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魔殿,真的只能用“詭異”兩個字來形容。
一眼所見的是黑色,細看還是黑色,再看仍然是黑色,黑牆黑地黑頂,只是那遠遠的大殿上竟坐着一個紅豔豔的人,與這黑森森的一片融合在一起,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這麼好的宮殿,被佈置成這樣,真是糟蹋了!”肖笑忍不住有感而發,一雙黑漆漆的葡萄眼東瞅瞅西瞄瞄,一步一挪的走向大殿的正前方。
到了近前肖笑纔看清,原來不是所有的物件都是黑色,還有一種顏色,琉璃般透明的白色。倒映着黑的顏色,泛着幽幽的光,倒給那鋪天蓋地的黑色更添了幾許寒意。
她看一眼雕着麒麟的黑色曜石座椅上端坐着的男子,忍不住的“咦”了一聲。這人好生年輕,看上去不過二三十歲,長相俊美,有一種滄桑沉穩的儒雅,與大司宗的氣質卻是有幾分相似,只是不知道這張臉蒙了幾層人皮面具。
麒麟椅上的男子看着殿前慧聰毓秀的女子,脣角止不住的彎了彎,輕咳一聲,生澀的開口,“你,看到什麼了?”
像是許久不曾說話,他的聲音很生硬,甚至有一種難以察覺的慌亂,與他臉上略顯僵硬的表情倒是如出一轍。
肖笑嘴一咧,呵呵笑出了聲,“我以爲魔主該是個張牙舞爪的老妖怪,又醜又皺,又兇又狠。”
“噢,結果呢?”他似乎來了興致,脣角上揚的弧度更大,臉上的神色也漸漸變得緩和,基本能夠看出他是在笑。
“結果啊,”肖笑頭一歪,老老實實的道,“結果很奇怪!”
說完,她不再看那打扮得像新郎倌似的魔主,一雙星眸在大殿裡像掃雷似的轉來轉去,芙蓉玉面不染星塵,也無半點起浮的情緒。
魔主再次輕咳一聲,從麒麟椅上走了下來,走到肖笑面前時,清清淡淡的看着她,道:“走吧,帶你去用膳。”
肖笑跟在魔主身後,走進了偏殿。兩個人像熟識多年的朋友,沒有多餘的客套話,也沒有那些煩瑣的虛禮。連肖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在這個人的身邊竟然沒有半點懼怕,也沒有任何的不自在,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早餐倒是頗爲豐盛,有芙蓉玉糕,有清粥小菜,還有精緻的水晶包。兩個人不言不語的吃着,廳中沒有半個侍候的人,靜得只聽見肖笑呼嚕呼嚕喝粥吃菜的聲音和碗筷撞擊的聲音。
她的吃相連小家碧玉都稱不上,她也懶得去糾結這些。可是她看到對面的男人吃東西一點聲音都沒有時,她有那麼一丁點小小、小小的受挫,尤其是那個男人用一雙比幽潭還要深邃的眸子靜靜的看着她時,她實在沒法兒再動筷子,乾脆抱着粥碗一口氣喝了下去。
末了,把芙蓉玉糕當零嘴兒,一小口一小口的吃,這會兒夠斯文了吧。
一碟芙蓉玉糕也被她吃了個七七八八,兩個人還是沒有開口說話。
得,見過悶騷的,沒見過這麼悶騷的。肖笑拍了拍手,手臂交疊着往餐桌上一趴,直視着對面的男子清清冷冷的道:“狼主和李俊說我是你要找的人,你找了我二十年,可是我今年才十八,你確定你要找的人是我嗎?”
男子很有耐心的望着她,再次開口說話時,已經變得流利多了,“叫我夜,冥夜。”
又是一段長久的靜默,肖笑忍不住了,蹙着眉道:“好,冥夜,你是誰,爲什麼要找我,我只是個孤兒,如果我真是你要找的人,那你告訴我,我又是誰?”
大宗魔主冥夜站起身,負手走到肖笑旁邊,把她扶了起來,用一種平靜得沒有半點波瀾的語氣說道:“你是珞英神族的後人,只有神族至陰至純的血統才能顯我魔宮神威,永保千秋萬代!你擁有冰之魔靈純厚的力量,所以,你是當年神英公主留在世上的後人。”
肖笑古怪的笑了笑,“你就這麼肯定我是神英公主留在世上的後人?可我聽說,當年珞英神族被人一夜之間滅族,神英公主在那一戰中也早已香消玉殞,她留下來的,不過是一個悽美的傳說。”
“她沒有死,只是失蹤。”說話間,魔主冥夜的手朝着肖笑的臉伸了出去。
儘管還隔着一段距離,可她的臉已經感覺到了那人指尖上的涼意。她不着痕跡的轉過身,復坐在椅子上,咄咄逼人的問:“你怎麼知道她沒死?你後來見過她?還是你當時就在現場?又或是你也曾去找過她?”
她把一連串的問題拋了出來,意欲從他的答案中尋找當年的真相。可魔主冥夜似乎總是比她慢好幾拍,他手裡玩轉着一隻水晶杯,片刻的沉默後,他的回答仍然平淡如水:“二十年前,我曾見過她,你和她有七分相似,你是她的後代,她當然沒有死。”
對冥夜的回答,肖笑很不滿意。她陰鷙的望着他清秀儒雅的面容,陰冷冷的道:“既然你說我是神英公主的後代,那我最起碼也是個公主,我爲什麼要留在魔宮供你差遣?我千里迢迢來魔宮見你,是爲了弄清楚我的身世,你這麼三言兩語就想打發我,我告訴你,我很不高興!”
冥夜這一次回答的很快,“如果找不到我想要的東西,只有你能幫我完成大業,如若不然,玄真大陸必將戰亂四起,血流成河!”
“關我屁事!”肖笑冷不防丁暴了一句粗,“全天下的人死光了也跟我沒關係,我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你威脅不了我,誰當這個天下的霸主跟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但是,如果你要利用我去幹那些殺人放火的勾當,對不住,我沒興趣,你也別惹我。”
“統一玄真大陸,那是救世之舉,受天人供奉,矚萬世景仰。”冥夜的話愈發的流暢,清清淡淡的讓肖笑聽着很是窩火。
她冷笑一聲,寒聲道:“好一句救世之舉,敢問魔主,你修練噬魂大法那等魔功,早已令洛冥城生靈塗炭,若是真有天地神靈,你的罪孽應該足夠把十八層地獄坐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