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軍部的公路上,軍車往來不息。道路兩邊臨時搭建着軍營,數不清的士兵正往來奔走忙碌着。
街邊的小樹林裡,掛着僞裝網。幾輛指揮機甲的機艙擴展開來,圍成了一個臨時的露天指揮所。
這種指揮所隨處可見,通常都是連一級的基層指揮所。三等兵,二等兵,下士,中士,來來往往的大多數都是普通士兵或軍銜不超過上尉的低級軍官。
簡陋的組合式營房,沒有進行仔細而統一的規劃,各營各連,都按照自己區域的實際地形擺放。
掛着的衣服,滿是傷兵的連隊衛生所,嚴密把守的臨時武器庫,還有一輛輛正在維修的機甲,隨着汽車的行進從眼前掠過。
在段天道注視着這些滿身硝煙味的士兵們的時候,列隊行走或圍坐在空彈藥箱前的士兵,也在打量着這支開往高警戒級別地區的車隊。當看見這支車隊裡的士兵和軍官,都穿着和他們不一樣的制服時,許多人都停下了腳步,或端着金屬咖啡杯站了起來。
他們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一些人熱情的揮着手,另一些人則目不轉睛。
“嘿,夥計們,是剛到的援軍嗎?”一名華夏二等兵扯着嗓門吼道。
或許是車隊中的某個人點頭,二等兵和他身旁的同伴一下子就興奮起來。
“狠狠的給北約那幫狗孃養的來上一下!”這幫髒兮兮的士兵揮着手,發出各種各樣的怪叫。趕在車隊離開視線之前,高喊着:“祝你好運,夥計。你們來得太及時了。”
從降落地到指揮部,車隊橫穿了近半個鳳凰城。沿途都是一模一樣的景象。
只是隨着引導車的左轉右拐,不停穿梭於城市街道和橋樑的車隊,遇見的檢查越來越嚴格,營房也越來越整齊,士兵也越來越精悍。
“我喜歡這裡。”段天道在顛簸的汽車裡亂抖,聲音也變得不怎麼連貫:“在陸地上,比關進一個鐵盒子裡面,在海里飄來飄去好多了。”
沒有人搭理他,包括黃小蕾在內的一羣軍官,都被汽車顛簸得臉色發青。
這種折磨,終於在一棟完好無損的大樓前結束了。
當段天道走出汽車的時候,數十名身穿不同制服,等候在大門臺階前的軍官,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中等身材,濃眉大眼的華夏上將陳鳳西快步迎了上來,握住了段天道的手:“歡迎來到雷鋒島,方中將。”
隨即,迎接的軍官們也圍住了從一輛輛汽車上走下來的悍軍軍官。衆人握手寒暄。
“裡邊請。”陳鳳西半側身,和段天道並肩拾級而上,笑着道:“方將軍,我剛剛接到錢柏林上將的信息,他告訴我,你們在牛尾航道爲他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聽到陳鳳西的話,原本嘈雜的寒暄聲,頓時低了不少分貝。迎接的軍官們都豎起了耳朵,並仔細的觀察着身旁悍軍軍官們的神情。
這個消息,他們剛剛纔接到。
龍騎艦隊全軍覆沒,奧布恩陣亡,這對現在的雷鋒島戰局來說,無異於一劑強心針。只不過,這個消息太過匪夷所思,大家都有些難以置信而已。
“我就是專門解決麻煩的。”段天道拼命控制臉上的得意,擺出一副不足掛齒的嘴臉,道:“無論大麻煩還是小麻煩。”
“吱。”一個刺耳的緊急剎車聲,在身後響起。
正準備走進指揮部的數十位軍官,同時下意識的回過了頭。
一輛軍用汽車,停在面前。一名滿頭大汗的中校參謀跳下汽車,飛快地衝向陳鳳西。在上臺階的時候,這位參謀還差點栽了個跟斗。
“長官!”氣喘孚籲的中校一個踉蹌,隨即用手在臺階上一撐,穩住身形,將手中的一份文件遞給參謀長朱大兵:“緊急戰報。”
臉色本來就不怎麼好看的朱大兵打開戰報,只看了兩眼,臉上的血色就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他快步拾級而上,穿過軍官們讓開的通道,走到陳鳳西面前,將文件交給陳鳳西:“上將閣下,我想,我們遇見了一個大麻煩。北部戰區弗倫索被白蘇斯軍攻佔,我雷鋒島方面軍十七軍一七二師防線失守,全軍覆沒。目前,敵人正沿弗倫索鎮的城際公路,向我防線縱深挺進。根據可靠情報,敵人在這個方向投入了米國的一個裁決者裝甲連。”
說着,他急促嚥了口唾沫,對陳鳳西道:“長官,我們必須在敵人鑿穿我們的防線之前,堵住他們。不然,一旦讓他們向兩翼擴散迂迴到我其他防線後面,後果不堪設想。”
“裁決者部隊?”
一聽到這個名字,場面一下子騷動起來。軍官們的臉色,頓時都變得無比難看。大家早知道北約在雷峰海域投放了裁決者部隊,可沒想到,這麼快這支部隊就已經出現了。
能夠抵擋這支部隊的,傳說中,只有……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剛剛一臉淡然宣稱專門解決麻煩,現在卻瞪大了眼睛,嘴張得可以吞下幾個大鴨蛋的段天道身上。
走在靜謐的只有腳步聲的過道上,葉晚晴衝身旁的段天道翻了個完全沒有殺傷力的白眼:“烏鴉嘴。”
“我不是。”段天道壓低了聲音,氣急敗壞。
“你就是。”葉晚晴一扭頭,如同一隻對身旁的鴨子不屑一顧的漂亮天鵝。
“我就不是!”段天道拼命的衝葉晚晴搖頭:“晚上我再跟你講道理。”
果然,葉晚晴不說話了。
“烏鴉嘴!”林涵從段天道身旁經過,丟下一句,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前面。
段天道頓時氣糊塗了。
這人工智能最近被王沁她們慣得無法無天。如果不是唐心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他纔不管這裡是什麼場合呢,非得好好教一下那傢伙。
看段天道一臉踩到****的表情,悍軍軍官們,不禁相顧莞爾。幾個女孩吃吃的笑聲,在寂靜的走廊中異常清晰。
悍軍軍官們的輕鬆,引得身旁雷鋒島方面軍軍官們相視苦笑。看那段天道和他身旁幾個禍國殃民的女軍官說說笑笑,似乎渾然沒把剛剛接到的消息當回事。
他們難道不知道現在雷鋒島的戰局。已經到了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的地步嗎?
走在最前面的陳鳳西和朱大兵走得很快,兩人幾乎是衝進了指揮大廳。
指揮大廳並不大,只是一個面積不到一千平方米的長方形房間。四周的壁畫和木質裝飾,依稀能夠看出其原本古董拍賣會場展館的身份。大廳中央一臺巨大的天網中央電腦,正發出嗚嗚的冷卻器噪聲。數十名軍銜至少都是少校以上的高級參謀,在閃亮的天網儀器和電子沙盤前忙碌着。
陳鳳西快步走到天網電腦前,將文件夾插入電腦。接着示意一位不明所以的參謀讓開位置,鐵青着臉坐下來,在鍵盤上飛快地輸入命令。天網屏幕上,一份巨大的作戰態勢圖,出現在衆人眼前。
作戰圖現實的數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戰略要點,防線,交通要道,城鎮,機場等標記密密麻麻。無數紅藍兩色的箭頭在其中穿插縱橫。以鳳凰城以西三百公里的東經,傷度爲界,南北整條線上。已經是戰火連綿。
隨着陳鳳西手指的移動,段天道很快看到了那個剛剛被攻破的弗倫索。
那是一個位於北部戰區丘陵地帶的小型城鎮,距離鳳凰城四百公里,處於彎彎曲曲的華夏北區防線的中間突出部。在這個城鎮周圍數十公里範圍內。有兩個農業區和一個礦業區,另外還有兩個城鎮。
華夏軍和北約軍,在這片土地上已經是會戰狀態。數不清的部隊番號集中在這裡,組成了一條條防線或一個個攻擊箭頭。
而現在,這個人口四十萬的城鎮,已經被蘇斯白蘇斯聯軍佔領。
根據情報,蘇斯白蘇斯聯合部隊正在沿弗倫索鎮的公路,向東挺進。
雖然附近的華夏軍拼了命層層阻截,有不少後方駐紮休整的部隊已經運動了上去。可是,依然無法阻擋敵人的腳步。一旦北約後面的兵力投入進來,突破阻截並向兩翼擴展,以弗倫索鎮爲中心的整個地區防線,都會被他們攻破。
而這裡一退,整個防線就得後退至少兩百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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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在北約的強力攻擊下,這樣的後退會出現多大的損失,有多少來不及撤退的部隊會被北約包圍分割。單說退下來之後,華夏將在一望無垠的鳳凰城平原無險可守,就意味着一場誰也不願意看見的決戰。
一想到這裡,段天道等人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熊輝,周智森,羅伯特等陸軍將領,更是飛快地霸佔了一個電子沙盤,討論戰局變化。
現在,華夏雷鋒島方面軍的兵力,已經是捉襟見肘。而北約還在不斷的增兵。近一個月來,至少有五六十個陸軍師抵達雷峰海域。目前,雙方的兵力對比,已經高達二比一,而且。北約軍的部隊更集中,後勤補給也更充足。
失去鳳凰城以西的防線,就等於輸掉這場戰役。
沒有了地域的限制,北約軍就會像一羣衝破了狹窄牢籠門的狼羣,一羣羣的撲出來,向雷鋒島的四面八方挺進,兵敗如山倒,倒那個時候,華夏軍就算退到三千米高的雷峰山脈,也無濟於事。
“方將軍。你怎麼看?”陳鳳西面色如鐵地站起來,來回踱了兩步,走到電子沙盤旁對段天道說。
“我們的天網被壓制了?”段天道沒有回答陳鳳西,而是擔憂地看着天網控制檯。從走進指揮大廳他就發現,天網的自動信息更新很緩慢,基本上都是參謀們在進行人工操作。就連陳鳳西收到的這個緊急情報,天網都沒有直接反饋,只在陳鳳西插入電子文件夾之後,才進行了態勢圖的調整。
這也就意味着,現在的態勢圖和沙盤,都不能準確的反應戰場的動態。根據這樣的情報分析戰局制定計劃,很可能與真正的戰場態勢南轅北轍。
“是的。”陳鳳西點了點頭,對段天道說:“不過,敵人也同樣不好過。這裡畢竟是我們的領土,我們的天網有原來的主天網系統做支撐,他們佔不了什麼便宜。而且,島嶼控制權,易手頻繁,我們和敵人地面的電子系統,基本都被摧毀得差不多了,只能在局部範圍內保持通訊暢通。”
“唔。”
段天道點了點頭,鬆了一口氣。
戰爭中情報絕對排在第一位。天網系統一旦被摧毀,基本就意味着失利。就像是正常人打一個又瞎又聾的人,哪怕這個人再強壯,看不見對手,也會被人輕易擊到。
雷峰海域現在的電子情況和許多大型戰役中出現的情況一樣,都是雙方竭盡全力互相攻擊壓制,最終的結果卻是兩敗俱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