。
蔣天實在不願意看到這一幕。
“雲裳。”蔣夫人的心情比起蔣天更有甚之,她在殷有德這裡受到的傷害,實在令人終身難忘,所以她必須要盡全力促成這件事,所以她語氣很柔和的開腔了:“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其實我們身爲女人,很多時候根本沒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我們能做的,只不過能把自己顧好罷了。以前你跟秋實的感情也是很好的……”她頓了一頓,補充道:“即便你後來選擇了那個錢偉,也終究不過是想要逃離這個老混蛋的魔掌罷了。這些我都是能夠理解的……你看,現在的形勢已經不同了,這個老色魔已經再沒有翻盤的機會,你也不需要再被迫跟着他了。”
“給他一刀。”一直在咬牙的樂佳怡突然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匕首,遞到宋雲裳面前:“在這個老混蛋面前,我們都是受害者,只要你給他一刀,我們就當你還是自己人!”
連一直不知道說什麼的蔣秋實都開口了:“雲裳!我就快要好了!真的!不管是什麼方面……我就要變成正常人了!只要你願意回頭,以後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宋雲裳沉默了很久,突然吸了口氣:“好。”然後她就接過了刀,走到了殷有德面前。
這次她拿的是刀,而不是槍,加上很快離開了能夠攻擊到其他人的距離,所以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想着終於有轉機了。
宋雲裳低着頭,看着手中的這把匕首。
這把匕首的刀刃雪亮,而且很長,不是假的。黑色的手柄上透出彪悍和鐵血的味道,很顯然,這樣的一把刀,能夠很輕易穿透殷有德的大腿,或者……割破他的咽喉。
“殷先生。”宋雲裳擡起頭,很認真的看着面前的這個老男人。
“哎。”殷有德答應的很痛快,而且臉上似乎還帶着解脫的笑意,嗯,事到如今,戲已經快要演完了,離解脫也不遠了。
“其實我一直很討厭你的。”宋雲裳沒有迴避殷有德眼神:“我覺得你這個人很霸道,長得又醜,年紀又大,還一天到晚的強搶別人的女朋友。”
不知道說什麼的殷有德:“……啊……”
“我想這次如果不是我湊巧和紅妝一起過來,也許都不會得到救贖。”宋雲裳的臉上突然微微泛起一絲笑意:“這是我的運氣。讓我知道你其實是一個多麼偉大的男人,知道自己的女人有危險,你甚至連鞋子都跑丟了……”
其實就沒穿鞋來的殷有德:“……”
“多少女人終其一生,或許都遇不到這樣的一個男人。”宋雲裳慢慢的舉起了雪亮的匕首,刀尖似乎指向殷有德大腿,又似乎是指向自己的咽喉:“我宋雲裳很幸運,我遇到了……哪怕只是幾個小時。”
蔣天和蔣夫人面面相覷。
蔣天忍不住道:“你覺不覺得有點不對勁?”
蔣夫人嘆了口氣:“不對勁又怎麼樣?她頂多就是……”她沒有再說下去,似乎已經預見到了某種結局。
蔣秋實已經痛苦的閉上了眼,而樂佳怡卻直瞪瞪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不相信,也不願意相信,這個老男人,難道真的有這麼大的魅力?能讓所有的女人都爲了他不顧一切?這究竟是憑什麼?究竟是爲什麼?
宋雲裳這一刻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終究還是苦笑了一聲,知道遲則生變,說不定過一會,她就連最後一個機會都沒有了,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或許面對的就是生不如死的結局。
於是她輕聲道:“殷先生,我最後就只有兩句話說。第一句是:謝謝。第二句是……”
宋雲裳用力咬了咬牙,閉上了眼睛:“再見!”
說完,她手中的匕首已經兔起鶻落,閃電般對着自己修長雪白的玉頸上狠狠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