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莫癟了癟嘴,想哭的心都有了。臭小子,竹笛是你最珍貴的物件,紫葫蘆也是我唯一的念想,你都選擇失憶了,佔有慾還這麼強?
強佔了南宮莫的紫葫蘆,南宮辰羽龍心大悅,叫人備了下酒菜,兄弟倆在亭子裡伴着晨間的第一縷陽光推杯換盞,好不痛快。
酒過三巡,南宮莫嘆了口氣,似不經意的問道:“你真的不想再記起以前的事?”
南宮辰羽沒有答話,連飲了三杯酒,眸光迷離的問道:“爲什麼要記起?忘了就忘了,一切隨緣就好,何須強求!”
南宮莫咧了咧嘴,扯出一絲苦笑。愛了那麼多年,愛的那樣深,豈能說忘就忘?遺忘的不過是那些傷了心的結,能忘掉歲月裡的情絲糾纏,卻忘不掉心裡的那份執念。
縱然南宮辰羽想逃避那份無法面對的情殤,南宮莫卻不忍心他丟了自己的真心。抿了抿脣,他兩眼直視着南宮辰羽,輕聲說道:“這是笑笑送給我們的第一份禮物,送給你的是竹笛,送給我的是紫葫蘆,送給天澤的是一枚玉扣。”
南宮辰羽握着酒杯的手止不住的輕顫了顫,心口鈍鈍的疼了一下,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難言的困惑。
“笑笑?這個名字好熟悉,我好像在哪裡聽過,可是又想不起這個人。”南宮辰羽無力的扶住額頭,想緩解心口那抹難以言喻的心痛。爲什麼會這麼痛?爲什麼聽到這個名字會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痛?
南宮莫眸光一緊,抿了抿脣,道:“你到底記得多少?和笑笑在一起十年,跗骨般的思念了她兩年,在牀上躺了幾個月就能把她從腦子裡清除?她是唯一和你拜過天地的妻子,是你捧在手心裡的心頭肉啊!”
“砰”的一聲脆響,南宮辰羽手裡的酒壺掉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他的臉色慘白,雙手止不住的顫抖,一些模糊不清的畫面在眼前跳躍,卻怎麼也抓不住。腦海裡像有一把利劍在攪動,疼的他直冒冷汗。胸口排山倒海的灼痛感席捲而來,呼吸一陣緊過一陣,慢慢的,眼前開始變得空茫,只剩一片慘淡的白。
“羽兒!”女子焦灼的聲音傳來,冷秋玉急步跑了過來,伸手在南宮辰羽的後背拍了一下,令春兒和秋兒一左一右把他扶了起來。
“夫人,我……。”南宮莫黑着臉,半垂着頭,眸子裡神色不明。
冷秋玉又氣又急,望着南宮莫的眼裡似要噴出火來。良久,她長嘆一聲,伸手扶上南宮莫的肩,沉痛的說道:“莫兒,不是我狠心,發生了這麼多事,即使笑笑還活着,她和羽兒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因爲他們的愛太深,揹負的家族使命太沉重,纔會有這麼多的恩恩怨怨,羽兒如果記起了所有的一切,他會痛不欲生,與其讓羽兒一輩子活在痛苦中,不如就這樣放手,給他一條生路吧!”
“夫人,如果辰羽的生命裡沒有了笑笑,他和一具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如果還能擁有回憶,即便是再苦、再痛,也擁有鮮活的心跳。如果笑笑還活着,說不定他們還能破鏡重圓,皆大歡喜。夫人,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莫兒,你……唉!”冷秋玉怔了怔,轉頭望向趴在桌上的南宮辰羽,幽幽的道:“他是自願封鎖記憶的,他的痛,又有誰能體會的到?他只要一想起以前的事,就會頭痛欲裂,我這個做孃的實在不忍心看到他那般折磨自己。莫兒,算我求你了,我已經失去了丈夫,我不想再失去唯一的兒子!”
南宮莫默了默,黯然的站起身,道:“夫人,我已經決定了,過些日子我要離開南宮世家,去助天澤一臂之力。等我助他奪回大位,我會去北部尋找笑笑,族裡的事就拜託夫人了!”
冷秋玉大驚,一把拉住他,心急的道:“莫兒,你不能走!南宮世家出了這麼多事,宗主被大司宗剔除了經脈,只怕是再也走不出無極峰了,你爹自從被大司宗關了禁閉,再也不曾踏出祠堂半步,根本無心再管理宗族事務,羽兒這個樣子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如果連你也要離開,南宮世家就真的後繼無人了!”
南宮莫薄辰緊抿,視線在春色濃郁的園子裡掃過,淡聲道:“夫人可以請姑姑和姑父下山相助,他們夫妻二人文武雙全,留在無極峰也太浪費了,不如讓他們回宗族打理族中事務吧。山上有六位長老坐鎮,夫人不必擔心。”
冷秋玉一雙美眸漸漸蒙上了一層水霧,半響,無力的道:“你真的要走嗎?齊天澤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如果你要去助他,你的處境豈不是也很危險?莫兒,你再考慮考慮吧,我真的希望你留下來幫我!”
南宮莫苦澀的道:“夫人,我真的沒有辦法再留在南宮世家,我無法面對宗主和我爹對笑笑做的那些事,如果可以,我寧願斬斷和南宮世家的關係,天涯海角的隨笑笑去了!”
冷秋玉終於止不住的流下淚來,她掩面轉過身背對着南宮莫,手撐着石桌哽咽着道:“莫兒,一切都是宗主的錯,你爹也是身不由己,他的心裡也不好過,你原諒他吧!”
南宮莫自嘲的笑了笑,道:“我不恨我爹,只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放不下對南宮世家的牽絆,又一次弄丟了笑笑,如果一定要怪誰,只能怪我沒用。”
默了片刻,他接着說道:“夫人,笑笑是我這一生永遠也無法割捨的執念,如果辰羽選擇了忘記,我會代替他守護笑笑,永遠陪在她的身邊。這一生,我不想讓自己再有任何遺憾!”
冷秋玉震驚的望着南宮莫,痛聲道:“莫兒,那孩子已經死了,你何苦再執著?”
南宮莫脣角帶笑,眉目含情的道:“不,她沒死,我會找到她。不管是找一年,還是找五年十年,又或是找一輩子,我也要找下去。有了這份寄託,我想,我不會孤單!”
話落,他負着雙手,如閒雲野鶴般施施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