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門中沒有鬼?那歷任方丈哪兒去了?還不是勾魂鬼收去了。”他直問到心誠臉上去,心誠給嚇得一踉蹌,差點跌倒,心裡更是委屈,卻也不敢和戰天風強辨,眼淚都要出來了。
戰天風佔了上風,得意了,哼了一聲,道:“這鬼屋我不住,換間大房子來,要新房,我不是新方丈嗎?新方丈就和新娘子一樣,要住新房的,快快快,最新的,最大的,帶路。”
他奇談怪論,心誠滿頭大汗,手足無措,眼看就要掉淚了,卻突地一愣,原來耳邊傳來了金果的指示:“靈佛轉世爲人,凡氣未淨,有這些要求不稀奇,你一切依着方丈便是,引方丈去招待貴賓的那間禪室吧。”
“原來方丈是凡氣未淨啊。”心誠明白了,臉上重又恢復恭敬。
當下便依金果的話,帶戰天風轉了兩個院子,到一間禪房裡,那房子果然大了數倍不止,佈置也奢華了好些。
但若真與那些大戶人家的居室比,還是不能比的,到底是在寺院裡啊,即便是招待貴賓的,也不過如此。
不過幸好戰天風從也沒見過真正的大戶人家的居室是怎麼樣的,雖在陀家當了幾天大少,卻只是在靈堂裡混,井底之蛙,能看到井邊一片天,便也覺滿意了,不再挑刺。
往牀上一躺,發了一會呆,摸摸光頭,又生了一會氣,隨即便靜下心來,想:“和尚我是堅決不做的,老和尚會妖法,打是打他不過,但本大追風可以溜啊。”
有了主意,便又開心了,反過來想:
“這廟真大,光頭也真多,又是做方丈,其實威風着呢,若是可以討老婆又可以吃狗肉,這方丈其實也做得過,不過若和尚人人討老婆,再大大小養起兒女來,這廟裡豈非亂套了?對了,也有辦法,和尚廟邊上再弄一尼姑閹,光頭們白天在和尚廟唸經,晚上便去尼姑庵睡覺,這樣便不會亂套了。”
胡思亂想一通,便在牀上練起功來,爲晚間逃跑做準備。
夜裡,一直到三更過後,戰天風尖耳聽着再無人聲,當下煮一鍋一葉障目湯喝了,悄悄打開窗子,借鍋遁直飛出去。
剛飛上屋頂,面前突地紅光一閃,戰天風吃了一驚,急停鍋看去,竟是件大紅架紗,展開了攔在前面,就象平時穿在人身上一樣,只是裡面並沒有人。
“這是什麼妖異?”戰天風心中念頭剛閃,耳邊忽聽得一聲阿彌陀佛,卻是金果的聲音,道:“師弟,你的障眼法瞞得過別人,卻如何瞞得過我,還是回來睡覺吧,你走不了的。”
“果然是這老和尚。”戰天風暗罵。
知道金果雖看不見自己,但靈覺可以感應得到,金果即已發覺,想跑那無異於癡人說夢,沒辦法,只有回房來,到房裡大發了一通脾氣,卻也毫無辦法。
第二日吃了早飯,心誠來請戰天風去大殿,說是金果的吩咐,戰天風心中嘀咕:“老和尚不知又要搞什麼鬼。”
不能不去,到殿上,金果和淨世四僧都在,金果微微而笑,請戰天風坐了,道:“我佛印宗找到轉世靈佛的消息已風傳開去,今早我已傳下法喻,七日後師弟初演*,爲信衆摩頂賜福,信衆必接踵而來,此爲我佛印寺的大盛事,所以師弟要有所準備,今日起,便要重溫昔日功課佛理,掃淨凡塵。”
戰天風一愣,道:“你要我背經書?不背。”
瞟一眼一邊的淨世,又道:“我從小聽和尚唸經便頭痛,自己背經更會一下就暈過去,不信我們可以試一下。”
以前在龍灣鎮,打不過人時,他就裝死,裝暈自然更是不在話下,背經會暈而不是不背經,淨世拿他還有什麼辦法?
他洋洋得意,金果卻是微微而笑,道:“昨日我便和你說過,我佛印宗最重手印,對經文倒不怎麼看重,師弟能熟讀經書更好,暫時不能,也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本宗的一些基本手印,師弟必要重溫纔是。”
戰天風沒想到白費一番心機,頓時傻了眼,道:“手印?手印是什麼?先說清楚,要不到時我又暈起來時,你莫怪我。”
“師弟不會暈的。”金果微微一笑,隨即臉露莊嚴之相,道:“我宗手印共有三部,第一部不動根本印,第二部無畏金剛印,第三部大日如來印,每部一千零八式印法,共計三千零二十四印,此三部印法,演盡一切佛法之精義,乃我佛秘傳心法。”
“三千零二十四印,這麼多?”戰天風驚呼:“太多了,我一定會暈的,我向你保證,一定會暈。”
金果並不理他,看向一邊的淨塵,道:“淨塵,你將三大部法印試演給方丈看。”
淨塵應了一聲,走到殿中,先向戰天風合什爲禮,隨即便從第一式不動根本印起,將三千零二十四式手印一印一印演將下去。
戰天風看他雙手擺出各種姿勢,打拳不象打拳,跳舞不象跳舞,尤其其中一些姿勢古怪之極,簡直就有點子象羊癲瘋發作,偏生奇怪的是又特別好看。
他先前抱着抵賴的心,隨時打算來一發暈假死什麼的,結果卻看得鼓出了眼珠子,直到淨塵演完歸位。
他眼睛才知道動,卻猛地恍然大悟道:“這不就是廟裡那些泥巴菩薩擺的手式嘛,什麼手印不手印的,倒繞得我一頭霧水。”
“沒錯。”金果點頭:“手印便是佛的手勢,外間一些寺廟中也多塑有一些手印,但都殘缺不全,惟有我佛印宗才盡傳佛之精義,最爲完整。”
“這樣啊。”戰天風點點頭,卻忽地裡仰天大笑起來。
金果不知他笑什麼,道:“師弟爲何發笑。”
“外界多說,癲僧瘋道,我一直不明白原因,現在明白了,你這麼亂跳亂舞,不就是羊癲瘋發作嗎,卻還胡吹什麼佛祖秘傳,哈哈,真是笑死我了,看來那如來佛祖,其實是個老羊癲瘋病沒治好,經常發作,卻給你們學來做了什麼手印。”
戰天風邊笑邊說,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金果臉一沉,道:“師弟不可謗佛?”
“我謗什麼佛?”戰天風不笑了,道:“難道我說錯了嗎?象他剛纔那般亂跳亂舞,除了拿到田邊嚇唬嚇唬麻雀,還有什麼用嗎?”
“原來師弟不知手印之用。”金果重又恢復慣有的微笑,道:“師弟凡心未掃,這也怪不得你。”說着看向淨心淨智道:“你兩個便將手印秘用略演一二,以喚醒方丈佛心。”
淨心淨智應了,到殿中,相對而立,彼此相距三丈有餘,各結法印,異象忽現,淨心胸前尺餘,現出一個金光閃閃的法字,約有尺許高下,淨智卻是在頭頂現出一個邊字,也有尺許高下,同樣的金光閃閃。
“紅衣佛肚子裡藏金鏟,他們卻是金字,原來和尚什麼四大皆空盡是有口無心,個個愛錢呢,倒是怪了,他們這金字卻是藏在哪裡。”
戰天風鼓起眼睛看着,心中還在琢磨呢,淨心胸前法字忽地前推,打向淨智胸口,淨智頭頂邊字則凌空下砸,正迎着淨心那打過來的法字,不等兩個字撞到一起,兩僧已各換手印,兩個字便也換了方位。
隨着淨心兩個手印不停的變化,那兩個字也不停的變化,一時前一時後一時大一時小一時圓一時方,竟是變化無窮,看得戰天風眼花繚亂。
同時他也看清了,紅衣佛的金鏟真的是金子,而淨心兩個的金字卻不是真的金子,而就是兩團光影,凝結成字,實際上也就是淨心兩個的靈力凝結成了兩個金字。
淨心兩個演了一會,即便收式,金字也憑空消失不見,金果看向戰天風,道:“師弟醒了嗎?”
“什麼呀,我又沒睡覺。”戰天風沒明白金果的話,卻想到另一個問題,道:“金果老---大師---師兄,他們那兩個金字是怎麼回事?”
他本來想叫金果老和尚,到嘴邊纔想到不妥,改叫大師,最後想到老和尚討厭,即然老和尚自認他是師弟,那他就佔這便宜,叫師兄好了,寺裡幾千和尚也就成了他晚輩。
他這般心思,只是一閃念之間,嘴巴自然沒有念頭快,所以就叫成了這樣子。
金果倒也並不在意,點頭道:
“師弟正問中竅要,這金字便是我佛印宗獨傳之秘,外界說我宗重手印不重經文,不是佛門正道,不能成佛,那我們就讓他們來個眼見爲實,我宗的每個入門弟子,可於三千零二十四式手印之中,單選一印,由其本師摩頂授功,凝成一個金字,此後便專研此印,其它手印便只泛泛習之,隨着修爲日深,這一個金字也越來越大,直到高達丈六,此時功德圓滿,忽一日,金字化爲佛像,此時肉身虹化,天女散花,滿天異香,萬信拜服,任你舌燦蓮花,睹此無上功德,也再不能多言半句。”
“這麼厲害啊。”戰天風咂咂舌頭,眼珠子一轉,道:“那就是說,這三千多印其實不必全練,只要練一個也是一樣是吧。”
“刪繁入簡,萬法歸一,這是最後的歸途。”金果點頭。
“你說那一個金字是師父授了功的,那我要練,卻又由誰授功,我師父好象早死了吧。”戰天風目睹了淨塵兩個金字的威力,有些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