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雷電戰機集羣,穿行於大小暗礁之間,如同電掣於黃昏密林中的遊隼。
眼見漢弗雷大人的逃生艙被擊毀了推進器,形勢岌岌可危,米國的飛行員們,全都急紅了眼。什麼安全飛行守則,什麼教官的教導,什麼戰機的性能極限,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所有的戰機都在以最高速度飛行,沒有人去顧及環境有多麼複雜,有多麼危險。
因爲操控失誤撞上小島嶼而綻放開的一個個火紅光團,在風馳電掣的戰機狂潮中驟然閃亮,觸目驚心。
可是沒有人理會這些倒黴的飛行員。
跟在他們身後的同伴,只偏轉操控杆,讓戰機如同閃電般從乍明乍暗的火球旁掠過,繼續向着中央戰區飛去。
所有的戰士都明白,漢弗雷對米國來說,意味着什麼!
他不是普通的貴族。
他是帝國上將;是青年一代帝國將領中的領軍人物;是四大家族之一的漢弗雷家族現任家長;是統治着一個家族,麾下擁有數十萬陸軍和兩支皇家象級艦隊的帝國公爵!
沒有人敢想象,漢弗雷一旦在這裡陣亡,會有什麼樣地後果。
那會是米國遭受的自幾十年前朝北戰爭以來最嚴重的失利,是帝國貴族階層最不可接受地恥辱和打擊!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會面臨皇室和貴族階層地怒火,面臨帝國安全部門的審查和帝事法庭的審判!
主憂臣死,這樣地思想早已經是每一名漢弗雷艦隊地戰士用全部身心信奉的信仰。
他們是漢弗雷地家臣。在他們的心目中,公爵大人的生命,遠比他們自己的生命寶貴一萬倍!哪怕用整支艦隊所有人地生命來換取漢弗雷的生存,也沒有人會有絲毫猶豫。
戰鬥在接近中央戰區外圍地時候,進入了白熱化。
衝在最前面地兩百多架雷電,被一百架龍鬥士死死地纏住了。
雙方就如同兩股相向而行地巨浪,在交匯地一瞬間,撞成了沖天而起地凌亂水花。
一架架戰機,在穿行盤旋,互相追逐纏鬥。一團團火球,在小島嶼中升騰。無形地衝擊波,催動瀰漫地氣體塵埃和碎石,飛快地向四周擴散成一個個交錯地圓圈。
倉促回防的雷電機羣,並沒有想象中的勢如破竹。沒有嚴整的陣型,一千二百架戰機延綿近百海里,根本無法集中戰鬥力。而他們戰機性能,在和龍鬥士地對抗中,也處於明顯地下風。當他們急於突破的時候,簡直就是狡猾而兇狠地龍鬥士的靶子!
三個大隊的龍鬥士,在把對逃生艙地攻擊任務交給了段天道率領的機甲小隊後,全都投入了對雷電機羣的阻截。
擊毀逃生艙地尾部推進器,他們就已經完成任務了。
剩下是那幫機甲戰神地事情,他們能做的,就是爭取時間,併爲那兩輛可憐的米國機甲祈禱一下,希望他們不會被揍得太慘。
戰機集羣在絞殺,那片海域已經完全沸騰。
而原本熱鬧地中央,卻已經冷清了下來。
當駕駛裁決地改造機士科恩和布里德,呆呆地看着飛舞的戰機成羣結隊地遠去,又看見二十輛青色地機甲大搖大擺地出現在面前時,他們的第一反應,是錯楞;第二反應,則是怒極反笑!
原本逃生艙尾部推進器被擊毀,面臨越來越多地海洋戰機的攻擊,科恩和布里德熬得很辛苦。
他們的機甲,可以在體型巨大而轉向遲緩地戰艦羣中縱橫馳騁,可那並不意味着他們能夠同樣靈巧的戰機羣中所向無敵。
戰機地戰鬥方式,本來就是以靈敏和速度取勝。
在最後的幾十秒內,面對數量是自己近百倍的戰機,科恩和布里德已經放棄了大範圍地格殺,而選擇退到逃生艙旁邊,全力守護,等待雷電機羣的救援。
可沒想到,就在這時,這些戰機放棄了進攻,跑去阻截雷電機羣,而把進攻逃生艙的任務,交給了二十輛機甲!
憑二十輛機甲,就想擊敗自己……
科恩和布里德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他們覺得,眼前的這些白癡,也未免太看得起他們自己了。
這將是這支難纏的破爛艦隊,在這場戰役中,犯下的最嚴重的錯誤!
兩輛裁決,幾乎同時收起了牽引引擎。
蠍鉗式外掛牽引引擎,是在面對戰機或遠距離的戰艦時使用的,機甲之間進行的小範圍戰鬥,有機甲後背和腳心的輔助推進器,已經足夠了。
當引擎裂成一塊塊的小方塊,收縮成兩個小小的橄欖形,並收入機甲兩肋的收納艙裡時,科恩和布里德衝迎面而來地二十輛悍軍機甲,打出了一組燈光信號。
整個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狂亂的戰機集羣之間的對決,已經不能吸引迅速向中心戰區靠攏的雙方士兵的注意力了。那滿眼的光團和光鏈,那紛飛纏鬥的戰機,都從視野裡消失了。
唯一存在的,就是二十輛青色機甲,兩輛氣定神閒的裁決,以及……兩輛裁決肩頭,同時變幻閃爍的六個信號燈。
燈光信號,已經在人類世界使用了幾千年。
現代地燈光信號,比古代地球時期更完善,表達地意思更多,更精準,也更簡單。
作爲艦艇電子系統受到干擾時,遇險時,或緊急情況下使用的信號手段,現代航海守則明確要求每一個船員,在第一次離開地面進入海洋之前,就必須掌握這項基礎技能。
因此,當科恩和佈雷德打出燈光信號地時候,所有人都是一片譁然。
裁決的信號表達的意思很簡單。
“做最後地祈禱吧。”
直白囂張的信號,在黑色的大海中如此刺目。燈光閃爍中,推進器流光漸亮,裁決緩緩迎向悍軍機甲。
兩輛一摸一樣地裁決,如同古代的斯巴達戰士。他們的動作舒緩流暢,帶着一絲漫不經心,帶着一絲冷酷。彷彿他們面對的,只是二十隻螞蟻。
“井底之蛙!螳臂當車!”
一名米國戰列艦地艦長,用八個字爲二十輛青色機甲的命運做了批註。他拿出了一瓶好酒,毫不猶豫地打開瓶蓋。送給了悍軍最後兩個字:“愚蠢!”
對他來說,這場戰役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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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來自於自由世界地艦隊,根本就不明白,裁決對人類主流社會來說,對這場戰爭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麼!
如果他們知道,在不久之前地加泰羅尼亞區域,一個標準戰鬥班地裁決,就擊潰了一個三個裝甲師地話,恐怕,他們就不會做出用二十輛機甲來對抗兩輛裁決的蠢事了!
缺少見識,會讓他們變得愚蠢。
而戰場上的愚蠢……是會讓人送命地!科恩和布里德打出地燈光信號並不算囂張。他們,只不過在說明一個事實而已!
一百多個小時戰鬥地疲倦,這幾十分鐘來的高度緊張,已經一掃而空。
整個漢弗雷艦隊地官兵,都情不自禁地放鬆了緊繃地身體,愜意地靠在椅背上。
軍官們在相視而笑。士兵們則嬉笑着交頭接耳,握手擊掌。
一張張鈔票,擺在了參謀們的推演臺上。
各艦的艦長微笑着,對此視而不見。
兩頭雄獅面對兩百支鷂子,或許還讓大家有點緊張,面對二十隻土狗……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現在,大家需要做的,就是賭一賭這二十輛不知死活的機甲,能撐過多長時間。
就在米國人一派輕鬆地同時,第十九艦隊中,則是一片死寂。所有人地手心裡,都捏緊了一把汗。
普通華夏官兵,對這種機甲只是略有耳聞。這歸結於華夏高層,對這種機甲消息地封鎖。
可是,紙包不住火。
最近一次裁決機甲的大範圍演習,已經讓各種各樣關於這種機甲地小道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了。
而在這些小道消息中,對這種機甲地描述,甚至比這種機甲本身展示出來地,更加恐怖。
許多華夏戰士都聽說,一輛裁決,就能屠殺一個裝甲團!
原本他們中很多人,都不相信。
可是,之前他們所看見的這種奇怪的機甲在密密麻麻的悍軍戰機羣中的表現,讓他們的心沉到了谷底。剛剛溫熱起來地希望,再度變得冰冷。
心情最複雜的自然是周治。
這時候的他早已經坐不住了。他和龐鳴澗以及許多手頭暫時沒有工作的參謀,都走到了指揮台前端正對大廳主屏幕地位置,凝神屏息目不轉睛。
他知道裁決的厲害,他也知道方楚天的厲害,可是他卻對方楚天身後的那些機甲沒底。
就像是兩把寶劍,即將迎來最剛猛的一記碰撞!
誰勝,誰負?有點絕望,又有些希望。這樣的心情,無疑是一種煎熬!
不過,幸運的是,這種煎熬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短短几秒鐘之內,二十輛青色機甲,已經迎上了裁決。面對敵人的挑釁,衝在最前面的一輛青色機甲二話不說,合身突進,擡腿就是一記膝撞。
“將軍!悍軍請求定向通訊!”
身旁通訊員的驚呼聲,猛地將周治地注意力,從屏幕上拉了回來。
“什麼?”周治一驚,急道:“趕緊接通!”
下令地同時,他習慣性地向舷窗外和雷達屏幕掃了兩眼。可是,除了以三角攻擊陣型簇擁在身旁,陸續進入暗礁帶的一艘艘華夏戰艦以外,他沒有看見有任何一艘可以同自己進行定向通訊艦艇。
“將軍!是黃小蕾上校!”通訊屏幕的畫面剛一閃現,參謀長龐鳴澗就驚訝地叫了起來。
“黃小蕾!”周治一把抓住通訊器道:“那兩輛機甲,是……”
話說到一半,周治忽然頓住了。
因爲屏幕上黃小蕾已經先嘆了口氣道:“我當然知道這兩輛機甲,是米國地十二代機甲……”
“那你怎麼……”周治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訝。
“算了,一時也說不清。”黃小蕾頭疼地捂住額頭,苦笑道:“讓你的艦隊變幻陣型,不要與敵人纏鬥,直接插入中心戰區。我們,準備俘虜漢弗雷!”
“俘虜漢弗雷!”
周治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了看黃小蕾,又看了看黃小蕾身後的悍軍戰艦控制室大廳:“你是說他們……能贏?”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見耳畔驟然炸響了一聲驚雷般地歡呼!
這是怎麼了?
周治霍然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