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入夜,但是這間不知道身處何方的小房子裡卻黑的有些不正常。
這個房間很小,窗戶卻很大,窗戶上的窗簾厚的就像是天上壓抑的雲層,只透出些微的光芒,落在窗簾後的一隻手上。
這是一隻很大的手,但保養的卻很好,光滑的皮膚細緻的紋路,很讓人好奇手的主人究竟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那隻手正輕輕的放在一張檀木雕花的寫字檯上,敲打着桌面,敲擊的很有節奏感,看得出,這是個控制慾十分強烈的人。
“嘟嘟。”急促的電子聲音響起,大手輕輕拿起桌上的電話,用嘶啞低沉的聲音道:“都準備好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也很穩定:“按照您的吩咐,‘血色骷髏’已經得知了這個消息,今天晚上一定有一場好戲可看。”
“嗯。”大手的主人淡淡的應了一聲:“‘血色骷髏’應該很清楚段天道和段天賜都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兩個在一起,是很好的機會,但同時也極度的危險。希望他們心裡很清楚這一點纔好。”
“主人。”對面穩定的聲音沉默了片刻:“乾脆我們‘孽龍’小隊全體加入……”
“不行。”大手的主人:“世界上沒有人真正清楚這兩個人的實力,這次狙擊行動嚴格的說,試探作用大於狙殺,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你們誰也不能出手。你要控制好你的隊員,別再出亂子,十三號要不是自視太高,覺得一個人就能殺掉他們全部,也不會傻乎乎的折在水韻山莊,你們要引以爲戒。”
如果段天道在這裡,就會發現,原來在水韻山莊被殺掉的刺客,原來是這隻大手的下屬。按照他的脾氣,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這隻大手剁下來。
只可惜他不知道。
“是。”穩定的聲音迴應的很乾脆:“我們會全程記錄這次狙殺。”
大手掛斷了電話,繼續敲擊着桌面,只是這一次他的節奏感卻越來越快,突然‘吧嗒’一聲,四根粗大的手指一齊陷入了堅硬的桌面裡!
這個人,竟然只憑手指的敲擊,就能將如此堅固的檀木敲出幾個洞來!
房間裡嘶啞的聲音隱隱傳出風雷之聲,還以爲他要冒出什麼可怕的豪言壯語,仔細聽這男人卻是在低聲唱歌,一首很豪邁,曲調很高昂的歌。
只是這首歌,卻從來沒有人聽到過。
段天道也想唱歌,但是他沒有。
夜空中有圓月,段天道正站在港口最高的吊車頂,聞着迎面而來的帶着腥味的海風,這個位置很好,有一種想要迎風飛去的衝動,除了想唱歌,他居然還有一點對着天發出狼嚎聲的衝動。
南春是海邊城市,遊艇業自然十分發達,遊艇和汽車一樣都屬於奢侈消費品,買的起豪車的多半都得再買個遊艇。
所以在這個南春西港,各式大小豪華或者簡單的遊艇玲琅滿目,倒像是在參加一個遊艇展覽會。
遊艇的價格隨着遊艇的尺寸、裡面裝潢豪華程度的增加,價格也隨之增長,從幾十萬到幾千萬不等。
單單隻需要看目標遊艇這縱橫上百米和足有七八米高的船舷,就知道這艘遊艇的價格不可能低於五千萬。
船頭的視野很寬闊,高高的船頭氣勢也很恢弘,現代感十足的線條,使用特殊的環保納米材料塗層亞黑色的船體,尖翹獨特的船首和船首上金碧輝煌的‘霸主’兩個大字,都透出這艘遊艇的霸氣。
看來船主還挺會享受的……
段天道閒暇的坐在了這個高度過五十米的龍門吊的頂端,百無聊賴的點着了一根來自菲克的哈瓦那細雪茄,慢慢的吞雲吐霧起來。
耳麥裡馬上傳來了花如血的低聲呵斥:“滅掉菸頭!雖然你坐在這麼高的地方,但是有經驗的人一眼就可以看見火光!”
段天道不滿的嘀咕了幾聲,揚手把菸頭彈出了近百米,遠遠的落進了水裡。
午夜十二點終於姍姍而來。
遊艇上突然出現了活動的人影,甲板上也亮起了星星燈火,不時還有人操着奇怪的語言說着什麼。
然後港區外面長長的一隊車隊開了過來,一輛重型載重拖車拖着一個標準的集裝箱,車頭處八個巨大的聚光燈把地面照得通明。
車隊來的時候遊艇上徑直下來數十個全副武裝的大漢,在碼頭上長長的排成了一個長隊列。
這個港口是曾經鐵鍬臉的地頭,王沁要在這裡做什麼事情當然是順風順水。
看着幾部大型吊車緩緩的把吊臂垂在遊艇上,看這個架勢,似乎是想要把什麼重要的東西運下來。
“動手。”段天道淡淡道。
段天道戴上墨鏡,夜視功能可以清晰的看到下面的一舉一動。
郎東昇劉牛高,都是殺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隊伍,偷偷的從陰影內靠近了那些大漢,趁他們不注意從背後捂住了他們的嘴,然後手中黑色的不反光軍用匕首,就深深的在他們的脖子上劃了一刀,順手就把屍體塞進了後面堆放的集裝箱的空隙內。
但是相比之下,不動聲色的天賜下手卻最毒辣。
他彷佛一隻小貓一般靠近一個對手,然後似乎只是輕輕的一拳擊中他們的後腦,那可怕的巨大的衝擊力就讓這些倒黴鬼的眼珠子都從前方彈了出來,軟倒在地。
黑夜中殺戮靜悄悄的進行着。
段天道用一種看演出的愉快心理看着這一幕……
實力完全在兩個水平線上的對決,後果就是這樣。
人少的一方把人多的一方殺雞一般的殺掉。
雖然對方是訓練有素的僱傭兵,那也是殺雞。
“管你想幹啥,先毀了再說。”段天道得意的匝吧匝吧嘴,雖然到現在也沒看見王沁,但只要壞了她的事,他就覺得有一種奇怪的爽感。
吊車司機還是很認真的,根本就不曉得好多人都死了,他操縱着吊車前方巨大的電磁鐵頭緊緊的吸住了遊艇上的一個集裝箱,就準備往貨運車上吊。
段天賜從身邊的屍體身上摸過一柄匕首,飛快的投擲了出去。
隔着上百米的直線距離,段天賜的匕首撞碎了吊車的玻璃窗,深深的扎進了司機的喉嚨,吊車登時停了下來。
船上有人焦急的詢問起來:“什麼情況?停下來幹嘛?”
段天賜小小的吸了口氣,不知從哪裡拿出來好多刀片,刀片一層層的摞在一起,看起來整齊而兇殘。看得出刀片是用上好的精鋼打造,極薄,近乎剃鬚刀片的厚度,長不過五釐米,寬一釐米,整體上是一片柳葉形。
遊艇上的人話沒說完,段天賜的雙目微微眯起,大魚一般躍了起來,然後空中一片片的銀亮急飛刺擊,發出了呼嘯的破空聲,就見半空中那些刀片化成一道銀虹般飛射,‘嘩啦啦’一陣暴雨打梨花般的聲響,閃電般沒入那些人的咽喉,刀尾還在微微的顫抖,發出‘嗡嗡’的聲音。
遊艇上登時空無人聲,約莫二十幾人不發一聲幾乎同時栽倒在地。
二十幾人一刀即死,沒有臨死反應。
可見段天賜對這些飛刀的控制到達了多麼可怕的地步。
段天道聳了聳肩,沒有對這個場景表達任何意見:“好了,外面沒有人了,現在我們可以……”
他的話沒有說完,地面突然輕微地震顫起來,遠方浮起滾滾的煙塵,然後發動機的轟鳴聲遠遠從港口外傳來,撕破了夜的寧靜。
衆人面面相覷,郎東昇和劉牛高下意識的開始隱蔽自己,段天道一臉不以爲意的站在夜空中,好奇的轉過臉來。
在發動機近乎於瘋狂的轟鳴聲中,兩輛越野吉普從煙塵中躍出,嘶吼着向港口衝來。
在它們顫抖的車身後面,拉出了兩條煙龍。這兩輛越野車都加掛了防彈裝甲,輕武器幾乎對它們不造成任何威脅,然而它們車廂上架着的高射機槍可不是誰都能夠擋得住的。
躲在貨櫃後的郎東昇和劉牛高忍不住臉色蒼白,汗水不住傾瀉下來。
兩挺高射機槍黑洞洞的槍口使得他們切實地感受到了威脅,這不是拳腳能夠解決的問題。
但是煙塵中似乎突然有一頭暴龍在仰天咆哮,吼叫聲立刻蓋過了兩輛奔馳着的越野車的轟鳴!
隨後塵雲中忽然衝出一輛漆成深黑色的機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越過了兩輛越野車,直衝港口!
這輛機車改裝得極爲狂野,而發動機的轟鳴聲完全可以匹配它不可思議的速度。
機車徑直衝入,直到衝進港口前的貨車前才車體一傾,握死了剎車!
金屬摩擦的刺耳嘯叫傾刻間籠罩了整個西港,靠近大門處那些貨艙的玻璃窗一扇扇迸裂,機車更掀起沖天的塵土!
在經過將近一百米痛苦而又戰慄的制動後,機車車身藉助最後一點動能,輕盈地扶正,充分展示了騎士那接近完美的操控技術。
機車端正地停在離段天道不到三米的地方。
機車上的騎士穿一身深黑色的緊身皮裝,將那具充滿了爆炸力量軀體的曲線完美地勾勒了出來,跨在機車上的雙腿則充分展示了傲人的長度。她沒有戴頭盔,黑色的長髮在勁風中囂張地飛揚。
機車時不時低沉地咆哮着,讓人胸口感受到了那沉重的震感,這分明是一頭不肯蟄伏的野獸!
皮裝女高高的昂起頭,看着半空中的段天道,一聲輕笑:“多謝你了,一聲不響就替我解決了這些人,動作還挺快。”
明知道自己被人當了槍,但是段天道一點都不生氣:“那是,我有些事一向很快,有些事卻慢的離譜,你都知道的。”
王沁剛剛纔十分高傲的臉龐不知爲何,突然就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紅暈,也不知道段天道的這句話戳中了她的什麼部分。
“不管需要殺誰,只要能見到你就好了。”段天道聳了聳肩:“我總算是下定決心了,我跟你的這個事吧,說什麼也要好好嘮嘮。你就說吧,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棄刺殺蘇老鬼?”
“哼。”王沁強壓下臉色的暈色:“你做夢!”
船上的段天賜微微挪動了一步,兩輛越野車狂猛地再次向前衝了十米,車頭幾乎頂住遊艇的船舷。行進中,車上兩挺高射機槍調整着方位,車輛停住的同時,黑洞洞的槍口分毫不差地把段天賜罩進射程,兩名射手的眼神殘忍而又嗜血,顯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扣動扳機。
段天賜微微露出雪白的牙齒,衝兩個射手微微一笑,衝着耳麥輕聲道:“哥,這幾個能殺嗎?”
兩個分明用槍口指住段天賜的兇殘射手:“……”
這可……真會裝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