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哼了一聲道:“周先生言重了。我們這裡廟太小,的的確確沒有你這條大魚可以插手的生意。”
他暗指作爲大人物,別來摻和這個雞毛蒜皮的事,給大家留點面子。
不過周老師照樣糾正他:“我是小魚,不是大魚。”
杜冰差點沒有笑噴。周老師始終還是周老師。
但是這話在楊少鵬和石林聽來,眉頭直跳,若要認真的話,這種語言已經可以視爲宣戰了。
杜冰在周小渝和他們針鋒相對的期間,已經有了個大概的思考。局面已被周小渝給說穿了,假入這次一鬆口,那後面呢?還真難說冒起無數搶蛋糕的進來,這事要發生,無非也就是某幾個人的一句話。而自己方面,餘地會越來越小,越來越受控制。把自己一羣人比作那羣黑奴或許過分了點,但實際也相差不多了。
各人你爭我斗的耗下去,全部心思用來伺候這羣人,無疑就形成所謂的“生產力”退步,大量資源轉手進入了石林這羣人口袋。如果只有杜冰一家的話,局面是平衡的,杜冰會由中間撥出一個合理利潤給石林。
但是如果有第二家,杜冰給一塊,人家給一塊二,杜冰加到一塊三,人家就一塊四,這形成了競爭,卻是惡性競爭。最終導致沒人琢磨怎麼把質量提高,相反爲了壓縮成本,進行更惡意的偷工減料,這是生產力的退化。直至這個體系崩塌。
考慮了一個大概,杜冰適時的出聲:“石局,合作這麼多年。我杜冰一向把信譽看得很重,該守的規矩一樣沒差。可以負責的說,你幫了我,而我也不曾虧待過你。”
她又道:“當然,我知道你現在有難處,不過我有我的難處。近兩年房地產熱的恐怖,忙着給楊少圈地,修理廠業務的確放鬆了。質量問題的確有,這不難解決。此點我完全可以承諾整改。”
楊少鵬皺了下眉頭,看了周小渝一眼,最終什麼也不說。
杜冰淡淡的又道:“石局今晚提的問題我不能做主。你知道,九龍不是我的九龍。是經歷兩代人,數百個兄弟用血打拼出來的。所以我要回去研究。石局恐怕也該要考慮清楚。那麼我們下次談,今天先這樣。”
她說着起身,要出門的時候又道:“關於你介紹的擔保業務,材料可以送到公司來,我會按照公司的要求來審查,生意一樁歸一樁,可以做的話我一定做。”
杜冰舉止曖昧的挽住周小渝的手臂,“從容”出了雅間。
坐了許久,楊少鵬只是沉默,石林忍不住道:“少鵬今天好像很能忍,你有什麼顧慮?”
楊少鵬心想,憑你還不配知道,嘴上道:“沒有。”
石林還是不放心的道:“那個周小渝很奇怪,少鵬好像知道來路?透露一點可以不?”
楊少鵬心裡冷笑,讓你知道你還敢去咬杜冰?你不去咬難道我去咬?他嘴上道:“是啊,年輕人看着挺神秘,不過我不太清楚,等我查查,有消息告訴你。想來應該沒什麼了不起的。頂多一紈絝子弟。無非是想玩杜冰,所以跑我這裡裝逼來了,惹毛了我,我就讓他只得厲害,喜歡裝逼滾回你家京城去。”
石林當然知道他沒有說實話,卻也不挑破,至少得到了周小渝是京裡來的信息。他轉而開始挑撥:“難怪少鵬看起來不是滋味。杜冰是個尤物,就我這把年紀的老頭都能被她那骨子裡的野性吸引。少鵬怎麼就看得下去被人家吃死了?”
丁玲——楊少鵬拿在手裡的酒杯落地打碎,看着他是不小心拿掉的。
不過石林知道是他故意的,這可以算是發火摔杯了。石林只得閉口……
轉過走道的時候,杜冰臉上的從容就看不到了,變得彷彿個極其情緒化的少女,猛的甩開了周小渝的手,路過侍者的時候,伸手去托盤中拿了一杯酒,動作過大,把其他酒杯也晃了。
不等那個侍者有尷尬的神態,杜冰罵道:“滾!”
那人直接被罵跑掉。
周小渝趕緊跑上來道:“老闆你要冷靜,你怎麼能胡亂罵人呢。被你罵了的人,又不敢對你回嘴,那很傷心的。”
杜冰愣了愣,卻還是一推手推他腦袋上:“你也不是個好東西。你小子扮豬吃老虎,你埋伏在我身邊你想幹什麼?”
小光頭不服氣的道:“明明是你讓我跟着你的。我纔沒有埋伏呢。”
杜冰想了想,小傢伙陪着自己經歷生死,不論如何,就算他有目的,賠一條命給他也是應該的。她這才放柔和了目光問:“你的表怎麼回事?誰教你的那些話?”
周小渝用衣袖擦擦手錶道:“表是爺爺給的啊,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爺爺沒說。那些話是孔漁那傢伙說的。老闆我告訴你啊,那傢伙忒能胡說八道,什麼都可以亂講。我也只是學着亂講講,你別認真啊。”
杜冰考慮片刻,喝了一口香檳,當下也不多說,將有她口紅印的香檳遞到了周小渝手裡,獎勵給他了。
周小渝比較不介意這種情況,就着老闆的杯子喝一口酒,心想,這個酒的確比醬油和啤酒好喝一些。
杜冰看着他的舉動,在不覺間又顯得神色古怪了,有點臉紅。
周小渝偶然和老闆對視着,好奇的問:“老闆你的眼睛有毛病嗎,瞪着我幹什麼?”
“混蛋小子!”杜冰可被氣壞了,擡手想給他一下。
“這位先生。”
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托盤中有一張折起的紙片:“是哪位女士讓交給你的。”他回身似乎想給周小渝指認,卻抓抓頭,因爲轉眼找不到人了。
周小渝好奇的拿過紙片展開,寫了三個簡潔的字:離開。豔。
豔是劉豔。離開該是告訴自己這個地方是非多。
周小渝不想推敲,本身就不喜歡這個氛圍,他當即收好了紙片道:“老闆我們走吧,時間不早了。”
杜冰原本是想借這個機會,有點事和另外的人談。不過周小渝既然要求,看樣子那邊的人也不方便打擾。她點點頭:“好,我們走。”
走過典雅格調的廳堂,聽着清音迴盪的歡快的不知是不是西班牙風情的音樂,周小渝最後回看了一眼,攜着紳士貴婦笑容的人,三三兩兩的交談再交談,這背後又涉及了多少虛僞?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