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兒,這個名字,有多久沒有人喊過他了?!記憶中,會喊、有資格喊着他這個名字的人已經不復存在,而眼前的女人,迷濛的睡眼,慵懶的表情,卻那麼自然地喊着這個名字。
這個——只有母妃會喊的名字!
“你喊我什麼?”冰翊俯下身,似要看清高小圓的每一個表情。
她微微一怔,睡眼中的惺忪漸去,緊接着,她的眼睛越瞪越大,猛然地彈坐了起來,臉上揚起着一抹尷尬的笑意,“嗨……早,早啊!”
然而他卻不想就此放過她,依舊盯着她問道,“你之前喊我什麼?”
高小圓心中暗暗地叫苦不迭,一大清早,被冰翊發現她和他挨着一個被窩睡着就夠她喝一壺的了,偏偏她這段時間喊着翊兒喊順溜了,剛纔還真就這麼喊了。這會兒,不用冰翊再卸她的下巴,高小圓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嘴巴子了。
不過她的嘴上卻道,“我喊了什麼?”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裝傻充愣了。
“還真真是個小騙子。”他淡淡瞥了她一眼,手指居然開始擺出了結界的手勢。如果說冰翊要收拾高小圓,那真是太容易了。
高小圓這廝,骨氣素來是缺乏的,一見冰翊這架勢,立馬二話不說地坦白,力求從寬處理,“我招,我招!”
他好整以暇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一大早的,還未束髮,長長的黑髮披散身後,銀白色的袍子鬆垮垮地套在身上,倒是在他的冰冷中,添了幾許的隨意。
不過高小圓此刻沒空欣賞美男,她忙着在心裡打腹稿,組織說辭呢。琢磨了片刻,打了五六種腹案,然後又統統推翻,最後還是以一句簡單明瞭的話作爲回答,“我喊你翊兒。”
“你怎麼會想到這麼喊?”他問。
“你做噩夢的時候,有時候會這麼稱呼自己,我這幾天聽多了,所以……呃,順口就喊出來了。”這話其實摻了一半的水份,但好在聽起來夠合理。
冰翊眉頭微蹙,“昨天夜裡,我又做噩夢了?”
“嗯。”
“那我夜裡說了什麼?”
“大概也就是說你打打鳥,捉捉蟲玩兒和每天課業的事兒。”相比較而言,高小圓覺得自個兒晚上說的話遠遠比冰翊來得多。
他不再說什麼,自顧自地束髮,整衣,洗漱。在推開門準備下樓前,他卻又突兀地開口道,“若是大難臨頭,你可會各自飛?”
“啊?”這會兒高小圓正戰戰兢兢地爬下牀,收拾着她的地鋪,聽着冰翊如此問道,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呢。
他的眸光冷了幾分,卻又帶着一種自嘲,“你本就喜騙人,我又何必問你。”語畢,便出了房間,徒留下一臉鬱悶的高小圓。
有沒有搞錯啊!她騙他明明是不得已的,什麼時候變成了喜歡騙人啊!原本高小圓還在心中找了一堆的理由,想着萬一冰翊問她爲什麼會睡在牀上,她也好搪塞過去。結果倒好,居然問了這麼一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
蹲在地上,高小圓開始對冰翊剛纔的那句問話,進行某種思考。
……
伍夷城外,張公公手中握着一塊晶瑩剔透的翡翠,脣角微掀,眉宇間竟有種止不住的笑意。本以爲費盡心思所做的印咒一事,已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卻沒料到峰迴路轉,另有機緣。
“一切都已佈置妥當了嗎?”張公公問着身前一個衣着普通的中年男人。
若是高小圓再次的話,定會大吃一驚,無他,這中年男人,正是她所住的那家客棧的掌櫃。
“一切都按着公公的吩咐在辦。”那掌櫃恭謹回道。
“哈哈,將來若是有朝一日,五皇子登基爲檮皇,自是會記上你今日的功勞。只要真能除去心頭大患,他日就算是賜你一個爵位,也是情理之中。”張公公滿意道。
掌櫃面色依然保持着平靜,“謝公公擡舉。”只是那隱隱發顫的聲音,卻有着明顯的狂喜。
……
高小圓沒想到,這麼快就會遇到冰翊所說的情況。若是大難臨頭,可會各自飛……那時他出了房間,她捫心自問,卻得不出個準確的答案。是人都會有求生的本能,而到底如何取捨,卻只有事情發生了,當事人纔會知道。
就像當初她看《唐山大地震》的時候,當二選一的問題真正來臨後,纔會知道選擇是什麼。而高小圓發現,原來麻煩是無處不在的!
話說,原本三更半夜的,高小圓正在給睡夢中的冰翊進行着演講,突然便有熟道黑影闖了進來,把她和冰翊一捆,打包帶走。
高小圓想要靠了,見過綁架的,但是沒見過行動如此迅速,手法如此專業的綁架犯,就連塞在她嘴裡的帕子,都是高級貨啊!
當然,在被丟上馬背的時候,高小圓鄙夷了,這綁匪居然連她從村子裡撈來的那匹愛吃糖的馬都給一起綁架了。
因爲那馬臀部上缺了塊毛,所以好認的很。高小圓一眼就給瞧出,馱着她和冰翊,非常沒節操地跟着綁匪們腳步的這匹馬就是她的馬。
書中的那些奮勇救主的名馬,果然是可遇不可求的,絕對不是幾塊麥芽糖就能勾引到的。高小圓身子顛得骨頭再次散架的時候,深刻地意識到了這個事實。
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也不知道她和冰翊到底要被帶到哪兒,高小圓那個急啊!想要指望冰翊吧,可他現在偏偏沉睡不醒,當然,好在沒再繼續說夢話了。
在行到一處僻靜的竹林處時,高小圓才知道,原來綁匪不是十來個,而是幾十個。這些沒來得及上場的,都窩在竹林裡等着呢。
其中一個明顯像是太監之流的男人在看到馬背上趴着的冰翊後,嘖嘖笑了起來,走到馬旁,一隻手勾起了他的下顎,仔細地端詳着他沉睡的臉,另一隻手則在他的面頰邊滑動,似乎在檢查是否易容戴了**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