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澤微喘着氣,緩緩擡起右手,顫抖着撫向肖笑被淚水浸溼的臉頰,慘然的笑道:“笑笑,如果我再自私一點該多好啊,那樣我就能捨棄天下衆生,只求與你紅塵作伴。笑笑,求你,殺了我,放過我父王吧,大天朝不能沒有國主,父王會用餘生愛戴天下百姓,以求贖罪。”
肖笑抹去臉上的淚水,倏的轉身,背對着齊天澤,捂着胸口厲聲喝道:“珞英神族與天聖王朝以此爲界,兩國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他日天聖大軍膽敢犯我神族天威者,雖遠必誅!”
用盡全身的真氣喊出最後一句話,肖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笑笑!”齊天澤痛呼出聲,張口噴出一口血,兩眼一閉,緊跟着倒了下去。
兩邊的人都慌了神,大呼小叫響成一片。
休元走到齊洪定面前,沉聲道:“定王爺,笑笑的話你都聽到了,她的大仁大義已經是她最大的饒恕。天澤傷的很重,你們趕緊宣軍醫吧。但願,後會無期!”
兩方軍士朝着相反的方向漸行漸遠,宣州城十里外的長橋坡將成爲歷史上的一個載入點。
半個月後。
“笑笑還沒有醒嗎?這都半個月了,身上的毒也都解的差不多了,怎麼還不醒呢?”小白君急的直搓手,心裡像有一百隻貓抓似的難受。
他再一次目睹了笑笑痛失至愛的痛苦,這種心痛的感覺,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休元探了探她的脈搏,淡聲道:“她的毒雖然解了,但心病卻沒法醫。這件事太突然了,只怕笑笑很難釋懷,尤其是二皇子的死。”
小白君惆悵的在牀頭坐了下來,哀聲嘆氣的道:“怎麼會發生這麼多事呢?先是和辰羽斷絕關係,現在又和天澤生死決裂,我可憐的笑笑噢,老天爺對她真不公平!”
休元嘆聲道:“只怕天澤的事在笑笑心裡造成的傷痛會再大!”
想到齊天澤受的那一劍,小白君撓了撓頭,惴惴不安的道:“我們眼睜睜看着天澤被笑笑刺了一劍,不但沒有阻止,甚至沒有出手相救,萬一天澤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這心裡會一輩子難安的!”
休元伸手撫去肖笑額前的一縷髮絲,平靜的道:“我們別無選擇,正如笑笑一樣,她是有多痛多苦才無法從夢魘中醒過來。她的選擇就是我們的選擇,哪怕會讓自己痛入骨髓,哪怕會終身遺憾。”
小白君還想說什麼,聽到門外傳來珞霖的聲音,便起身迎了出去。
“笑笑怎麼樣了?還沒有醒嗎?”珞霖一進門就問。
休元說道:“體內殘留的毒素今天就能清除乾淨,傷口已經痊癒了,也許過幾天就能醒過來。”
“也許?”珞霖表示不解,“休元大人,連你都不知道笑笑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嗎?”
休元嘆了口氣,正色道:“她得的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即便我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靈藥,也醫不了她的心病啊!”
珞霖黯然的走到牀邊坐了下來,拉着肖笑的手沉痛的道:“都怪我沉不住氣!叔叔曾跟我說過,叫我不要把二十年前的真相告訴笑笑,可是叔叔的死讓我被仇恨衝昏了頭腦,我一心只想着報仇。我恨齊洪定,恨齊天澤,我甚至恨笑笑爲什麼會那樣深愛着齊天澤!”
小白君睨了他一眼,不明所以的問道:“現在呢?齊天澤替齊洪定受了笑笑致命的一劍,至今生死未明,這一場戰爭又死了那麼多人,你的仇也算報了,心裡有沒有好受一點?”
珞霖眼眶一紅,垂眸道:“叔叔說的對,如果笑笑知道了當年的真相,她會很傷心,很難過,甚至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快樂無憂。是我太自私了,我爲了報仇,卻讓笑笑從此背上了枷鎖。事已至此,如今我已別無他求,只希望笑笑能快點醒過來,我會盡我畢生的所有來照顧她,希望能彌補對她造成的缺憾。”
休元拿了一隻小小的玉瓶,撥開上面的蓋子,在肖笑的鼻子下面晃了晃,淡聲道:“齊豫皇宮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齊洪安死了,新皇何時登基?”
珞霖的臉色更難看了,看了一眼肖笑,他的眼裡劃過一抹痛色,“聽說御醫束手無策,皇宮外面到處張貼着尋求神醫的皇榜,這麼多天過去了,仍然一無所獲,現在的情況只怕是凶多吉少。”
休元沒有說話,他望着肖笑眼角滑落的淚水,用指腹輕輕的替她擦去。
珞霖順着他的動作望去,倏地睜大了眼睛。這一刻,他的心竟疼得無法呼吸,悔恨,愧疚,心疼,佔據了他所有的心,他甚至希望時光能夠倒流,那樣的話,他寧可獨自承受所有的痛苦,也不會讓她受到這樣的折磨。
“笑笑的心一定很痛。”小白君斜倚着牀的另一頭,似呢喃般細語道。他怎能忘記他們從絕靈谷出來,在笑歸來重逢的那一刻,笑笑是如何的震憾,天澤又是如何的欣喜若狂。如此深愛的兩個人,爲什麼一定要遭受那樣生離死別的磨難?他們已經錯過了一次,難道還要再錯過一生嗎?
珞霖看不下去了,堂堂七尺男兒,竟流着淚逃也似的離開了肖笑的寢宮。
小白君怔怔的看着肖笑,低聲問休元,“你真的不去看看天澤嗎?你師父要是不出山,整個玄真大陸差不多就只有你能夠救的了他了!”
休元垂下眼眸,淡聲道:“我說過,笑笑的選擇就是我的選擇,除非她親口跟我說讓我去救天澤,否則我不會出手相救。”
“可是笑笑還沒有醒啊,要是再這麼拖下去,天澤就真的沒命了!”小白君急的直打轉轉,恨不得把肖笑從牀上拎起來抖一抖,抖醒了爲止。
“那就等吧,等到最後的一刻。笑笑如果不醒,天澤如果撐不下去,也只能說明是天意!”
小白君滿屋子轉了幾圈,走到牀邊,湊近肖笑的耳朵輕聲說道:“笑笑,醒醒吧,天澤快撐不下去了,他快死了,你快醒醒啊!”
牀上的人兒一動不動,就在小白君想要放棄的時候,肖笑的嘴裡喊出了一個名字,“天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