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孩兒臉。
一場暴雨突兀落下,豆大的雨滴落在身上砸的人腦門生疼。王府井附近一處工地上,戴着安全帽的劉巧娣在感覺下雨之後就快步朝工地上的辦公室跑去。
饒是如此,等劉巧娣跑完短短五百米不到的距離,身上已經被雨澆了個通透。
坐在辦公室內的顧傾城遞過去一條毛巾道:“快點擦擦!”
劉巧娣接過毛巾,摘下安全帽後擦拭着身上的衣服,看了眼門外像垂簾一般稠密的雨線,恨恨道:“這場雨可能又要耽擱兩三天的進度。”
“這也沒有辦法。”
顧傾城笑道:“既然下雨,就先好好休息一下。你可有段時間沒消停了,上次要你回江城你都沒答應。”
不比當初劉雪在負責江城石貿時候的建設速度,這家暫定名燕京國會酒店的建設速度一度因爲各種規章制度而拖延,原計劃六個月的工期,現在更是改成了九個月。
然而也沒有辦法,酒店的地理位置太過優越,需要遵守的章程自然也就多了起來,唯一的好處就是不需要爲項目的質量而擔心。
劉巧娣狐疑的望着顧傾城,出聲問道:“顧姐,你今天是不是生病了?”
顧傾城立即笑着迴應道:“你才生病了!”
“平時你比誰都要着急,怎麼今天反倒勸起我了。”劉巧娣問了一聲,然後很快又接着道:“是不是那個傢伙回來了?”
“猜的真準,他剛纔打電話,人就在附近,馬上就過來接咱們!”
顧傾城捏了捏劉巧娣可愛的瓊鼻,似笑非笑的問道:“告訴顧姐,是不是你對那個傢伙也有點意思?”
劉巧娣登時霞飛雙頰,急忙反駁道:“我怎麼可能對那傢伙有意思,顧姐你不要亂講。除非那天江河斷流,否則的話我和他只可能是仇人!”
“山河斷流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顧傾城說道:“要是真的沒有意思的話,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我哪裡緊張了?”
劉巧娣連忙搖頭,磕磕巴巴道:“我只是說明我的立場,不想要你誤會而已。”
顧傾城一臉玩味的點頭,擺明不肯相信劉巧娣的話,“我都已經和你說過我和他的關係了,所以你不用怕我誤會。而且我可以告訴你,我見過他女朋友,你長的不比她差,要是你真的有意思的話我可以幫忙撮合你和他。”
“顧姐!”
劉巧娣的話裡都隱隱有了些哭腔,“你不要再胡說了,我和他怎麼可能!”
“好了,好了!”
顧傾城見狀急忙安撫道:“我就是和你開個玩笑,既然你不想的話就算了。”
“什麼玩笑?”
一個人影從門口閃了進來,直接出聲問道:“你們在聊什麼事情,這麼熱鬧?”
顧傾城看着竄進房間的段飛,笑道:“我們在聊你。”
“聊我?”
段飛疑惑道:“聊我什麼?”
劉巧娣擔心顧傾城將剛纔的事情說出來,一臉懇切的急忙拽住了對方。
這段時間以來,劉巧娣一直醉心於工作的問題,作爲酒店管理專業畢業的她,如今幾乎已經能算的上是半個土建項目的監理了。
當然不是對土建這個行業有興趣,劉巧娣只是想要用工作上的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儘管她已經儘量不去給自己閒暇的時間了,但段飛的身影卻依舊會時不時的浮現在她的腦海。
她實際上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像顧傾城所言的對段飛有意思,可仔細的回想之後才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多麼反感段飛。
礙於段飛有女友,而且又和顧傾城之間不清不楚的關係,按理說她也根本不應該去胡思亂想,可他們兩人之間卻陰差陽錯的有了一個令人覺得尷尬的賭注。
“也沒什麼,咱們先走吧!”
顧傾城知道劉巧娣臉皮比較薄,而且又只是一個心思單純的好女孩。所以知道兩人私下開開玩笑沒關係,要真的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段飛倒也沒有追問,點頭道:“車子就在外面。”
“你們先走吧!”
劉巧娣立即開口道:“我這邊還有些事情,晚點等雨停了我會自己回去。”
“你還有能有什麼事情?”
顧傾城出聲道:“走吧,先回家換身衣服洗個澡。我晚上親自下廚,讓你們嚐嚐我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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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猶豫的時候,劉巧娣見段飛忽然將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似乎是受到了什麼威脅,她立即迴應道:“好吧,我和你們回去。”
段飛見劉巧娣接觸到他眼神之後那畏畏縮縮的表現,有些尷尬的搖頭。他剛纔的神色很正常,自然也沒有半點威脅對方的意思。
他倒是也知道對方是因爲賭注的事情這才表現的有些害怕自己,也覺得應該找個時間把那件事和劉巧娣解釋清楚。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個玩笑,而他又怎麼可能真的對劉巧娣有什麼企圖。如果對方萬一哪天把事情告訴劉荊州,而那個一根筋的傢伙肯定會無腦的誤會他。
他甚至都已經能想到劉荊州的臺詞:老子拿你當兄弟,你卻只是想上我妹妹?
局兒衚衕的住處雖然江羽瑤沒有提起過,但自從柳燕離開,她本人就已經沒有來過了,顯然是已經送給了段飛。
進到房間,段飛看着屋內多出許多女性化裝飾,顯得多了分生氣的環境,心裡驀地有了一種遊子歸家的溫暖感。
領養他的段老去世時,遠在國外的段飛就覺得自己成爲了一棵無根野草。
若是有選擇權的話,段飛此時倒是真心希望不去理會外界的紛爭,留在這裡慢慢變老,即便是荒度餘生也沒有什麼關係。
跟着進門的顧傾城問道:“我們前段時間把房間重新收拾了一下,喜歡嗎?”
“嗯。”
段飛點了點頭。
“你先休息一下吧!”
顧傾城笑了笑,然後又轉頭對走在最後面的劉巧娣道:“你先去洗澡換衣服,我去準備晚飯。”
劉巧娣看着顧傾城步入廚房,率先擡頭,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對段飛道:“不用你說,答應過你的事情我會做到。”
回來的路上,坐在後座的她無數次發現段飛梗着脖子,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己,於是也就下定決心直接和段飛攤牌。
與其老是提心吊膽的提防,她反倒覺得能夠早點解決掉問題是件好事。只可惜她想了半天還是沒有決定當下就任由段飛非爲,只能企圖在聲勢上嚇住對方。
段飛笑着搖頭,看着劉巧娣上樓。
等對方走到一半,段飛終於忍不住道:“你等等,我有件事想要問你。”
劉巧娣停下腳步,驚慌道:“什麼?”
段飛開口道:“你胸口的黑點不是襯衫上的裝飾,對嗎?”
“什麼?”
劉巧娣一頭霧水的低頭,只見胸前的白色襯衫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濺上了泥點。
這件事本身很普通,但問題是其中有兩個較爲顯眼泥點不偏不倚,十分均衡的一左一右分佈在了胸前,乍看上去倒是真的有些像是故意點上的。
粉面含威的瞪了段飛一眼,劉巧娣頭也不回的跑上了樓。
先不說段飛的話有沒有安好心,問題是有哪個女孩的衣服會裝飾那麼尷尬的位置。
晚飯出鍋的時候雨已經停了,院子中溫度適宜,空氣溼潤,所以決定直接在院子中吃飯。
嚐了顧傾城的做的菜,段飛有些頗爲感慨的想到了去年,同樣也是在這個院子裡,柳燕那桌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飯菜。
兩個人之間不好做出比較,但要說廚藝的話,段飛估計柳燕這輩子也及不上顧傾城萬一了,耐人尋味的是這兩個風格完全相反的女人中柳燕看上去卻更像是一個賢妻良母的角色。
“味道怎麼樣?”顧傾城問道。
“不錯!”
“還行!”
面對面坐着的劉巧娣和段飛差不多同時回答,對視之後,前者輕哼一聲埋頭吃飯,不悅之情顯而易見,而後者只能苦笑,默不作聲。
劉巧娣迅速扒完飯,說了一聲後便轉身回屋。
等到劉巧娣離開,顧傾城笑着開口道:“要不要我幫忙撮合一下你們,我能看出她對你還是有些好感的。”
“胡鬧!”
段飛立即迴應道:“我會和她說清楚打賭的事情,免得她整天像是防賊一樣防着我。”
顧傾城放下筷子,淡笑一聲道:“只要你不後悔就行了。”
段飛嘴裡含糊不清道:“說說正事!”
“許冰前天說方鼎那邊擴張的很迅速。”顧傾城正色道:“那些企業的投資他們並沒有對外透漏,但個人入資已經達到了三個多億。”
段飛皺眉道:“你投了多少錢進去?”
血刃集訓之前,段飛就將盯着方鼎的事情交代給了顧傾城,同時還把程披甲那邊的聯繫方式告訴了對方,由對方負責在緊急情況下聯繫自己。
三個億的資金對註冊資金就高達五十億的金融公司而言完全不值一提,可要是說這家公司纔剛嶄露頭角,運行不到三個月,且受衆更多的還是各個級別的企業,那就有些耐人玩味了。
“三百多萬。”
顧傾城回答道:“這三百多萬差不多是我除了新酒店項目資金,所能拿出來的全部資產了。如果那邊把我的錢騙走,這邊新酒店的項目又搞砸,那麼到時候,我這個窮光蛋就只能理直氣壯的找你要錢了。”
段飛笑道:“知道是騙子還把錢都投進去?”
“十三點八的收益率!”
顧傾城說道:“我前段時間和許冰他們商量過,都覺得剛開始運行,方鼎那邊會給出一點甜頭,風險應該不大。如果不是知道有問題,我都想挪出新酒店項目上一部分資金過去。劉荊州不知道從哪拿了五百萬,吳楚帆一口氣扔了一千萬,許冰稍微少些,但也拿出了十六萬的全部資產。”
段飛搖頭,“還有其他什麼消息嗎?”
“沒有了!”
顧傾城回答道:“不過你可以放心,劉荊州他們比你還要緊張。那麼多錢扔進去了,而且又明知道是騙局,怎麼可能真的被對方得逞?”
段飛沉默了一陣道:“我待會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