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笑完全清醒已經是三天後的午時。她的一雙黑眼珠骨碌碌轉了一圈,停留在牀邊的玄德長老身上。
“長老!”肖笑大驚,慌着忙着要起身行禮。
玄德長老彎腰扶住她,笑呵呵的說道:“好點了嗎?阿彌陀佛,你總算是挺過去了!好孩子,苦了你了!”
肖笑垂下迷濛的大眼,不安的說道:“長老,是笑笑不好,給大家添麻煩了!”
玄德長老溫和的說道:“好孩子,這是你命裡的劫數,你能逃過這一劫,的確是不容易。我還真擔心你撐不下去,想不到這麼快就化解了體內的純陽之氣,真是奇蹟!”
肖笑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胸口,那股灼熱的痛感已經蕩然無存,心裡反而像被什麼東西撐大了一圈,空蕩蕩的。
“長老,我真的沒事了嗎?”肖笑不敢大意,緊張的問道。
“經過這一次純陽之氣的洗禮,你的抵抗力又增強了許多。這世上的禍福本難定,這是你的劫數,卻也是你的造化,躲不過,便是劫,躲過了,便是福。你已經沒事了,可以下牀走走。”
肖笑滿臉堆笑的點點頭,翻身下了牀。一腳踩在地上,腿上立刻傳來了鑽心般的疼痛。
“呵呵,你這孩子,你的腿骨折了,這幾天你都沒能安生養傷,這條腿可受了大罪。喏,我現在給你固定腿骨,你可不能再到處亂跑。若是腿骨恢復的不好,你這腿可就瘸囉,將來嫁不出去可別怪長老我啊!”玄德長老捋着鬚髮呵呵笑道。
肖笑靦腆的笑了笑,乖乖爬到牀上,眼睜睜看着玄德長老把她的左腿用兩塊木板捆成了一隻碩大的糉子。這下可好,別說是走路,連膝蓋都不能彎了,只能像只木頭似的躺在牀上。
目送玄德長老出了門,肖笑唉聲嘆氣的歪倒在牀上。一不留神,看見清塵清心兄弟倆的身影在門外一閃而過。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
“清塵,清心!”肖笑拍着牀板使勁兒叫着,兄弟倆忙不迭的跑了進來,一個手裡端着飯菜,一個手裡端着兩碟極爲罕見的糕點。
“笑笑,你什麼都別說了,少主走的時候吩咐我們倆好好照顧你,我們保證不會餓着你、渴着你、凍着你、熱着你,別的你想都別想!”清塵一本正經的說道。
“少主走了?走哪兒去了?”肖笑早忘了要找樂子的事,疑惑的問道。
清心擠上前快言快語的說道:“今兒一早他們就下山採辦去了,最快的話也要明天才能回來。”
下山採辦?肖笑想起來了,南宮辰羽還說要帶她下山去玩兒的,可是現在……。肖笑小小的心思立刻就被絲絲縷縷的疙瘩填滿了,人也變得懨懨的,剛纔的精氣神一下子沒了影蹤。
“這都怪你自己,少主好不容易爲你搶了一個下山的名額,誰讓你這麼不小心,還害得少主這幾天不眠不休的照顧你,人都瘦了一圈!”清心心直口快自顧自的說着,絲毫沒有注意到清塵的擠眉弄眼。
“啊?”肖笑一愣,垮着臉問道:“我昏迷幾天了嗎?他也真是傻,幹嘛不去睡覺?”
清塵上前一腳踩上清心的腳,笑眯眯的說道:“你的情況很嚴重,我們倆都制不住你,是少主和齊公子、藍公子三人合力才能制住你。好啦,笑笑,你幾天沒吃東西了,這是少主特意吩咐我們爲你準備的,你快吃吧,吃完了好好休息一會兒。”
肖笑接過清塵遞過來的飯菜,臉上的神色慢慢變得凝重。
她的情況很嚴重?有多嚴重?她不記得這幾天發生了什麼,唯一的印象是無處不在的烈火焚身到極致的疼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爲什麼被人傷成這樣?
那一道紅光襲來時她到死也記得那種感覺,決絕的殺意,和,視生命如螻蟻的漠視!是什麼人如此漠視她的存在卻又要毀她無無形?她在這個玄真大陸得罪過誰、值得誰如此費盡心機暗害她?
種種疑惑在肖笑的腦海裡閃過,最後,她把目標鎖定在段玉郎和陳家姐妹的身上。無論如何,這兩方的嫌疑最大,也最有可能做出這種事。
媽的,她只想太平天下,只想好好修煉,她只有兩年的時間來報仇雪恨,她沒功夫跟這些人磨嘰。事不宜遲,她得趕緊修煉。
肖笑三兩口扒完一碗飯,吞了兩塊糕點,開始琢磨着怎麼繼續修煉靈力。不能驚動清塵清心,更不能驚動玄德長老,這條傷腿也動彈不得,這可怎麼辦吶!
一番思索外帶搗鼓後,肖笑拄着木劍避開所有人的眼線,一瘸一拐挪到了訓練場的後牆院外。這兒離神殿近,又不宜被人發現,是個練功的好地方。
肖笑沒辦法盤腿打坐,只得僵着身子靠着牆角,蜷一條腿伸一條,以一個很古怪的姿勢坐了下來,開始閉目養息。
她的元氣現在還很微弱,靈力也無法聚攏,丹田處似乎被撐大了,彷彿極欲吞噬某種靈氣。知道修靈不能急欲求成,肖笑自然而然的垂手放在腿上,用意念慢慢攢控靈力,一點一點聚之於丹田。慢慢的,體內似有某物在緩緩流淌,如流水般輕柔緩慢,極爲舒暢。
不知不覺中,一股神奇的力量充斥着肖笑的五臟六腑,隨着她的意念四處移動。她緩緩張開眼,看一眼手指,心中一動,指尖迅速凝上了一層冰霜,再看看頭頂的髮梢,髮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一排冰凍,再瞅一瞅受傷的腿,似乎聽到了咯咯吱吱的聲音,然後……。
“痛啊!”肖笑一聲驚呼,腿上用來消種化淤的軟膏凍成了冰,戳到了她受傷的腿骨,疼得她抱着膝蓋嗷嗷叫。
疼過以後,心裡又是無限的歡喜。異能初顯,肖笑信心大增,開始沒完沒了的拿周圍的物做試驗。她指一指地上的小草,一小片草地立刻像鋪了一層霜花,她指一指草地上爬行的掃把蟲,小蟲子立刻僵住,變成了小指粗的冰棍。肖笑心裡的那份歡喜就別提了!
一縷陽光透過樹梢灑在肖笑的左手背上,酷熱當頭,她一點也不覺得熱。看着手背上的那塊光亮,肖靈腦海裡靈光一閃,迅速在手背的光圈處聚起一團冰霜,可是,剛剛凝聚的冰霜卻很快被化成了水。她又試了好幾次,甚至在手心裡凝聚了一大塊冰,可是太陽一曬,瞬間便化爲烏有。
也就是說,肖笑的這點冰系靈力,對於至純至陽的火系靈力來說,簡直是不堪一擊。難怪天澤說玄真大陸的修靈者對冰系魔法不屑一顧,還真是這樣啊。
肖笑有點小小的泄氣,憑什麼火系魔法的修靈者一出手就能傷人,而她卻只能欺負一些草兒蟲兒?她就不相信冰系魔法的修靈者幹不過火系魔法的修靈者,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活活凍死那個姓段的烏龜王八!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肖笑渾然不覺,仍然閉着眼靜靜的坐在牆壁下,她的身邊三尺以內的地方,已經結了一層銀白的冰霜。
此時,無極峰的山腳下,十多名身着弟子服的男男女女緩慢朝着山頂的方向慢慢蠕動。星月下,無極神殿的弟子們個個滿臉倦色,卻都敢怒不敢言。
明明安排了兩天的時間,某位無良的少主卻硬逼着他們在一天之內完成所有的採辦,害他們從早上開始就跑步下山,再跑着採辦貨物。好不容易置辦妥當,連一頓飽飯都沒顧的上吃,又被那個催命鬼下令連夜上山。他一個人的淫。威也就罷了,連負責採辦的主事者藍莫都被逼着跟他一個鼻孔出氣,鬧轟轟趕着這幫人連夜往山上趕。
南宮辰羽回頭看一眼身後慢吞吞的人羣,冷眼喊道:“快點,再磨蹭下去天都快亮了,你們幾個,動作快點!”
幾名年長的弟子抹一把頭上的汗,掂了掂背上沉重的貨物,心裡不禁淚如雨下。他們一路載重物行走,早就累的像狗一樣,那位卻是站是講話不腰疼,真沒天理!
“哥哥,我走不動了,嗚嗚,我要休息一會兒,我不走了嘛!”齊天雪終於忍無可忍,一屁股坐到了石階上,小臉上掛着的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黑一塊白一塊,衣服被路上的荊棘撕破,手上也被劃了好幾道口子,整個人看上去狼狽又悽慘。
齊天澤望一眼走在最前面的南宮辰羽,伸手扶起齊天雪,擦着她臉上的汗水柔聲說道:“雪兒,已經快到了,再堅持一會兒。”
齊天雪帶着哭腔委屈的說道:“哥哥,辰羽師兄爲什麼這麼急着上山嘛,教令大人不是說有兩天的時間嗎,爲什麼一定要連夜上山?我好餓,好累,哥哥,我真的走不動了嘛,嗚嗚嗚!”
齊天澤嘆了一口氣,拍拍妹妹的肩,輕聲說道:“來,哥哥揹你上山!”
齊天雪連連搖頭,揉着淚眼嘟嘟噥噥的喊着:“不,不行,哥哥你不可以……。”她再怎麼嬌貴,也不能讓哥哥揹她,這個罪名,她擔當不起。
“別逞強了,雪兒,我們是兄妹,沒什麼可以不可以。”齊天澤彎下腰,溫軟的笑道。
一個黑影閃了過來,擋住了齊天澤的視線。
“還是我來吧,雪兒,藍莫師兄揹你!”藍莫一彎腰,手臂一擡,伸手把齊天雪背在了身上。以他的身段和體力,背個齊天雪綽綽有餘。
齊天雪沉默了,無聲的趴在藍莫的背上,漸漸止了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