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我跟你們走……”
大漢的話音未落,常洛已是上前一步,擋在範曉恬的身前。範曉恬居然如此有膽色,這是他沒有想到過的。作爲一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也算是難能可貴了。常洛不禁又對這個看起來多多少少有些做作的女孩子高看了一層。
大漢瞪着常洛:“你想找死?我可告訴你,我們家的老大可不像我這麼好打發,若是見了他,鬼也得掉一層皮,你這種小人物……恐怕死個幾百次也不夠!”
“我跟你們走,你們別爲難她……”
大漢上上下下瞅着常洛。他們這些夜場的打手,看人也算是準的了,常洛這人絕不像是什麼大人物,他身上的襯衫未免太過普通,他那避而不迎的目光未免太過怯懦。但凡大人物,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精氣神在其中,用通俗的話來講便是通常意義上所說的“氣場”。但眼前這個小子分明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年輕人,他能夠擊倒方纔那兩個混混,身手可見是不錯的,然而這種事情就算對於他們這些打手來說也是輕而易舉的,並不算得是什麼驚人之舉。
這小子,當真是在找死。他既是想要找死,便讓他死吧……
夜灩的老大非同一般,豈是他這等小人物能夠應對得了的?曾經有不少人奢求見夜灩老大一面,然而最後卻是都把命留在了他那裡。
在這幾個打手的眼中,常洛現在已然是個死人。
上前狠狠一拽常洛的手腕,常洛似乎想要閃躲,卻不如那爲首的打手動作快,手脖子被那大漢緊緊地撰住,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來。那大漢心下譏嘲地一笑,他想得果然是沒錯的,這個小子也就是會了些三腳貓的手段,在真正有本事的人面前根本便走不出一招半式。
“你放手,我自己會走!”常洛那不怒而威的樣子更像是在色厲內荏。那打手衝着旁邊幾個兄弟一笑:“這小子居然敢跟老子較勁,你們說該怎麼辦?”
“先揍他一頓再說!”
“丫還牛上了,把他的臉扇成豬頭,看他還敢耍嘴皮子?”
幾個打手三步兩步便圍了上來,被隔離在圈外的範曉恬臉色蒼白,她也聽說過夜店這種地方不太平,但沒想到頭一回來就遇見了這種毆鬥,被打的還是自己人。有心想要幫忙,卻根本無從幫起,一張俏臉慘白如紙
。看看身邊兩個姐妹,她們卻是有些幸災樂禍地在竊竊私語,隱隱約約能聽得出,她們在暗地裡已是把常洛罵了個狗血噴頭。
這兩個姐妹……怎麼會這樣子想常洛呢?範曉恬不明白。常洛這個男人,在她看來還是挺好的,性格上沒有什麼執拗之處,相處起來也令人如沐春風。有些時候是嚴肅了些的,但這並非是什麼罪大惡極的缺點。更重要的是,就在她的兩個姐妹準備拉她下水吃搖頭丸的時候,伸手出來拉了她一把,做了她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否則,一旦被張靜她男朋友等三個混混得逞,後果不堪設想。
幾個打手沙包一般大小的拳頭雨點一樣落在常洛那如同雨中飄萍的身板上,本就顯得弱不禁風的他無意識地發出無力的慘叫。
“你們……你們不要打了……”她的呼喚焦慮而擔憂,但顯然對於這些打手來說造不成絲毫影響。他們的出手變得反而如狂風驟雨一般,更加迅速而沉重了。
不行,這樣子,這樣子他會被打死的,真的會被打死的……
打手們每一拳揮出都帶着呼呼的風聲,那比碗口還要粗了好幾分的胳膊上肌肉糾結。
“死,給我死!哈哈……這小子該的!”
沉重的聲響一聲一聲越來越大,那是拳頭與常洛的骨頭接觸的動靜,常洛的骨頭在這宛如鐵錘的進攻之下,彷彿就要碎裂掉。
範曉恬終於忍不住,上前拉住一個大漢,但她的力氣實在太過弱小,那大漢根本理也不理,隨意一甩手,範曉恬便重重地跌在了不遠處的沙發上。好在這是軟沙發,否則範曉恬恐怕便要受傷。
“各……各位大哥,你們打夠了吧……”常洛虛弱的聲音在幾個大漢的圍毆之中緩緩飄出來,“你們莫要爲難這幾個女孩子,一切衝着我來便是……現在……能去見你們老大了麼……”
幾個大漢沒料到常洛被打成了這副德性居然還有開口說話的力氣,聽到他竟是迫不及待想見他們老大時,嗤笑着衝着常洛吐了口唾沫:“垃圾,老子這幾年還是第一個見到主動想要找死的,好吧,我們就成全了你,話說在前頭,見了我們老大,腦袋搬家了,在陰曹地府可別找哥兒幾個的麻煩!”
幾個打手終於停了下來。常洛的臉已是被打得東青一塊,西腫一塊,本來頗是清秀的面孔變成了一個豬頭。身
上普普通通的襯衫也染上了血,那血是他額角被砸中後流出來的,已是浸染遍了他整個胸襟。
“小子……自己站起來走!少費大爺的力氣!”
常洛連忙低頭稱是,兩手想要把身子撐起來,卻是因爲撕心裂肺的疼痛根本沒有了力氣。剛坐起來,便又重重地栽倒下去,磕到了頭,冰冷的地面上又留下了新的血漬。
“大哥你看,這小子還跟咱們裝死!要不然再給他點顏色看看好了……”
一個打手重重地一腳踹在了常洛屁股上,常洛殺豬一般地慘叫起來,劇烈地咳嗽幾聲,竟然喉嚨中也咳出了血。在幾個肌**子的狂猛攻勢之下,他的內臟顯然已受到了不小的損傷,若是再由這幾個肌**子毆打片刻,恐怕他真的便會一命嗚呼了。
其中那爲首的打手卻是最懂得分寸的,他下手的地方絕非常洛的要害之處,每一擊都能讓常洛劇痛萬分,卻每一擊都不足以致命。然而其他幾個打手手腳之下便沒什麼輕重了。常洛落得如此地步,已是萬分的危險,恐怕他連在地上匍匐前行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的。
“擡着他走吧,這小子不中用,應該是真的走不動了……”爲首的打手擺擺手,他手下中有兩個人會意,鄙夷地再次望了地上宛如一條負傷的狗一般的常洛,一人拽着雙手,一人拽着雙腳,擡起來往夜店後場走去。
店中的人已因爲這場風波而散去了一些,但依然摩肩擦踵,大抵是因爲來到這店中的人身份多多少少都有些不一般,見慣了風浪吧。圍觀的人甚多,幾個打手把眼睛一瞪:“看什麼看什麼,沒見過收屍啊,再特麼看把你們的屍體也收了!”圍觀的羣衆開始還有幾個想要爲常洛鳴不平的,然而一看幾個肌**子來者不善,唯有退避三舍,縮縮脖子躲到人羣后面去了。
“你們不能帶走他,你們已經把他打成這個樣子了,不要再……”範曉恬的眼淚早已在常洛咳血的時候便溼了整個面頰,現在已然泣不成聲。
“臭娘們,就算你現在想跟老子玩,老子還不玩了,老子就是偏要讓這小子死上一回!”
爲首的打手一口濃痰吐在範曉恬衣服上,隨手拿起一個酒瓶子,重重砸在範曉恬肚子上,範曉恬宛如凋謝的花瓣,跌碎在塵埃裡。
哭聲壓過整個夜店的狂野曲調,餘音不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