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逸身上最令人無法忍受的絕對不是他那逆天的身手,而是那張能把人活生生給氣死在把死人給氣的詐屍的嘴。
傅凰的表情沒有任何波瀾,她修身養性的功力已經非常深厚,擡起眼看了白俊逸一眼,傅凰輕笑道:“之前聽他說起你便是咬牙切齒的,我總覺得很不可思議,我和你也接觸過……雖然次數不多時間也不長,但不覺得你是一個多難相處的人,現在看來我到是能理解他了,畢竟連我有時候都覺得你的嘴實在太毒,更何況心高氣傲就容不得別人的他?”
白俊逸燦爛地笑了笑,其實他很想說真正毒的人是你自己纔對吧……他一直都對之前被傅凰揭穿了他企圖裝逼的目的而耿耿於懷。
對於男人來說,不讓他裝逼是很殘忍的事情,更殘忍的是在他裝逼到了一半的時候忽然戳穿他,這簡直比當衆打臉還狠。
抿了抿嘴脣,傅凰說:“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那麼我也就直接說明我的來意了。放過他一馬,傅家原因付出一些代價。”
白俊逸聞言,樂了。
他放下了茶杯,說:“爲什麼你要我放他一馬?”
傅凰回答道:“他是我哥哥,我是他妹妹,他還有爸爸,媽媽,我們都不希望失去他。”
“簡單地說就是身爲他的家人,你們都不希望他出事,你們希望他平平安安的。”白俊逸總結道。
“說的不錯。”傅凰點頭說,也不因爲白俊逸說了一通廢話而着惱。
白俊逸笑了笑,說:“他有父母家人,有個能爲他出來求人的妹妹……雖然我不太瞭解你的過去,但是我想你一定很少或者乾脆就從來沒有開口求過人吧。正如你所說,因爲你是他的妹妹,他爸爸媽媽的兒子,所以不能看着他被槍斃……但是,你們想過沒有,他賣出去的那些毒品,能禍害掉多少人的哥哥,多少人的子女,多少個家庭,多少條人命?”
“我一直都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好人,但捫心自問,二十多年的生命下來,我殺過人放過火,卻唯獨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我有底線,我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什麼事情在逼不得已的時候必須去做。但是傅一臣不知道,他爲了錢,爲了那些暴利,從境外買來毒品,這麼大數量的毒品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一旦流淌到市場裡會造成多麼可怕的後果。”
“的確,那些買毒品的癮君子自己也該死,但是絕大多數吸毒的人一開始並不是爲了吸毒而吸毒,他們有了毒癮不得不去買毒品,他們是可憐之人是有可憐之處,但是如果這個罪惡從源頭上就被掐斷了,那麼他們的家庭是不是從一開始就能保持完整?他們的父母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用悲痛失去兒子?他們的妻子親人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用眼睜睜地看着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下場?”
說完了這麼一大通話,白俊逸深深地出了一口氣,畢竟要知道不是什麼人都有機會在傅凰這樣的女人面前說這些大道理的,總而言之他現在很爽,之前裝逼到一半失敗之後的鬱氣全都發泄了出來。
傅凰深深地看着白俊逸,她緩聲說:“人都是自私的,我爲那些受害的人感到抱歉,但是面對我的哥哥,我不能見死不救。”
“對啊,所以我不怪你找我,事實上你請我喝茶我挺感謝你的,這是最基本的禮貌。但是你要救是你的事情,我的立場是我的事,我不干涉你,你也干擾不了我,你說是不是?”白俊逸反問道。
傅凰深深地出了一口氣,說:“他可以伏法,但是不能死,不能成爲這個案子的主犯,這是傅家的底線。”
白俊逸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說:“傅凰小姐,我想你還是沒有搞清楚狀況,現在我們不是在爭論,更加不是在談判,沒有底線不底線的,無論是誰都要爲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我從來都很喜歡一句話,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擡起眼看看天饒過哪個?多行不義必自斃,憑什麼他就能躲過一劫?憑什麼他就不是主犯?明明他纔是整個販毒網絡的核心,別人就該死,他就不該死?因爲他姓傅他是你傅家的兒子?他的命更值錢?抱歉,我沒看出來。大家從出身到死都是光溜溜的來光溜溜的走,憑什麼他就更高貴一些?”
“白兄,坦白地說吧,這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是一件刑事案件那麼簡單,圍繞這它已經開始有人展開了一系列的動作,它關係到了傅家的榮辱甚至是興衰,作爲一個繼承人,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傅家,而現在它已經變成了一場政治博弈,白兄你是個明白人,不應該無緣無故地牽連到這樣的政治博弈中,更不會隨意地站隊。”傅凰依然不肯輕易地放棄,勸解道。
“傅凰小姐,我也坦白地說。政治博弈也好,傅家的榮辱興衰也罷,都和我沒有關係,我關心的是一個犯了錯的人有沒有因爲他犯的錯而付出代價。”白俊逸清冷地說。
饒是傅凰的耐性再好此時也微微有了火氣,她皺眉說:“非要魚死網破?”
白俊逸攤開手說:“魚大概會死,網破不了。”
傅凰豁然起身說:“那麼看來這一次和白兄的商談沒有什麼結果了。”
白俊逸也隨之站起來,好心地建議說:“最後,傅一臣的生死不是我決定的,就算是開後門你也應該去找慕珂珂嘛,她纔是這個案子的經辦人,聽說要找門路關係的話從公安局下手比較好,到了檢察院和法院就晚了。”
傅凰咬了咬銀牙,只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引以爲傲的靜心被白俊逸徹底的打碎了,她微怒道:“那你在這跟我說半天?”
白俊逸無辜地說:“我以爲你只是和我探討看法,我就發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見而已。”
傅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身體都因爲激動而微微顫抖的她儘可能地讓自己平靜下來,而後睜開眼對白俊逸說:“如果你想要置身事外也行,告訴我林懷恩的下落。”
“林懷恩?他現在應該在公安局自首了。”白俊逸笑嘻嘻地說。
“你告訴林懷恩了?”傅凰好不容易稍微平靜一些的心立刻暴怒,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白俊逸居然卑鄙到了這個地步。
這個混蛋男人爲了避免夜長夢多,一定是從接到自己的電話開始立刻就通知林懷恩讓他去自首,而自己在這裡說了半天不但沒有任何作用還被拖延了時間,這種被戲弄的羞辱感讓傅凰很憤怒。
還講不講規矩了,還有沒有道義了,居然卑鄙得根本不在乎吃相難看了,圈子裡頭的勾心鬥角,就算是鬥得再狠也沒有這麼不按理出牌的。
“我怕他時間久了害怕面對法律的制裁而退縮,所以剛剛來之前就對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了一番,告訴他坦白從寬,自首的話還能爭取一個寬大處理,於是他被我的話打動了,痛哭流涕之下決定立刻去自首,算是對自己以往做的那些犯罪的事情做出一個懺悔和交代,唉,浪子回頭金不換啊,我相信通過一番改造他還是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的。”白俊逸感慨頗多地說。
傅凰深深地看着白俊逸,良久,她頭也不回地扭頭就走。
門打開又關上,走了傅凰,白俊逸在空蕩蕩的包廂裡,擡頭看掛在牆壁上的那副常想一二,不思八九的對聯,笑的很玩味。
傅凰離開之後坐在了一輛黑色的奔馳車內。
“去市局。”傅凰冷淡地說。
司機把車開到了市局門口,傅凰下車,擡起頭看了一眼高大威武的市局大樓,擡步走到了裡面。
“我要見傅一臣。”這是傅凰見到慕珂珂之後的第一句話。
慕珂珂看着傅凰,淡淡地說:“現在案件還在偵破之中,任何人都不能夠見他。”
“慕珂珂,我是他的妹妹。”傅凰皺眉說。
“你也應該知道,我不可能和他串什麼供,我來這裡就是要確保他過的怎麼樣的,我好有個交代。”傅凰說。
慕珂珂想了想,說:“十分鐘。”
傅凰深深地看了慕珂珂一眼,說:“雖然立場不同,但是我並不討厭你。”
“我不用你喜歡。”慕珂珂回敬道。
傅凰扭頭就走。
在審訊室裡,傅凰見到了頭髮雜亂,面色枯黃雙目無神的傅一臣。
“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傅凰看着傅一臣,嘆氣道。
此時的傅一臣就好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他笑了笑,說:“不這樣還能怎麼樣……家裡,都知道了?”
“你覺得瞞得住嗎?”傅凰看着傅一臣說。
“爸很生氣吧。”傅一臣閉上眼睛,虛弱地說。
“振作起來,如果連你自己都是這個樣子,無論是誰都救不了你!”傅凰氣急道,她發現今天自己做的事情就沒有一件是順心的,此時傅一臣的自暴自棄更是讓她恨鐵不成鋼,若不是他,自己怎麼犯得着連連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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