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黑貓公司急需新員工,也許是葉向東在恆通貿易公司半年的推銷員從業經歷起了作用,當天上午,在人才市場遞出去二十多份簡歷的葉向東,剛回到鐵山村,就接到了黑貓公司應聘通過的電話,讓明天早就去上班。
傍晚的時候,王妙從外面回來,得知葉向東找到了工作非常高興,鬧着要葉向東請客。葉向東從人才市場回來的時候,就在ATM機上取出了銀行卡上僅存的2000多元,癟癟的錢包有了錢,爲了感謝這段時間王妙的幫助,非常大方地答應下來。
王妙這姑娘外表豪爽,心思卻非常細膩,半個小時後出門之時,笑嘻嘻地道:“東哥,有一位你的崇拜者聽說你請客,非要來蹭飯,我就讓他去‘胖串串’佔位置去了。東哥,你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胖串串”是一家賣火鍋串串的小店,就在鐵山村那條連通所有小巷,稍微寬闊,沒有正式名字,被鐵山村人叫做橫街的主路上,就是一個地道的路邊攤,大排檔。很顯然,王妙是爲了照顧葉向東的面子,才特意選了這麼一個敞開肚皮吃,也花不了多少錢的蒼蠅館子。
這古靈精怪的丫頭爲了怕葉向東抹不開面子,說不定還是故意讓那個什麼“崇拜者”去佔位置,讓葉向東有臺階下,不另外選一個高檔點的館子。
王妙的擔心卻是多餘了。葉向東根本就不是死要面子的性格,聞言只是咧開大嘴會心地微笑:“王妙,謝謝你哈。雖然我現在只請得起你吃串串,但是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在南湖市最好的飯店,請你好好吃一頓。”
雖然心中的小九九被東哥一下子就看穿了,王妙只是臉上一紅,立刻就拉住葉向東的胳膊興奮地叫道:“東哥,那你可一定要記住啊,我要吃大龍蝦,鮑魚,還有燕窩,魚翅……咯咯咯,我沒有吃過的,最貴的東西,我都要吃!”
葉向東也使勁舔了一下嘴脣,雙眼發亮,昂首挺胸大聲道:“吃,都吃!到時候咱們不點最好的,只點最貴的!”
兩個瘋子憧憬着夢想中的情景,哈哈大笑,拉着手一路急奔,很快走到橫街上。
到了“胖串串”門口,葉向東卻猛地一停腳,臉上一陣抽搐。
胖串串只是一間門臉兒十幾個平方的小店,這麼熱的天氣,屋裡根本坐不下人,就在街上擺上了六個小方桌,兩個落地大風扇呼呼狂扇。此刻六張小方桌,有五張已經上客,桌邊圍着的幾乎都是脫掉上衣,甩開膀子大嚼糙漢。
坐在這些渾身散發着濃濃汗味和雄性氣息的男人中間的幾個女人,也毫不不在乎,頻頻和這些光膀子男人碰杯。
鐵山村的所有小店,幾乎都是這樣粗豪狂放,葉向東不是因爲胖串串就餐環境的惡劣而詫異,而是一眼在胖串串旁邊的空地上,停着兩輛摩托車。
一輛渾身散發着黝黑光芒的,正是昨天王妙騎去市公安局接他的那輛雅馬哈,另外一輛花哩胡哨,龍頭上掛着亮瞎人狗眼的紅色綢帶,車身上噴着KITTY貓,車尾上還掛着一個大音箱的貨色,他也不陌生——正是那天將他掛倒,讓他腦袋上開了一條大口子的山寨賽摩。
王妙卻沒有看見葉向東臉上的怪異表情,興沖沖地跑到一張小方桌旁邊,叫道:“嘿,小刀,兔子!”
葉向東的目光從兩輛摩托車上收回來,正好看到陳小刀幾個大步越過王妙,奔到他的面前,蒼白瘦削的臉龐漲得緋紅,眼睛裡冒出狂熱的光芒,使勁搓着雙手,吃吃道:“東……東哥!謝……謝你,那……那天晚,晚上救了我!”
陳小刀的身後,王妙一臉怪笑,擠眉弄眼地張開小嘴,無聲地向葉向東傳遞消息:“粉絲!崇拜者!”
不是王妙的表情太搞怪,而是葉向東在大都會當了幾天保安,天天在一個屋值班,卻從來沒有看到過,這個一直走高冷孤僻路線的陳小刀像現在這樣侷促忐忑,似乎生怕他不滿的樣子。
葉向東勉強忍住笑意,一本正經地道:“刀哥,說謝就見外了,當時只不過是你沒有想到,他們手裡有槍罷了。”
小刀可能真的不善言辭,就這麼這一會兒的功夫,臉上已經漲得血紅,口吃更加厲害:“東……東哥,叫……叫我小,小,小……小刀!不……不……不然,我……我,我……”
葉向東差一點一口氣沒憋上來,連忙從善如流,使勁拍了一下小刀的肩膀,大聲叫道:“小刀!”
小刀終於長吐了一口氣,興奮地答應道:“哎!”
這個時候,一個光着膀子,渾身精瘦,可見條條肋骨,一個鴨蛋腦袋上卻頂着染成花花綠綠的爆炸頭,眼神閃爍不定,尖嘴猴腮,兩顆長長的犬牙伸出嘴脣,醜得驚天動地,乍一看會嚇人一跳的怪物,突然從王妙身邊跳出來,大聲道:“妙妙姐,刀哥,是不是那個吊炸天的哥們來了?嗬,我看看!哥們,聽說你在大都會一槍幹翻了兩個……呃,我草,是你!”
葉向東一聲冷笑,一巴掌就搭上了這醜得一逼的“洗剪吹”:“呵呵,可不是我嗎?小子,咱們是不是有一筆帳還沒算?”
這醜得有鹽有味的“洗剪吹”,不是別人,正是那天將葉向東撞翻在地,卻飛車逃跑的小子,不用說,停在旁邊的那輛山寨賽摩,就是這小子當天的作案工具!
王妙還沒有反應過來,一直在傻笑的小刀卻突然臉上一冷,目光像刀子一樣射到“洗剪吹”臉上,狠聲道:“兔子,你……你竟然敢得罪東哥?”
被王妙和小刀叫做“兔子”的洗剪吹下意識地猛掙兩下,肩膀上的那個巴掌卻像要捏入他骨頭裡一樣,讓他又酸又疼,根本無法動彈。一看小刀似乎一言不合,馬上就會跳起來給他一巴掌的模樣,兔子更加惶急,連忙慘叫道:“刀哥,誤會,誤會啊!這位哥們……”
小刀狠聲咆哮:“混蛋,這……這是東哥!”
兔子對葉向東還不熟悉,不過他可是深知小刀翻臉之後,對待敵人的心狠手辣,只嚇得他雙腿一軟,居然出溜一下跪到了地上:“東哥,對不起,那天是我豬油蒙了心,撞了你還逃跑了!東哥,你打我,你打我吧!不,東哥,我賠你,你看見沒,車,那是我的摩托車,我把那輛撞了你的摩托車賠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