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力差不多完全耗盡的葉向東,不知道從哪裡又重新升起的強大力量,放下衛星電話後,居然在雪地中健步如飛,很快就選中了最近的一處位置:那裡有幾株被積雪壓倒的雪松,交錯折斷的松樹下應該有幸存的空間。
葉向東飛快地撲過去,找準積雪最少的位置,用力扒開松樹上的積雪,露出一個口子來。
待頭頂的陽光射進那松樹斷枝形成的狹小空間,看清裡面的情形,葉向東痛苦地閉上雙眼!
那是一個20來歲,長相清秀斯文的年輕人,多半還是一個未畢業的大學生。可惜,此的他腰上壓着一顆粗大的雪松主幹,整個身體以詭異的角度扭曲,雙眼圓睜,瞳孔散大,不甘心地望着葉向東,也望着天空射進來的陽光。
葉向東輕嘆一聲,伸長手臂在他雙眼上輕輕一撫,合上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不過很快,葉向東就堅決地挺直了腰。他現在沒有時間傷感。
這幾顆折斷的雪松形成的空間一望無遺,再也沒有其他人,王妙不在這裡。至於其它被積雪、泥土、亂石堆積,一看就是這次滑坡引起,砸得緊緊的小丘,葉向東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去拋開、尋找。
因爲在戰場上,肯定要有一個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此時,不是選擇去挖掘那種小丘的時候,那些小丘哪怕挖開,哪怕下面埋得有人,也只能是——屍體!
現在挖掘遇難者的屍體,當然不是葉向東的選擇,他必須假定王妙沒有遇難,他必須在第一時間尋找到像這幾株折斷的雪松形成,可以藏人的避難所,找到假定前提下沒有遇難的王妙。
那纔是當前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頭頂高高的懸崖上,那個洞口被困的人員,還在聲嘶力竭的向他呼喊、求救。雖然因爲距離和山風的原因,以葉向東靈敏的聽力,也聽不清他們呼喊的內容,只能感受到那些呼喊中的急切和祈求,可是葉向東仍然不爲所動,馬上爬上一個最大的亂石小丘,眯起雙眼,抵擋陽光在雪面上形成的強烈反光,仔細搜索附近每一個可疑的地方。
很快,葉向東的眼睛就亮了起來:在滑坡懸崖的左下方,離懸崖最遠的距離,似乎有一處寬大的地面凹陷,如果幸運的話,地面之下應該有空洞!
葉向東立刻飛身滑下小丘,飛快地撲向遠處的地面凹陷。
幾分鐘之後,距離那處凹陷越來越近,葉向東才放緩腳步,小心翼翼地靠過去。
泥土、亂石、殘雪堆積的地上,果然有一個十來個平方左右,不規則的洞口。看那洞口周圍泥土翻轉,一片狼籍的模樣,這個洞口顯然不是以前就有的,而是被從天而降,山頂滾落下來的巨石硬生生砸出來的。
葉向東用登山鎬抓緊洞口堅硬的岩石,探身往洞裡望了一眼,不禁又驚又喜。
驚的是,在頭頂陽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這個被巨石砸出來的洞穴,只怕深不可沒,陽光射進去至少有十幾米,都被堆積的泥石阻擋,還看不到底部。
喜的是,雖然這個洞穴被巨石砸開後,後面又滾下去大量的泥石和積雪,擋住了他的視線,但是這麼多的泥石和積雪,都沒有把這個洞口堵死,洞穴下面的空間,應該非常廣闊。如果王妙極爲幸運的沒有被埋在泥石和積雪下面,她應該有躲藏、存活的空間。
葉向東不再遲疑,立刻從洞口退了回來,馬上選擇了一塊巨大的山石和卡住的樹幹,從登山揹包裡取出登山繩,立刻進行交叉定位和固定。
因爲要精確計算揹包的重量,考慮各種物品的用途和身體負重的承受能力,所以,葉向東只挑選了60米長的登山主繩,即使這樣,這60米長的主繩,加上輔助繩和其它安全配件,這一套登山裝備都有10公斤左右,是揹包裡最重的裝備了。
遠遠的,懸崖上方的洞口,五男一女已經沒有力氣再呼喊,只是趴在洞口,呆呆地望着懸崖下面的遠處,那個小小的紅色身影在那個看上去黑乎乎,應該是一個坍塌洞口的周圍忙碌。
柳嬋風已經喊啞的嗓子發出一聲不解的詢問:“他在幹什麼?”
時光已經憑他豐富的戶外經驗,分析出了葉向東奇怪的舉動後隱藏的含義,輕聲道:“他在準備索降,應該要到那個坍塌的洞裡去。”
另外一個腦子轉得慢些的隊員失聲驚呼:“啊?爲什麼?他不來咱們這邊,去那個洞裡幹什麼?多危險啊!他爬到咱們懸崖正下方,咱們和他就能互相聽得到喊話,咱們就好問他救援的大部隊到哪裡了。”
時光苦笑一聲,望了一眼那個還在做白日夢的隊員:“別想好事了,他不會過來的。他不是爲了咱們六個人,而是爲失蹤的四個人當中,某個人來的。他應該已經聽清咱們六個人的聲音,知道救援的人不在這裡,所以,他才抓緊時間去那個溶洞裡,看看他的朋友有沒有可能掉下去,有沒有可能還活着。”
“什麼?他是專門爲了救朋友而來?他朋友是誰?那……那我們怎麼辦?”
“特麼的,這個狗日的太自私、太特麼不是東西了,他……他怎麼不救咱們這些大活人,而去找死人呢?”
“就是就是,老鵰、妙不可言他們肯定活不了了,咱們才最需要救援呀!”
“老子特麼的好餓啊,想辦法給咱們送點吃的上來也好啊!”
這個時候,人性的黑暗和自私完全爆發,幾乎所有人都在憤怒的指責葉向東,沒有人覺得,那個孤零零一個在懸崖下忙碌的紅色身影的朋友——兩天前還是他們隊友、同伴的性命,有他們的命重要!
憤怒、崩潰大罵的衆人都沒聽見,時光悄悄從洞口離開,嘴裡低聲道:“你們都是豬嗎?沒看見剛纔人家已經幫咱們打了電話,人家算是仁至義盡了。還是省點力氣,節約體力等救援大隊吧!”
那個被巨石砸開的地下溶洞處,葉向東已經再次檢查完畢,確定安全帶、主鎖和牛角環全部連接到位,紅色的身影很快就從地面上消失,滑入溶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