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道在訓練場旁邊站了十分鐘,見大家都訓練的很認真,便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雲霄山莊的傭人很多,即便昨晚戰況驚人損壞了很多地方,但只用了一個白天,這裡已經恢復如初,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段天道長吸了一口氣,在書桌前坐下,打開了小檯燈,將左手伸到了面前,即使在暗淡的光芒下,這也是一隻完全找不出缺點的手,纖細、修長、完美。
不過,似乎越來越完美了。
段天道左手輕輕握拳,閉上了眼睛,體內的熱流流轉,開始了內視。
在內視下,能清楚的看到自己拳頭皮膚下的組織中,隱含着無數極爲細小的骨質顆粒,這些堅硬度堪比牙齒的小顆粒能心隨意動,可以短短時間內被拼接在一起,大幅提升手臂的防護力和攻擊力。而前臂的臂骨上則佈滿了裂紋,似乎有點像骨裂,但段天道很清楚,這些裂紋其實只是一片片骨片間的間隙而已。
是的,他現在的手骨已經不是一整塊骨頭,而是由無數的骨片構成,需要的時候,這些骨片可以全部張開,將肌肉分隔成數以百計的單獨組織,就象是在手臂中裝上了無數微型馬達,不光可以在瞬間產生巨大的力量,還可以使手臂向任何方向攻擊。
這就是天機老人傳給自己那本心經上煉體術的第八層境界。
雖然那本心經對這種情況有十分清晰的闡述,但一開始的段天道都是對此不以爲意的,根本就沒想過這件事會有一天變成事實。
道家煉體的威力……居然不止是修習身體的硬度,而是無限拓展身體全方位戰鬥能力,真是不煉不知道,一煉嚇一跳啊……
這個變化的契機來得十分突然,竟然就是在昨夜和花如血大戰一場之後發生的。
嗯……
這代表着什麼呢?
段天道突然忍不住嘿嘿的笑了起來,他突然就明白了,這意思就是要讓他多娶幾個老婆!
好久不見的小川:“……”
夜已經很深了,但是段天道突然就覺得自己可能到明天晚上也不一定能睡着。
和他一樣睡不着的,還有好多人。
此時此刻,在西海岸一個不知名的海邊小國海岸線上,三輛越野車組成的車隊正沿着海岸線向南方疾馳,終於停在海邊的一座碼頭前。
爲首一輛越野車上,輕飄飄的下來一個全身都包裹在黑色長袍中的男人,只看他的扮相,就知道這個男人就是那個在南春狙擊段天道那支小隊的幕後主使。
站在長長的棧橋上,強勁猛烈的海風撲面而來,吹亂了黑袍男人細碎的黑色髮絲。
腳下是奔騰咆哮着的大海時時會掀起數米高的大浪,重重拍擊在防浪堤上,飛濺的浪花有時可以騰空越過數十米,濺溼了黑袍男人的面頰。海水苦澀、猩鹹、還莫名有些針刺般的灼燒感覺。
深邃的大海一向是無比兇險的代名詞,而且在這個小國的淺海,已經探察到數十種龐大且兇猛異常的海獸,至於那些體型雖小、卻更加致命的變異魚類更是數不勝數。
這片海域被稱爲‘不歸海岸’。
不必真正的深入這片海域,僅僅是站在海邊,黑袍男人已爲蒼茫波濤深藏的沛然威壓所震憾。
碼頭上繫着一艘十幾米長的小型快艇,雖然有一小圈防浪堤保護着,但是堤外狂涌而來的巨浪餘波仍使快艇不斷做着十多米落差的上下起落,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掙斷纜繩,被海浪捲入深海,又似乎隨時會被一排浪花撕裂成一堆金屬。然而快艇的顛簸之勢雖然驚險萬分,卻始終沒有傾覆。
快艇已經發動,上面站着兩個彪形大漢,超過兩米的身高、虯結的肌肉和光亮的禿頭都讓黑袍男人不由自主地想起籃球健將奧尼爾。
不過他們深棕色的皮膚,以及腰間手臂上纏繞着的鏽跡斑斑的鋼鏈卻又與奧尼爾不同。黑袍男人注意到,鋼鏈有一段是從兩個不知名巨獸的腿骨穿過,再鎖死在快艇的船舷上。看起來這兩個巨獸生前應該是始終被鎖在快艇上,聽憑海風巨浪的侵蝕。
黑袍男人身邊一個身着軍裝的颯爽女中尉一躍而起,率先跳入快艇,然後向黑袍男人招了招手。黑袍男人沒有猶豫,跟着躍進快艇,然而快艇劇烈晃動的幅度是如此巨大,險些讓下盤極穩的黑袍男人摔倒!
兩名巨漢熟練地解開纜繩,把引擎的功率推到最大,驅使着快艇在狂風大浪間,向茫茫深海駛去。
出海的時候,夜幕已完全降臨。快艇前方那盞大功率的探照燈在黑暗的大海上顯得如此昏暗。快艇在浪濤間穿行,時而被掀過浪峰,時而又摔落波谷,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沉沒。
剛剛出海不久,一記從快艇上方橫掃而過的大浪就把快艇上的人全部打溼,海風獵獵吹來,即使以黑袍男人超強的體質也感覺到冰寒刺骨,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雖然是在黑暗之中,黑袍男人仍然發現身邊的女中尉那富有彈性的身體正在輕微而迅速地顫抖着,以此產生熱量對抗寒冷。只有兩個巨人若無其事,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寒冷。
風急浪大,強勁的引擎仍推動着快艇在波浪間飛速穿行。大約二十分鐘後,前方的黑暗逐漸浮現出微弱的光亮,轉眼間已變成輝煌璀璨的燈火!
一座險峻的島嶼輪廓逐漸從黑暗浮現,其上最搶眼的是一座雄奇宏偉的城堡,無數燈光從城堡上下大大小小的窗口透射出來,隱約可窺見建築羣落的富麗堂皇、華美壯觀。
快艇在碼頭上停靠,雖然在海上黑袍男人對於地形的估算有些誤差,但仍可能判斷出這是一座大約十幾平方公里的島嶼,距離海岸約五十公里。兩條數公里長的防浪堤將碼頭護翼其內,防浪堤上根本就沒有燈塔,只是每隔百米左右就豎着一個低矮的燈杆,散放出暗淡的紅色光芒。
微弱的燈光甚至難以照亮超過三米的範圍,起不到任何照明的作用。視力再好的普通人在此時也僅能看到幾點如瑩火般的紅芒,除非擁有蝙蝠超聲波定位的能力,否則根本無法在夜裡出航。
港灣內海面出奇的平靜,與海面上的狂風巨浪形成鮮明對比,黑袍男人隱約感覺到有種無形的力量在壓制着波浪,忍不住微微吸了口氣。
巨漢熟練地將快艇泊好,女中尉帶着黑袍男人上了棧橋,穿過碼頭區,走上一條曲折的山路,直通位於島嶼最高處的古堡。碼頭區另有一條寬闊的大路,不過要繞很多遠路,是供運輸大型貨物的車輛行駛的專用道路。
一路上都看不到半個人影,這個地方似乎完全不設防,與想象的戒備森嚴完全不同。但是在黑袍男人敏銳的感覺,卻本能地覺得有無數危險潛伏在側,如果自己不是這裡的客人,而是偷偷潛入,此時說不定已經死的一塌糊塗了。
山道以黑色的石材鋪成,打磨得非常光滑,在陰寒潮溼的天氣下結出一層薄薄的霜凍,滑得幾乎無法站立。黑石不知是什麼材料,在黑夜居然散發着極淡的瑩光。
山道兩邊豎着一米高的低路燈,同樣散發着起不了多少照明作用的微弱紅光。
從路邊的黑暗猛然竄出一個黑影,迅捷且無聲,並且散發着冰寒的殺機!
黑袍男人即刻蹲下,左手輕點路面,淡黑碎髮悉數飄飛起來,瞬間進入了戰鬥狀態!
“別擔心,它只是來領路的。”女中尉微微一笑。
黑影停在黑袍男人和女中尉面前,黑袍男人忍不住抽了口冷氣。
這個黑影外形看起來有幾分人類的樣,但是四肢着地,並且關節是反轉的,就象是一隻人型昆蟲!
過大的雙眼,滿嘴牙齒細小尖利,頎長的四肢和瘦小的身軀完全不能讓黑袍男人聯想到任何生物。
但眼前這個類人生物在身體表面各個關節處覆蓋了許多硬質外骨骼,黑紅相間、類似於昆蟲甲殼,關鍵部位還豎着幾根鋒利如刀鋒的突出物。僅僅是這兩樣,就能看出它擁有非常可怕的戰鬥力。
它嘶嘶地叫了兩聲,就沿着山道向古堡跳躍行進。在沿路而上的時候,兩邊黑暗不斷出現蠢蠢欲動的黑影,都被它以示威性的低吼給逼了回去。
大約十分鐘後,黑袍男人終於站到了城堡之前!
城堡通體以深黑色石材砌成,超過四十米高的城堡外牆讓所有站在它面前的人都變成了渺小的螞蟻。
城堡外牆上遍佈着巨大的、無規律的深紅色條紋,即使在黑暗也在散發着淡淡的微光。
十米高的大門雄偉、恢宏,中央是一隻巨大的蜘蛛圖案,腹部同樣是醒目的黑紅相間條紋,頭上的八隻複眼隱約有光華流轉。
站在城堡的大門前,黑袍男人覺得本該是裝飾的蜘蛛圖案似乎有了靈性,而那些眼睛正以一種他不理解的方式在審視着他!
沒等黑袍男人仔細觀察這個奇妙而猙獰的蜘蛛浮雕,城堡大門就緩緩打開,然後燦爛光華在轟鳴的風琴聲伴隨下,如垂瀑般涌出,徹底將黑袍男人淹沒!
城堡的主廳寬廣而高遠,五根深黑色的巨大圓型石柱分列兩排,從黑袍男人的面前一直延伸到城堡深處,支撐起了這個高度超過二十米的宏偉空間。
地面同樣是以深黑色爲基調,一條寬大的猩紅地毯直穿大廳,延伸至大廳盡頭。在地毯的另一端,同樣的黑石材質砌成了五米高、三十米方圓的祭壇,祭壇間空蕩蕩的,看不出是祭祀什麼的。
祭壇同樣以血色條紋來裝飾,遠遠看上去就象是流動的血河!這本該是單純的裝飾,但是在黑袍男人卻好像嗅到濃冽的血腥氣,這讓他總會不由自主地產生錯覺,似乎這座巨大的祭壇正在不停地向外噴涌着鮮血!
而在大廳上方,吊着十餘顆熾熱的火球,散發出的耀眼光芒照亮了整個大廳。
它們緩緩地循着不規則的軌跡移動着,投下的變幻光影似乎讓黑紅兩色的大廳都活了過來。
隨着一陣沉悶雷鳴,城堡的大門在黑袍男人身後緩緩合攏,將寒冷潮溼的外部世界和熾烈奇幻的城堡大廳完全隔絕開來。
黑袍男人忽然回頭,發現女中尉並未跟着他走進城堡,這一刻,這個巨大得已有些不真實的大廳,就只剩下他一人!
然而,黑袍男人隱約感覺到,不知道是誰,或者誰們,正在以非常隱晦的方式在窺探着他。
就在黑袍男人覺得有些窒息的時候,吱呀一聲,大廳側面打開了一扇紅銅小門,門後走出一名滿頭白髮的老人,從那謙恭得恰到好處的儀態以及一絲不苟的着裝上看,象是這座城堡的總管。
“黑先生,請跟我來。”不知爲何,黑袍男人總覺得老人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的東西。不過他還是跟着老人走進側門,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再順着樣式古老的雙迴旋樓梯登上兩層樓。
眼前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