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秋山凝視着海域圖上張鵬程即將出現的那個座標,回過頭來,環視着身旁地所有人。
“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這個航道對華夏來說太重要了。你們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而不是輕易地把命丟在這裡。我們的艦隊是華夏插在這裡的一面旗幟,在我們更多的艦隊涌入這裡之前,我們不能倒下!”
黃秋山的臉上露出一絲高尚而聖潔的微笑:“哪怕下地獄,哪怕遺臭萬年,我也要完成我的使命!我要帶你們,爬出這個陷阱!”
此時,隱身於茫茫大海中地二十九艘悍軍戰艦,靜靜地懸浮着。
把自己隱身於這深邃無盡的大海之中,彷彿和大海融爲一體,對戰艦上地悍軍士兵來說,是一種絕妙的體驗。
戰艦的舷窗已經關閉,爲了不使一絲光源擾亂光學偏導儀,離子推進器也已經關閉了。戰艦隻依靠裝載的老式噴射式轉向推進器,調整着艦艇的姿態。
從遍佈艦艇的電子攝影機拍攝的畫面看來,四周空空蕩蕩,儘管明知道其他的悍軍戰艦就在自己周圍,可是一望無垠的大海,還是會讓人在凝視中產生錯覺。
那些傢伙,還在麼,會不會真的消失了?
身後,是瀰漫的煙湖海霧。
海霧深重,無數大大小小的暗礁,在這片塵埃氣體中懸浮,翻滾,移動,它們遮蔽了所有的視線。
誰也不知道,在這片海霧那廣闊的內部海域裡,戰鬥究竟進行得怎麼樣了。煙湖平靜的外表下,包裹的又是怎樣的驚濤駭浪。
“三號偵查艦還沒有到綠洲海域麼?”
段天道焦躁不安地玩着電腦上的美女連連看。
在屏幕的上半截,是一條路線圖,代表蘇斯運輸艦隊的綠色光標,正沿着預計的線路,一點點地向障礙區通往1851海域的通道出口駛來。
“應該快到了。”
坐在段天道身旁,看着這傢伙不假思索飛快連線美女立體圖像的阿芙羅拉,被他超快的手法弄得眼花繚亂,着迷不已。
艦艇裡,參謀們有些在聊天,有些在做推演對抗,有些在打瞌睡。
所有人都在無聊中默契地迴避着煙湖海霧中,正在發生的那場戰鬥。
“你是怎麼做到的?”看着段天道潦草地點完最後兩個立體照片,阿芙羅拉實在有些忍不住了。
在她看來,這些背景,衣着和相貌,膚色,髮型都極端相似的美女照片,分辨起來很困難。可段天道,卻能夠絲毫沒有停頓地找出相同的兩張照片來,這實在是太神奇了。
“什麼?”段天道有些走神:“這個?”
“是啊!”阿芙羅拉點了點頭:“這些照片,我光看都眼花了,你竟然能用這麼快的速度過關,有什麼訣竅沒有?”
“秘密!”段天道繼續他一慣的找死邏輯:“纔不告訴你!”
“你!”阿芙羅拉瞪着段天道,又好氣又好笑,這傢伙簡直就是個天生惹人發怒的混蛋。
“什麼秘密。”一旁的夏長天嗤之以鼻,對阿芙羅拉道:“這傢伙看三圍!”
阿芙羅拉一愣,臉忽然就紅了,吃吃道:“三圍……那也有一樣的啊。”
“他用目光扒光了看的!具體尺寸能精確到毫釐!”夏長天憤憤不平:“我就學不來!”
阿芙羅拉轉過頭,正看見段天道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溜達。
“混蛋!去死!”
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的阿芙羅拉,腳下高跟鞋對準段天道的腳就是一跺。
“冤枉……啊!”
“將軍,蘇斯運輸艦隊通過障礙區第三航段尾線,距離我們三百海里,預計抵達伏擊區時間還有三分鐘。”
在段天道的哀嚎聲中,中控臺前的情報聯絡官報告道。
“將軍,三號偵查艦發來信號。”另一名參謀有些顫抖的聲音接踵而至:“您快看!”
段天道和阿芙羅拉飛快地看向指揮台閃現的偵查艦共享畫面。
一看畫面,段天道只覺得一股怒氣,從心底猛然上涌,混合着血液衝上了大畫面上。
b15艦隊正在準備進入雙向通道,在他們身後,是蜂擁而至的蘇斯艦隊,而在他們和蘇斯艦隊之間是剛剛走出雙向通道的華夏1201艦隊!
誰也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剛剛走出通道的1201艦隊,成了b15艦隊的替罪羔羊。
無數的炮火,傾瀉在這些毫無準備的戰艦身上。
沒有準備,也沒有規避的機動力,剛剛衝出航道,還處於引擎半閉合狀態的1201艦隊,只能用身軀迎接蘇斯艦隊的齊射。
一艘又一艘雄壯的戰艦,毫無阻隔地被炮火直接命中。戰艦厚重的外掛裝甲,四散拋飛,堅硬的艦體軀殼,被流星般的炮光團直接撞出一個個恐怖地大洞。
艦艇內的人體,零件,碎片被拋向大海,烈焰翻騰。內部動力艙和武器庫產生的殉爆,就像噴發地火山熔岩頂穿火山口沉寂的火山灰。
只一瞬間,一條條蜿蜒如閃電般不規則的裂縫撕破了艦體,紅光乍現,整艘整艘的戰艦,被劇烈的殉爆斷成大大小小的數十截,向四周翻滾。
整個綠洲海域,已經成了一片火光沖天的地獄。爆炸的白光,炮火交織的光網,照亮了四周濃密的海霧和漂浮的暗礁。
這是一次罪惡的出賣和血腥的屠殺!
段天道死死的盯着明暗閃爍的光幕,渾身,都在在憤怒中無法抑制地顫抖着。
而下令艦隊集體進入通道的黃秋山,則面無表情地回望了一眼舷窗外暴閃的光芒,拉低了他漂亮的寬邊軍帽,用帽檐,遮住了他閃爍的眼睛。
b15艦隊進入了躍遷通道,在他們身後,1201艦隊在炮光芒中掙扎!
在這死寂和炫麗中,時間在冷酷地流逝。
一分鐘,兩分鐘,一艘又一艘華夏戰艦在蘇斯艦隊的齊射中被摧毀。
當看見蘇斯艦隊整好陣型和射擊角度,準備對1201艦隊進行第二次齊射的時候,許多悍軍戰士,都閉上了眼睛。
忽然一陣響徹戰艦地歡呼聲,在閉上眼的戰士們耳邊爆發。
他們不明就裡地睜開眼睛,隨即,就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
大海中,1201倖存戰艦突然開始了迅速之極的規避和躲閃!
反應好快!
“每到絕境處,便是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張鵬程筆直地站在指揮席上,雖然渾身的力氣,都在剛剛那一瞬間用乾淨了,可是,他還是必須站在這裡,必須挺起腰板!
如果不是蘇斯艦隊的齊射,是以陣型細長地b15艦隊爲目標,如果不是在1201艦隊出現時,蘇斯人同樣有一絲短暫的失神和茫然,如果不是b15艦隊逃跑時,採用的是謹慎的圓形防禦陣型……那麼這一切……
腦子裡,是亂麻一般的思緒。
張鵬程無法再想象下去。
遇襲那一刻所發生的一切,就如同閃電般從他腦海裡劃過。
“敵襲!”
剛剛脫離雙向航道,負責掃描器監控的參謀,就發出了一聲淒厲地叫聲。
還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體積排名大海第三地華夏縱橫級海面航母河山號,就在劇烈地衝擊波中,顛簸搖晃。
站在推演臺旁邊和參謀們討論的張鵬程,儘管抓住了推演臺邊,可是他依然在一瞬間就被甩了出去。
當他摁着流血的額頭站起來時,整個艦橋已經亂做一團。擡頭,掃描器的顯示屏上,是如同數百道陡峭地山峰般高高拔起的能量線,扭頭看向舷窗外,那是無數爆炸的白光,是碎裂的艦體,是噴射翻滾的烈焰。
而當張鵬程回過頭時,眼前發生地一幕,讓他的血,一下子變得冰冷。
“b15艦隊!”一位參謀在大聲叫着:“他們!他們在準備逃跑!”
參謀後面說的什麼,張鵬程已經不記得了,他只記得那慘烈的景象,還有耳邊鬧哄哄的聲音。
這是他從軍以來經歷的最危險的一刻,也是遭受過的,最卑劣的出賣!
被出賣的憤怒,並沒有人張鵬程失去理智。相反,他抓住身旁地中央控制檯樓梯欄杆,用最冷靜地聲音,履行了他作爲艦隊最高指揮官的職責。
“拉鍊長陣!”這是張鵬程,下達地第一個指令。
這種長陣,是海面戰鬥中一個基本的長陣。
艦艇,在移動中如同拉鍊一般咬合。用前陣艦艇的犧牲,爲後陣戰艦贏得時間。儘管大多數的指揮官,都學習過這種犧牲式的艦陣,可是,真正能在戰場上使用的,卻少之又少。
張鵬程三十年的指揮生涯中,從未使用過這樣的艦陣。他原本以爲,自己這一生,也不回用到這種殘酷的陣型。
沒想到,這一次使用,竟然是在被本來試圖救援的友軍所出賣的情況下!
那時候,他的腦子裡,幾乎是一片空白。所有的指令,都是在下意識中發佈的。
“引擎全力輸出。”
“各艦自動損管系統開啓緊急模式。封閉受損區域。”
“雷達測定敵艦距離,數量,類型。”
“母艦釋放戰機隱蔽待命,驅逐艦第一分艦隊向左,第二分艦隊向右,調整角度,準備兩翼拉伸。”
“電子干擾全力發動。”
一個個命令,通過指揮系統。迴盪在華夏每一艘戰艦上。
張鵬程的聲音,讓驟然遇襲地華夏1201艦隊官兵,在慌亂中,保持了最大程度的鎮定。
他們雖然混亂,卻堅守在各自的崗位上。
滅火,啓動引擎,調整炮塔角度,搶修艦艇受損部位或者,利用微弱的轉向推進器,努力把艦艇橫在蘇斯艦隊的齊射火力和身後的同伴之間!
華夏人天性中蘊含的那種力量,似乎總是在絕境中。纔會爆發!
而當這種力量爆發的時候,誰也無法阻擋!
張鵬程咬着牙,死死地把自己釘在原地。能坐上華夏第十二集團艦隊司令地位置,能成爲華夏六十名上將中排名第十二的一級上將,他憑藉的,可不是溜鬚拍馬!
誰都知道,華夏上將中,張鵬程這三個字代表的,不是最智慧最狡猾地一個,也不是最勇猛最剛烈的一個。
但絕對是最堅毅最頑強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