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可以聽到他的話,但聽到了跟沒聽到一樣,仍舊是呆趴在地,這時候的小黑,全身心陷入了一種可怕的狀態當中,他剛纔感受到右脖子一疼的時候,便知道自己又中刀了,卻無從分辨這一刀帶給自己的是重傷還是輕傷,但很快的,他感覺大腦暈旋,呼吸無力,全身力量逐漸失去,而一顆心也拼命的跳動起來,“撒你母,完蛋了!”,這是他的最新意識,也是他最後一個意識,這之後,他大腦一片空白,腦意識逐漸消散,但他還能做出自救反應,便是勉強把右手擡起,捂在右頸部的刀口上,想以此止住瘋狂涌出的鮮血。不過這顯然無濟於事,鮮血跟不要錢一樣的涌出來,很快浸透了他的右手,又順着他的右手臂流下去,最終落到地上,很快形成了一大灘血泊。
到了這時候,小黑已經完全脫力,右手臂也垂落在地,嘴裡呼哧呼哧的喘氣,當然,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眼看離死已經不遠了。
在這之前,江寒不是沒動過叫救護車的念頭,可是考慮到此地的偏僻,怕就算打了急救電話,救護車也不能及時趕過來。當然,江寒心裡更明白,就算救護車能夠趕到,可如果不能及時給這個倒黴的傢伙輸血的話,他也撐不到趕到醫院,而要輸血必先驗明這個綁匪的血型,這短短的一兩分鐘時間,就足夠他死三次的。
必死無疑!
“啊?”
江寒旁邊忽然響起孫搏的驚呼聲,江寒偏頭望去,見他剛剛走出屋來,正臉色驚懼的看着地上的血泊與趴在地上捯氣兒的小黑。
“他……他……你殺了他?”
孫搏當過兵又在社會上闖蕩歷練多年,是見過死人場面的,一看小黑的模樣,就知道他已經不行了,心下非常震驚,自己這位江老弟可真夠狠的,居然隨隨便便就敢殺人,哪怕對方是綁匪,可就這樣殺了他,也不太好吧?當然,心裡也知道江寒的真實身份,以他的身份來說,殺個人也算不得什麼。
江寒搖頭苦嘆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想用刀控制住他,結果他劇烈反抗,往前撲倒在地,脖子正好從刀刃上划過去……”孫搏聽到他的描述,不由自主就去幻想那可怕的一幕,只想得頭皮發麻,那畫面實在太慘烈,令人不敢想啊,又聞嗅到空氣中濃郁的血腥氣,越發的心驚魂震,艱難的嚥下口唾沫,道:“那他這樣死了,屍體怎麼辦?警察會不會找到咱們頭上?”
江寒想了想,說:“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這件事我會找人擦屁股。對了,林母怎麼樣?”孫搏道:“她挺好的,在屋裡墊子上躺着呢,就是手腳嘴巴都被膠帶粘住了,我讓她稍安勿躁,過會兒再進去給她解開。”江寒讚許的點了點頭,多虧孫搏沒給她解綁,否則要是她出來看到綁匪臨死這一幕,還不得嚇破了膽?道:“你看着她,我去看看另外一個綁匪阿龍。”孫搏指着隔壁第五個宿舍道:“他就在那裡面……咦,外面這麼大動靜,他居然也沒出來看看?他不會是還在呼呼大睡吧?”
似乎是爲了印證他的話,從那間宿舍的窗戶裡傳來了一陣陣高昂的呼嚕聲,表明裡面的人真的還在呼呼大睡。
孫搏聽到這動靜,一陣無語,半響嘆道:“這人是不是屬豬的啊?外面都已經死人啦,他還在睡大覺?”
江寒苦澀一笑,瞥向地上的小黑,見他已經趴在地上不動了,連呼吸也停止了,估計就算沒死,也已經瀕死了,想到兩個綁匪之一已經死在外面了,另外一個卻還在屋裡呼呼大睡,真是讓人哭笑不得,這要不是親身碰上,絕對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能有這樣的事情。
“我去問他幾句話!”
江寒說完這話,走到那間宿舍門口,推開虛掩的門,拿出手機,打開閃光燈,邁步走進屋去,借燈光可以看到,在屋子正中地上,鋪着一張宿營用的薄墊子,而高大粗壯的阿龍正躺在上面,四仰八叉的做着好夢。在他右手邊地上,放着一把一尺來長的砍刀。
江寒無奈的搖搖頭,那個瘦子綁匪真是選了個豬一樣的隊友啊,呃,不對,應該是“選了個豬做隊友”,也只有豬才能在這種環境下沒心沒肺的睡下去。
他走到那把砍刀前,蹲下身去,把手機交到左手,照着阿龍的臉龐,右手揀起那把砍刀,搭在了阿龍的脖子上,不過爲防剛纔小黑的慘劇在阿龍身上重演,他特意用刀背而非刀刃搭在阿龍脖子上。
“醒醒,嘿,醒醒,說你呢!”
江寒對着阿龍喊了幾嗓子。阿龍睡得死死的,根本聽不到他的話。
江寒無奈,只能用砍刀在他臉上拍了兩下子。阿龍擡手來撥,嘴裡含糊不清的叫道:“別鬧,讓我再睡會……”
江寒氣得都要笑出來了,只得加大力氣,用刀身狠狠拍了他一記耳光。
“啊”的一聲,阿龍吃痛叫了出來,人也隨之醒過來,瞪大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這兒呢!”
江寒見他始終不看向自己,暗暗好笑,出言提醒他。
阿龍聽到聲音,轉頭看向他,剛開始還有些茫然,可等認出他來後,臉上立時浮現出驚惶之色,失聲叫道:“啊……你……”
江寒把砍刀架回他脖子上,道:“你叫阿龍是吧?你的小夥伴那個瘦子叫什麼?”阿龍感受到脖子上冷冰冰的砍刀,不敢不說實話,道:“他叫小黑,綽號小黑,大名……大名洪阿泰。”江寒問道:“你們是哪裡人?洪阿泰還有親人沒有?”阿龍道:“我們是閩省泉州人,小黑他沒有親人了,父母都死了……哦,對了,他還有個妹妹,親妹妹,叫洪阿妮。”江寒皺眉問道:“他父母怎麼死的?”阿龍道:“他父親賭博欠了一屁股債,還不上,投海死了,他媽媽爲了撫養兩個孩子,打了三份工,太辛苦,晚上騎車回家的時候打了個盹,被車撞死了,那車跑了,後來也沒抓到,就剩兄妹倆相依爲命。”
江寒皺了皺眉,道:“洪阿妮現在在哪?”阿龍道:“就在泉州啊,你想幹什麼?對了,小黑呢?你把他怎麼樣了?”江寒問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再問你,洪阿妮住的地方你知道嗎?”阿龍點頭道:“知道,我替小黑給她匯過錢,我手機裡有她的通信地址。”江寒納悶的問道:“給她匯錢?她多大了?還沒工作賺錢嗎?爲什麼還要哥哥匯錢?”阿龍解釋道:“她十九歲多一點,家裡條件不好,沒錢讀大學,高中讀完就輟學打工了。她可以自己賺錢養活自己,不過小黑對他這個親妹妹很疼愛,所以只要手裡有錢,就會給她寄一份過去。”
接下來江寒沉默了,良久不言語。阿龍不知道他心意幾何,也不敢多嘴多舌,唯恐激怒了他,一刀砍下來,那自己可就要玩完了。
“把洪阿妮通信地址告訴我!”
過了差不多三分鐘,江寒纔回過神來,向阿龍下達了命令。
阿龍問道:“我給你用短信發到你手機上可不可以?那個地址本來就是小黑髮短信發到我手機上的。”說完將手機摸到手裡,開始操作。
江寒點了點頭,把自己手機號說給了他。沒過十秒,手機叮的一聲響,短信已經收到,打開看時,裡面寫了泉州市高開區一家工業園的地址。
阿龍非常奇怪他要洪阿妮的地址幹什麼,卻也不敢問,還得想辦法順着他的心意來,又問:“我還有阿妮的手機號,你要不要?”
江寒點頭道:“要,發給我。”阿龍便又把洪阿妮的手機號發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