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一郎忽然揚起一張紅光滿面的臉頰,眼睛裡的閃閃精光從厚厚的鏡片背後穿透出來,像兩道劍光般照射在林放鶴臉上,他覺得自己也只有在面對林放鶴這種小任務的時候,才能徹底展露出自己的權威。
林放鶴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苦澀和無可奈何,忙道:“渡邊先生,有事您說話。”
渡邊一郎對林放鶴的表現極爲滿意,略一點頭。“你的人分在在A省的各個角落,也算得上是一股非常強大的勢力。我想知道如今柳生旦馬守的動靜。”
林放鶴臉上霎時露出歡喜的笑容,這不是正撞到自己的槍口上嗎?呵呵一笑,“渡邊先生還真問對人了。柳生旦馬守如今已在A省,今天早上,他還與王天見過面,我的兄弟本事低微,不敢靠近王天的那座宅子偷聽,所以並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還請見諒。”雖然林放鶴口中說請見諒,但語氣和神色間的洋洋得意的之色卻極爲明顯,哪裡有絲毫的愧疚之意?
渡邊一郎饒有所思的眨着眼睛,又問,“今天早上的新聞你看了嗎?”
林放鶴雖然身在草莽,只是一個黑道頭子,但很小的時候跟在師傅趙天門下學功夫時,就養成每天收看新聞的習慣,按照趙天的說法,雖然咱們是社會的害羣之馬,但也得也深遠的見識,掌握最新的資訊,才能更好的統領手下的弟兄們怎樣趨福避兇,鑽鑽法律政策的漏洞,也正是具備這樣的眼界和胸襟,一個手無寸鐵、頭無片瓦、腳無立錐之地的趙天,後來帶着兩個弟子,闖出一番天地,創建神拳門。
林放鶴當然知道今天早上的新聞內容,那種詭異而恐怖的新聞畫面,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只是不知道爲何渡邊一郎會在這個時候問出這樣的問題,心頭轉念一想,難道那種恐怖事件是日本人做的?連忙迴應道:“看了,很恐怖的事件。”
渡邊一郎當然不可能猜想道林放鶴的這許多曲折心思,點頭道:“很好。”然後就一言不發的望着南面牆角書架上的一把七星劍。
林放鶴順着渡邊一郎的目光往過去,這把七星劍是當年趙天帶領兩個弟子討伐A省黑道的武器,死在劍鋒下的人至少也有五六百,幾乎無日不飲血,在林放鶴的記憶中,很多時候,往往第一天的血跡還沒幹,第二天劍又出鞘了。趙天用劍有個習慣,從來不見劍鋒的血跡擦乾,這麼多年來下來,大概也有二十年,這把劍都沒有出過鞘,但是劍鞘中的血卻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慢慢侵蝕着金屬顏色,原本是金黃色的劍鞘,如今形成一層暗褐色,那是鮮血乾涸之後的顏色。劍鞘護手處,正反兩面各鑲嵌七枚黃豆大小的寶石,熠熠生光。
渡邊一郎的聲音里居然勾起一絲波動,像平靜的湖面被投進了一粒石子般現出層層漣漪。“好強的殺氣。”
林放鶴對渡邊一郎的眼光感到奇怪,更多的則是佩服,僅僅是看了一眼劍鞘就能判斷出寶劍的殺氣,這份眼力,林放鶴知道自己即使再過一百年也不能做到。應道:“神拳門的基業全靠着把劍殺出來的。無日不飲血,雖然不是什麼神兵利器,但這把劍卻是神拳門的鎮幫之寶。”想起那段風雲激盪的崢嶸歲月,林放鶴也不得一陣感慨唏噓。
渡邊一郎徑直起身,走到書架上,將七星劍取下,“噌”的一聲,劍鋒出鞘,與此同時,半渡邊一郎的衣服也被無形的劍氣震得飛揚而起。
一道寒光從劍鋒迸射而出,如滾滾天光,屋子裡幽暗的光線的劍光下一掃而光。
劍鋒雪亮,如清泉。劍刃上一線精光流動,隨着劍鋒與劍鞘的逐步緩緩脫離,嗡嗡的劍吟聲在屋子裡驟響。
渡邊一郎眯着眼,鋒利的劍鋒出現無數細小的缺口,一把好劍出現缺口,這情形正如絕世美人臉上出現點點黑斑,顯得觸目驚心,甚至是一種直擊心底的震撼。
林放鶴也走了過去,介紹道:“這些缺口都是劍鋒砍入骨頭上造成的。三十年前,只要一提起七星劍,整個A省的黑道就會發生地震般的震動。無人不識,無人不懼,沒有七星劍,就沒有神拳門。”
渡邊一郎彷彿經受不住刺眼劍光的閃爍,很快的就將劍鋒插入劍鞘,放回到書架上。屋子裡又頓時恢復成之前那種光線暗淡的場面。
林放鶴諂媚笑道:“渡邊先生如果喜歡,就只管拿去玩兒。”
渡邊一郎有些怒氣衝衝地道:“君子不奪人所好,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他只覺自己的手指粘糊糊的,低頭一看,只見接觸過七星劍的手指赫然出現一抹淡淡的黑褐色。再次由衷的感慨道:“好重的殺氣啊。”自己掏出手帕輕輕擦拭着。
林放鶴一臉不好意思的神色。
渡邊一郎慢條斯理的道:“新聞中詭異的現場確實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傑作。”
林放鶴大驚失色,雖然已經隱隱猜到只有日本人才能做出如此手段兇殘的事,但從渡邊一郎這裡得到親口承認,還是覺得大爲震驚。“應該不是武術高手的所爲吧。”林放鶴強行壓抑住自己的內心的恐懼和慌亂。
渡邊一郎輕輕搖頭,“當然不是,有那個武術高手能造成那麼大的殺傷力?”
林放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輕輕“哦”了一聲。
渡邊一郎又補充道:“現在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要提醒你一點,不敢你管的事,你絕對不能插手,包括日本人的事。”
林放鶴眼睛一亮,頓時明白渡邊一郎這句話的意思,連忙躬身道:“我以後只聽渡邊先生一個人的話,哪怕是中村大廣我也不鳥他。”
渡邊一郎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意味深長地道:“凡是有影子出沒的地方,你的人馬就必須撤退,否則將會死無葬身之地。”言辭之中絕沒有半分威脅和危言聳聽的之意在內。
林放鶴面容嚴肅莊重地道:“什麼是影子。”
渡邊一郎嘆息一聲,目光盯着書架上的七星劍,臉上的神色也變得極爲複雜。雨聲中帶着一種宿命般的波瀾不驚。“一個殺人於無形的人,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