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胖子就這麼怔怔的看着徐有容走了,一根菸還沒抽完,又怔怔的看着徐有容回來了。
徐有容拖着重劍,走到花園中的空處,有些吃力地舉起重劍,擺了一個下劈的姿勢,然後就此靜止,象是變成了一尊雕像。
每隔十分鐘,她都換一個姿勢,都是劍術最基本的姿勢,每個靜止十分鐘。這是她新的練劍方式,而且一練就是一個小時,似乎永遠也不知道什麼是疲倦。
楊胖子靠在樹上,看了看遠處徐有容好挺拔好美麗的背影,忽然想起了穆冷卉。
忍不住就嘆了口氣,在口袋裡摸了半天,又摸出一截菸捲,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極慢地把煙霧從鼻子中噴了出來。
還沒等他將煙收回口袋裡,旁邊就伸過來一隻手,一把將煙搶了過去,然後還猶不知足,竟然把手伸到楊胖子的口袋裡翻找火機。
囂張得如此理所當然的,正是氣鼓鼓的沫沫,她在房間忍了一個小時,終於還是忍不住出來了。
她點上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憋住,半天才慢慢噴了出來,說了句:“舒服!”
“洛洛嫂子,你可以自己買的。”楊胖子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雖然這煙也沒幾個錢,但是已經沒幾根了,他又懶得出去買,如果他不是這麼懶,自然也不會長這麼胖。
自己的房間裡倒是有,但一想到那兩具其實也很美妙的嬌軀,楊胖子就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冷顫,莫名其妙的就有點不想回去,而其實他之所以躲在花園裡吸菸,主要也是因爲不想回房間。
他是楊胖子,他不是殷有德。
有些人在牀上能把牀弄塌,有些人在牀上只能把自己弄塌,明顯楊胖子是後一種。
沫沫搖了搖頭,說:“要想戒菸,就不能買菸。”
楊胖子:“……”
他很想問你要戒菸你爲什麼還要抽我的,但是他終於還是沒有問,自從跟了殷有德,他已經習慣了身邊個個都是這麼任性的人。
沫沫吸的很快,一支菸瞬間燃到了菸蒂上,然後再重重地吸了一口,將最後一點菸絲都燃掉,才戀戀不捨地扔到了地上,然後用靴子重重碾碎。
是的,她現在罕見的換了一雙不可愛但十分實用的靴子,軍靴。
吸完煙,沫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俏麗的臉上忽然煥發出一層堅毅的光芒,望着遠處如雕塑般站立不動的徐有容,忽然說:“你站遠點,別往這邊看!”
楊胖子一怔,順着沫沫的視線望了過去,臉上不由得有些古怪,說:“你,你想幹什麼?”
“去和那個小丫頭好好談談
!單獨談!”沫沫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句話,並且特別強調了單獨這個詞。
聽她的口氣,楊胖子臉上的微笑立刻變成了苦笑,雖然他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但他是胖子,不是傻子,猶豫了一會勸道:“那個……殷先生知道麼?要不……要不還是算了吧,老大知道了說不定會不高興的。”
沫沫好像什麼都沒聽見,義無反顧向徐有容走去。
楊胖子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他管不了沫沫,也管不了徐有容,他只能管自己。
所以他就只有看着沫沫走過去,然後拍了拍比她高出不少的徐有容的肩,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就當先領着她向雲霄山莊後面的樹林深處走去。
到這個時候,楊胖子除了苦笑,還是苦笑。他終於離開了一直靠着的大樹,搖了搖頭,向相反方向走去。
洛洛自然是驕縱的,但徐有容根本就是一座隱藏的火山。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他招惹得起的。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的房間就變得比較安全和溫馨了,至少在殷老大回來的時候,他可以說自己在房間裡胡天胡帝,什麼都不知道。
“走,我們到那邊談談!”拍着徐有容的肩膀時,沫沫是這樣說的,說話方式非常有大姐風範。
她也是當先向樹林深處走去的,將整個後背暴露在徐有容前。這是一個非常明確的姿態,就是告訴徐有容,不論她想要玩什麼花樣,都逃不出沫沫的手心。
徐有容的臉本如萬年冰封的寒湖,這一刻看着沫沫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麼,脣邊忽然浮上隱約的微笑。在冰開的瞬間,她的美麗幾乎映亮了整片森林!
片刻之後,沫沫終於在森林深處找到了一塊空地,與徐有容相對而立。
她雙臂環胸,冷眼看着徐有容。
徐有容並未掩飾自己的微笑,她就這樣微笑着看着沫沫,讓沫沫心底生起莫名的憤怒。
沫沫憤怒的是徐有容似乎並不在意她如此明顯的威脅,更讓她憤怒的是徐有容的美麗,那是讓她感到震懾的美麗。
“你已經不止一次壞我的事了!”沫沫從牙縫中磨出了這句話。
“下次也是一樣。”徐有容的聲音很清淡,也很柔軟,但又有些沙啞在內。
沫沫不得不承認,她的聲音至少很獨特,而且很多男人都喜歡這種聲音。可是徐有容那淡淡的不在意和戲謔卻徹底讓沫沫失去了冷靜。
沫沫一頭栗色的頭髮忽然豎了起來,然後徐徐落下。她一個跨步,已橫空閃過數米距離,出現在徐有容側後方,伸手向後頸抓去
。
即使被氣得胸口如同壓了一塊巨石,沫沫仍象自己承諾的那樣,出手非常有分寸。只是想要抓着後頸,而不是要她的命。
眼看着手就要抓到徐有容的後頸,而徐有容卻仍無任何反應,沫沫倒是微微一驚,收了大半力氣,生怕傷到了她,雖然是看見徐有容在練劍,也知道那柄劍很重,但也不知道徐有容是不是隻有幾斤車把式力氣的花架子。
如果一點防禦能力都沒有的話,那麼抓脖子的動作太大,也很有可能傷到了她。
當沫沫感覺到自己指尖已經觸到她的肌膚時,腹部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痛苦還帶着強烈的震盪,剎那間讓她周身發麻,手足上的肌肉都在顫抖着!
沫沫的身體瞬間弓得象一隻蝦,可是卻沒有落地。
沫沫垂着頭,拼命吸着氣,可是抽搐着的胸腹卻讓她吸不進任何空氣。她低下頭一看,這纔看到頂着自己腹部的是徐有容那把重劍的劍柄。
一瞬間,沫沫已經明白原來徐有容不知何時將重劍挪了下位置,就在那裡等着自己撞上去。而她是怎麼挪動劍柄的,沫沫竟然完全沒有發覺!
如此反應速度,如此格鬥藝術,這……這是?
沫沫還在駭然之際,徐有容已經伸手抓住沫沫的後頸,將她象只小貓一樣地提了起來。
腹部的劇痛來得快去得也快,幾秒鐘後讓沫沫幾乎動彈不得的劇痛就已過去,可是徐有容抓着她後頸的手卻在不停地微微震動着,奇異的震盪一波波傳遍了沫沫的全身,讓她全身都綿軟無力,簡單比一隻真正的貓還要乖。
然後在沫沫驚駭的目光中,徐有容居然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圈跳繩綁帶!
幾分鐘之後,沫沫就被綁得結結實實,然後被吊在一棵大樹上。
在遇到選擇時,脾氣火暴的沫沫傾向於用暴力解決問題。但她不知道的是,看起來非常安靜的徐有容才從來都是用暴力解決問題,只有和段天道有關的事情,纔是例外。
徐有容看了看自已的作品,顯然十分滿意。她一把提起重劍,在樹下襬了個劍姿,然後淡淡的說:“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談談了。”
直到這時,沫沫身上的痠麻才漸漸消去,但現在什麼都晚了,她試着掙了一下,立刻發覺徐有容的捆綁手法非常高明,根本不可能掙脫。沫沫放棄了掙扎,憤怒地叫着:“談?談什麼談,這個樣子怎麼談!”
“這個樣子才能好好談談。”徐有容嘴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
“你這個混蛋!”沫沫噴怒的尖叫道。
“想必你也是想這樣對我吧,那麼有什麼好生氣的。”
這個時候,徐有容右手前伸,平端着重劍,她的手腕開始微微震動,隨即帶着整個重劍都以極快的頻率震動着,劍鋒則在發出輕微的嘯叫
。如果是普通的長刀或者是細刺劍,這只是最基本的技巧而已,甚至真正的劍術家還會認爲徐有容的震劍頻率有些慢了。
可是現在她手中的是超過一百公斤的重劍!
沫沫一臉駭然,失聲叫着:“你……你其實是大象嗎!”
“不是,大象沒有我強。”徐有容似乎並不明白這樣的類比其實只是一種誇張的形容,而是很認真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可是沫沫哪裡肯相信她的話,冷笑了一聲,你力氣大歸大,但是要拿人跟大象比已經很過分了,還非要說大象比不上你?吹牛逼是可以的,但是吹的太狠會暈過去的。
見沫沫不信,徐有容停下了震劍的練習,隨手一拳向旁邊的一棵古樹擊去。
一陣摧枯拉朽的碎裂聲中,那顆數十釐米粗的大樹竟已被她一拳擊斷!沫沫自忖,就是自己奮起全力一擊,也達不到這個效果。
徐有容是要顯示什麼?
“大象的力量是這樣的。”徐有容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然後反手一拳把另一根粗了一倍的大樹打斷了:“我現在的力量是這樣的,大象沒有我強,當然,以後我會越來越強,要不了多久,你就是用鯨魚來跟我比較,只怕也不合適了。”
沫沫:“……”
徐有容現在的力量就相當於大象的兩倍,若是還在增長,繼續增長,那她的力量最終會達到什麼樣的境界?
沫沫忽然想到了什麼,忽然從憤怒中平靜了下來,說:“你將這麼大的秘密告訴了我,現在該到動手的時候了吧?”
徐有容怔了一怔,說:“殺你嗎?爲什麼殺你,你又沒有起心要殺我。”
徐有容看了沫沫一眼,湛藍如海的雙瞳中閃過一些波動,補了一句:“就是你想要殺我,我也不會殺你的。”
“爲什麼?”這次輪到沫沫疑惑了。
“因爲……”徐有容似乎並不想說出來,不過猶豫了一會,還是輕輕地說:“因爲我相信,即使是在最危急的時候,你也是不會離開他的。”
沫沫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輕觸了一下,可還沒等她想明白,徐有容就飛快地補了一句:“何況就算天天都給你機會,你也殺不了我。所以放過你了。”
徐有容輕視的口氣卻沒有讓易怒的沫沫再生氣,沫沫掙扎了一下,自然全無效果。鬱悶之餘,沫沫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於是咬牙問:“你沒事在身邊帶繩子幹什麼?”
“準備對付你用的。”徐有容倒是非常坦白。
沫沫更加鬱悶了,說:“我以前沒有得罪過你吧?當然,今天的事除外。”
“得罪了
。”徐有容非常肯定地回答。
可是沫沫實在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在哪裡得罪她了,於是再三追問,可是徐有容卻說什麼也不肯回答了,並且又擺出了劍姿。於是沫沫明白,她是既不肯回答,也不會放自己下來,於是也沉默了下來,就那樣吊在樹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密林間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