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二扁頭是塔灣北行批發市場的一霸,一身的粗魯氣,常年腰裡藏着把尖刀,在社會上也算有一號,他在拳館也是誰也不服,沒幾個人他能看得上眼的,但他唯獨和李亞虎最好。這次李亞虎說有事要幾個兄弟幫忙,他二話沒說,揣着刀,頭一個就過來了。
幾個人全都上了車,開車走的時候樑三回頭望了一眼,大個兒和司機還睡呢。
李亞虎也沒遠走,去了青年公園。
青年公園過去曾經是一片荒冢,老瀋陽人稱它“小樹林”後來市政府組織全市各界羣衆義務勞動進行修整正式開闢成爲公園。公園是免費開放的,這裡和一般的公園不大一樣,很安靜,夏天的時候釣魚的,遛彎的人還比較多,現在這個時候,湖水結了薄冰,天也冷,基本沒多少人,也就是談戀愛的小青年還愛往這裡來。
一衆人來到了門北側林中的一塊空地上,這裡有一個雕塑,是烈女張志新的半身頭像,這是一個敢於在文化革命時直批偉大領袖的個人崇拜和極左的女人,是個讓無數苟且偷生的男人汗顏的女人。她被監禁六年後被殘酷處死,據說她被執行槍決之前怕她在刑場上喊口號,竟先割斷了她的喉管插了個金屬管子,然後在瀋陽東嶺大刑場執行槍決的。後來被平反,追認爲烈士。今天,李亞虎要在這個遭受無數酷刑卻不肯屈服的女烈士塑像下來收拾樑三這個無賴,還真是有點諷刺意義。
“知道我爲什麼找你來這麼?”李亞虎問。
“不知道。”樑三回答很乾脆。
“你他媽真不是漢子,做過的事都不敢承認,我最恨你這種孬種!”
“我做什麼了?不就是打了那兩口子幾下嘛,至於你這麼興師動衆的嗎?”
“呵呵,看來還是我的不對了,你還想蒙我是不?”
“我不知你說什麼?你綁架我是不是想要錢?說吧,多少?”
“你少扣大帽子,我綁架你幹啥,我今天就是想叫你知道,我李亞虎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李亞虎說完,讓柳洪把那個女孩領走。然後回過頭來,看着樑三,笑了。李亞虎笑得很嚇人,一臉的橫肉,笑時露出一口白牙,卻只有嘴在笑,眼睛裡看不到一絲笑意。
樑三有點心裡沒底了:“我說兄弟,咱都是出來混的,有話就好好說,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冤家多堵牆!咱找個館子,喝點酒,好好聊聊不成嘛!”
“我就問你一句話,我酒吧是不是你砸的?”
“我不知道這事兒,真的,我沒砸。”樑三說得很誠懇。
二扁頭看樑三一臉無辜的樣子,氣的揚手就給他一嘴巴:“你媽的,你還挺能裝,不是你那酒吧東西自己碎的?虎哥咋不說是別人呢!”
樑三雖然骨子裡是個賤種,但畢竟也是一社會大哥,說幾句示弱的場面話還可以,但這樣侮辱他,他還真受不了。
“啥意思大虎,你是不是就想和我幹呀?
我樑三可沒怕過誰,你知不知道我老叔是誰?”
“你老叔多個屁呀?他就是玉皇大帝我也照樣揍你!”打他的那個二扁頭恐怕還真不知道他老叔是誰,揚手又一記耳光。朋友和手下就是不一樣,他雖然尊重你,但他可以堅持自己的主張,手下就不同了,他要看老大臉色行事。這二扁頭是個暴脾氣,也不管李亞虎想怎樣,他先打上了。
“我靠,你酒吧就是我砸得!你們有種今天打死我,要不明天就讓你家人給你們收屍吧!”樑三被打急眼了,指着大虎罵起來。
他要是一直軟到底,李亞虎也就罵幾句,警告他一下嚇唬嚇唬就算了,可他這一橫,李亞虎也急了,一巴掌就扇過去了,同樣是打嘴巴,李亞虎這一下可太有力度了,打得樑三轉了一圈,吐出兩顆牙來。李亞虎一動手,這幾個兄弟就都上來了,一頓拳打腳踢,把樑三打得趴地上起不來了。一開始他還連擋帶罵,後來就沒動靜了,踢在他身上也沒反應了。李亞虎一看差不多了,就叫住了幾個人。蹲下看看樑三,暈了。李亞虎拍拍他臉,叫了他幾聲,他這才長出一口氣,緩了過來。他這回不罵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亞虎。
李亞虎依舊笑着,對他說:“兄弟,咋樣,還橫不?還砸酒吧不了?我明天再裝修,你可以再去砸,完事我就砸你!”
樑三喘了幾口粗氣,坐了起來,擦了一把臉上的血,嗚咽不清地說:“打夠沒?打夠就放我走。”說着又吐出一顆牙來,帶着一灘血水。
李亞虎說:“你先別走,我問你,打你服不服?”
“……”
“再揍他!”旁邊的二扁頭上來又是一腳,把樑三又踹倒了。
“別打了,服了,我服你們了。”樑三實在受不了再打了,終於叫饒了。
“跪下!”二扁頭是想徹底征服這個無賴。
“……”樑三沒動,但腿腳有點發抖。
“不跪把他腳筋挑了!”這個二扁頭又掏出了尖刀,不過雖說他脾氣暴,但這句話純屬嚇唬樑三。
李亞虎不忍心了,他認爲男人可殺不可辱,既然已經服了,就不好再羞辱他了。揮揮手說:“算了,樑三你要是再想找事兒,就想想今天!你走吧。”
李亞虎看着樑三一瘸一拐地離開了,這纔想起柳洪來,回頭一找,差點沒樂出聲來。這邊打得都快出人命了,人家柳洪正雙手插兜領着那個美女在湖邊溜達呢。不知情的離遠一看,肯定以爲他倆是一對戀人呢!
第二天,李亞虎他們正僱人收拾酒吧呢,趙鉤子找上來了。這個趙鉤子四十歲上下,中等個,長得挺清瘦,稍有點駝背,披着個半截子風衣,兩隻手習慣性地背在身後。要不認識他誰也看不出這是一個稱霸一方的流氓。他就自己來的,把李亞虎找走了,說是要喝點兒。誰都猜到他是爲啥來的了,因爲以前他從來沒找李亞虎喝過酒,倆人也沒太大交情。柳洪要跟着,李亞虎沒讓,人家就
一個人來的,李亞虎也不能示弱,就自己和他走了。
在中街找了了個飯店包間,趙鉤子點了幾個菜後,就和李亞虎言歸正傳了。
“直說吧大虎,我這次是爲樑三的事來的。”
“呵呵,知道。”
“你咋還和他磕起來了?這小子我倒是不太熟,不過他是金哥的叔伯侄子。”
“叔伯的呀?我還以爲是親的呢!”
“你知道你還動他?金哥你應該知道,以前那是我老大。現在也很照顧我,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說實在的,這次要不是你,我趙鉤子早就領人開幹了。昨晚金哥找我們幾個老弟兄過去時,樑三也在,那臉都腫成豬頭了。謝老大他們當時就急了,昨晚就要找你,我一聽是你乾的,趕緊壓下了,我說我今天過來看看再給他們個交代。瀋河區謝老大你應該知道,還有大東的斧頭,那以前都是跟金哥混的。我說你和我有交情才把他們壓下的,不過今天都等着我回音呢。”
“什麼迴音?”
“大虎你裝傻是不?這事兒不就得拿錢擺平嗎!金哥也不會差你那兩個錢兒,不過這是面子的事兒。”
“趙哥,你說了半天全都是我打樑三不對,你咋不問問我因爲什麼打的他呢?我酒吧剛纔你也看見了,剛要裝修完,又都讓他砸爛了。這帳我和誰算去?咱倆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啥人你還不知道麼,我是那無事生非的人嗎?”
趙鉤子伸出他那隻健全的左手,撓了撓頭,又拿起一張餐巾紙,慢慢地擦拭着他那隻代替右手的鐵鉤子。過了一會兒,說:“大虎,這事你也不能太較真,較真對誰都沒好處。要是鬧太僵了,也不好收場。不是哥我瞧不起你,你和金哥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人,論官方,你能結交上科級的,人家交的就都是廳級處級的。要論道上,二十年前人家就是大哥級的。黑白兩道你都不是對手,有趙哥的面子照着,見好就收,花倆錢免災吧!”
李亞虎看着趙鉤子,看了的有一分鐘,才冷冷地說:“樑金來多大本事我知道,但想欺負我,我也不受他的!”
“唉!話說到這份上了我就不費話了。咱倆也認識這麼多年了,就是鬧僵了,兩邊我也都不能幫。別怪我沒提醒你,金哥這身份不可能親自和你搞火拼來,不過你就小心點吧,以後日子恐怕難過嘍……”趙鉤子說完,飯也不吃了,飄然而去。
李亞虎自己在飯店吃飽喝足了纔回來,大夥都在酒吧等着他呢。
“咋樣,趙鉤子啥意思?”豹姐總是最急的一個。
“沒什麼,想讓我們賠錢給樑三。”
“你怎麼說?”
“當然不賠!人活一口氣,他不是差這點醫藥費,我也不是差錢。”
柳洪說:“這回強敵是樹下了,大家加點小心吧,這個樑金來有錢有勢有地位,不一定會明着拉人來找麻煩,說不定會出什麼陰招呢!僱人下黑手的可能大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