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便向來時路走去,江寒說:“你回去多喝點熱水,泡個熱水腳,然後早點休息。”方小云笑道:“你倒細心……我要謝謝你了,要不是你脫下襯衣給我,今天我就要困在地裡出不來了。”江寒擺手道:“跟我還客氣什麼,怎麼說也是你老弟呢。”方小云嘻嘻一笑,忽然想起什麼,叫道:“哎呀,差點忘了說,你那件襯衣可是登喜路的,剛纔我看了牌子的,一定不便宜吧,你剛纔也說是好幾千塊,回頭我賠你一件。”江寒笑道:“不用。”方小云堅持道:“不行不行,我最開始以爲你的襯衣是普通牌子,價值應該不會太高,所以才厚着臉皮借用,要知道是名牌,絕對不會用的,給你糟蹋了一件好衣服,姐真是對不起你。”
江寒道:“姐你千萬別這麼說,咱倆今晚能一起出來,就是有緣;又碰上你拉肚子,而且只能用我的襯衣擦……擦屁股,這就叫命中該着,這就是我那件襯衣的命,呵呵,你不用往心裡去。而且說實話,我挺不喜歡這件襯衣的,有點花裡胡哨,你幫我甩掉它,我還要謝謝你呢。你不用賠,真要是賠我一件,就是沒把我當朋友當兄弟,我可就跟你翻臉了。”
方小云聽他提到“擦屁股”這三個字,羞得臉孔通紅,想埋怨他兩句又不好出口,再聽到他後面這番話,心中既感激又欣慰,心說這小傢伙果然夠朋友,我果然沒看錯他,不枉跟他朋友一場,就衝他這人品德行,他這個朋友也要繼續交下去,樂呵呵地說:“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就不賠你了,賠來賠去反倒顯得見外了。”
兩人有說有笑,旖旎夜行,渾然忘卻了心中的憂慮與肩頭的壓力,只覺這夜分外美好柔和,彼此情誼便在這次失敗的夜探行動中又深了一層。
回到煤礦招待所門口的時候,江寒讓方小云先進去,他自己繼續前行,要在街道上找一家仍然營業的服裝店,好買件衣服穿上,畢竟黑金勉強可以當個背心穿,看上去卻很難看,甚至是寒磣,讓人看了只會笑話,所以必須要在外面罩一件可以穿得出去的衣服。
他運氣不錯,往前走了十幾米遠,就碰上一家勞保軍品商店,而勞保商店旁邊是一家壽衣店,兩家都還開着門營業,而這時候已經將近晚上九點了,街上大部分的商鋪都已經關了門。
江寒走進勞保商店,買了兩件長袖軍用襯衣,當場就穿上一件,另外一件裝了個塑料袋,提在手裡,隨後往招待所走去。
他剛走到招待所樓裡,迎面就碰上了方小云。
方小云正臉色鄭重的往外走,見到他後眼前一亮,笑道:“喲,這麼快就買好衣服了?在哪買的啊?穿上挺帥的嘛。”江寒道:“前邊不遠,你這是要去哪啊?不會是找我吧?”方小云道:“也算是找你吧,找你一起回鎮委大院,王志飛局長讓安總監給我打電話說有新情況,要開個案情分析會,讓過去聽聽,我就想叫上你一起。安總監已經過去了。”江寒道:“好啊,你等我下,我把衣服放回房間。”
十分鐘後,江寒與方小云已經坐在鎮委政府樓中的會議室裡了,參加王志飛主持的案情分析會。與會人員除去安總監、方小云這一行東海來的人,就只有市縣兩級公安的主幹人員。
前往秦雨姍二人住宿的那處農家賓館調查的幹警們已經回來了,這也就是王志飛所說的新情況,可惜幹警們一無所獲。他們說,兩人房間內都是空空如也,除了在男記者李海(也就是大李)的房間裡發現了菸嘴屁以外,兩人連件換洗衣服都沒留在房間裡面。
但是事實上,兩個記者入住賓館的時候,身上大包小包的可是背了不少東西。這一點,賓館的前臺女服務員可以作證。
王志飛一邊抽菸一邊說:“這一點信息量很大,大家都說說看法吧。”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警官率先發言:“我剛纔已經跟失蹤兩位記者的同事、東海市電視臺來的張悅確認了,失蹤兩位記者此行帶的裝備可是不少呢,尤其是攝像記者李海,包里長槍短炮就各有一套,再加上他們隨身攜帶的換洗衣服、日常用品,還有筆記本電腦、手機充電器等亂七八糟的……每人都有一大堆東西,但這些東西他們不可能任何時候都帶在身上到處跑,因爲他們外出暗訪調查的時候不是每件物品都用得到的,就算要帶也是有選擇性的帶,那些暫時用不着的譬如電腦、手機充電器及換洗衣服什麼的,肯定會留在房間裡。可是他們房間裡又沒有這些東西,嗯,那那些東西都哪去了?我不妨大膽的做個假設,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是抓走兩位記者的人,出於某種考慮,又跑到兩位記者落腳的地方,把他們所有的物品全都取走了?”
王志飛邊聽邊記,道:“說得好,繼續分析,考慮一下抓走兩位記者的人,爲什麼要把他們的物品也全取走呢?其他同志也踊躍發言嘛。”
又有一個男警官馬上跟着發言:“我覺得支隊長說的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我覺得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兩位記者已經發現了與當年那次礦難事故有關的證據,並把那些證據以照片、數據、錄音的方式存放在自己帶來的電子設備裡邊,在那之後,他倆很快發覺自己被人盯上了,爲防萬一,兩人便把物品藏到某個地方了,結果剛藏好東西,就被人抓走了。”
之前發言的那位支隊長搖頭笑道:“你說的聽起來也像那麼回事,不過他倆要藏只能是藏證據,不可能連換洗衣服也藏了吧?我覺得你倒不如說:抓走兩位記者的人,已經發現兩位記者掌握了某些證據,所以索性把兩位記者連帶他倆的物品也全都帶走了,要是這麼說的話,正好跟我的推理相符合,也解決了我們遇到的疑問。”
那男警官解釋道:“兩位記者當然不會故意將換洗衣服藏起來,但假如換洗衣服與藏有證據的物品都在一個大包裡呢,那不就順便一起藏起來了嗎?”
江寒聽得暗暗搖頭,這兩位警官,前者分析出來的是大家都能想到的情況,對案情進展沒有任何幫助;後者則有點胡說八道了,假如秦雨姍二人真的發現自己被煤礦方面盯上了,安全起見,他們肯定會第一時間給單位領導打電話,或者秦雨姍給自己打電話示警,而絕對不會在失蹤之前什麼都不做,換句話說,他倆應該是突然被人抓走,哪裡有想法或者時間藏東西呢?兩人的分析乍一聽有點道理,可實際上沒什麼用處,至少沒說到點子上去,可不能再讓他們說下去了,否則就是浪費時間,咳嗽一聲,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這才朗聲說道:“王局長,我想問一下,秦李兩位記者居住的農家賓館有沒有攝像機?那家賓館所在街道的重要路口有沒有攝像機?如果有攝像機的話,我想我們就能找到取走兩位記者物品的人了,進而確定他們的身份。”
王志飛失落的嘆息道:“那家農家賓館裡沒有監控攝像機,老闆娘還說呢,不會有人到賓館偷東西的,所以沒必要安攝像機。至於賓館所在的街道路口,也沒有安裝監控設備,不得不說,鄉鎮的公共基礎設施與民衆安防思想還很落後。”
江寒不死心的又問:“那有沒有問過賓館服務員和老闆娘,兩位記者是什麼時候不見了的?事發當日又有沒有陌生人忽然來到賓館,很短的時間後又帶着大包小包走人了的?”
王志飛搖搖頭,鬱悶的說:“前臺女服務員與老闆娘對此沒有任何記憶,兩人反映,自從兩位記者入住後,幾乎就沒見到過他們出入。從這一點分析,兩位記者應該是早出晚歸,免得惹人注意,這也正合了他們採取暗訪的節奏。”
江寒暗皺眉頭,如此一來,那今晚上發現的這個新情況豈不是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