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圓脫下的鞋子,在玄帝抱着她上了飛騎後,便被隨行的太監拿了去。這會兒,玄帝下了飛騎,高小圓因爲腳上沒穿鞋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做。
玄帝倒是沒說什麼,只是打橫的抱起了高小圓,往端武殿中走去。
黃色的琉璃瓦,暗紫色木柱上栩栩如生地雕刻着玄武的圖騰,殿中分了三個隔間,玄帝抱着高小圓進了正中的那間。入內,便聞到了淡雅薰香,高小圓頓時覺得一陣心曠神怡。牆邊的紫檀案几上,擺着一些奇草花卉。那些玉石古玩,看似擺放隨意,卻都有講究,金絲幔帳,駝色的長毛地毯。屋內應是烤着炭爐,一進來,她便覺得身子暖和了不少。
玄帝把她放在了軟椅上,椅墊同樣用金絲繡着玄武的圖騰,一旁已有宮女端着暖茶,供在高小圓右手邊的茶几上。
茶杯是白玉色,帶着一圈的翠邊,光滑潤澤,卻是件好物。
高小圓一番折騰下來,着實也有點渴了,見了暖茶,茶麪上還冒着騰騰熱氣,於是看向了玄帝,“陛下,可以喝嗎?”
“自是可以。”玄帝一笑。
高小圓端起茶杯,正待往嘴邊遞,玄帝卻是大手一伸,把茶杯從她的手中拿了過去。
“別心急,還燙着。”對上她疑惑的目光,他說道,低頭對着茶水吹着氣。
這……卻是要把茶水吹得溫一些了,再給她喝。
這一下子,還在屋中服侍的幾個宮人們,心中無不劇感詫異,曾幾何時,他們瞧見過玄帝爲一個女子如此呵護過。只是畢竟是帝王身邊服侍的人,雖然驚了,但是也只是一瞬間,隨即這些宮人便低下頭,不敢再多看,但是心中想些什麼,卻又只是個人才知了。
待吹得茶沒那麼燙了,玄帝才把杯子遞到了高小圓的面前。高小圓心中忐忑地接過,當着他的面啜了一口。明明茶水入喉,清潤解渴,可是她卻覺得似乎更乾澀了。
“陛下,那個……”她纔開了個口,便被他打斷了。
“墨離。”玄帝輕喃着道,“我的名字——墨離。”
她一怔,他的眼定定地看着她,那目光中的意思讓她看得明明白白——他,想要她喊出他的名字。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直接,又或者是他的眼神太過堅定渴求,以至於她竟然沒有多想地就張開了雙脣,“……墨離。”他的名字,就這樣自自然然地從她的口中飄了出來。
這一下,在旁伺候的那些的宮人們更是驚了。能呆在這個房裡的,哪個不是服侍玄帝好些年的,卻還是頭一次聽到他們的陛下允許一個女人喚着他的名字。
要知道,玄帝的名字,也僅僅只有在他還是皇子的時候有人喊,登上皇位之後,再無人敢喚其名,就連當今那位深居簡出的太后,都是隻喚其“陛下”的。
今兒個,他們算是見過太多的第一次了,卻也在心中各自知曉,這位姑娘,對玄帝而言,絕對不僅僅只是簡單的侍神者而已。
玄帝的眸子裡揚着一種喜悅,就連他的那份蒼白都被沖淡了,“以後獨處的時候,便喚我的名字可好,小圓?”
他知道她的名字,她並不奇怪,真正讓她奇怪的是他的語氣。一個皇帝,居然在詢問她“可好”?這樣的口吻,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正常,但是對於帝王來說,卻是過於謙卑了。
雖滿心疑惑,不過順着墨離的話,高小圓還是點了點頭,又不安地摩擦了一下雙腳,“我的鞋子可以先給我嗎?”
墨離聞言,淡淡地喚着,“王仲,把鞋子取來。”
頓時,一個模約二十來歲的太監從屋外走了進來,手中赫然捧着一雙嶄新的繡花鞋,走到了高小圓和玄帝的跟前,屈膝跪下,把手中的鞋子高舉過頭頂。
“陛下,這是給姑娘的鞋子。”王仲道。
高小圓看着鞋子,這並不是她之前的那雙,不過有鞋穿總比沒鞋穿要好。“謝謝。”她說着,伸手準備從王仲的手上把鞋子拿過來。
王仲卻是微微避了一下,開口道,“姑娘,讓奴才伺候你穿鞋吧。”在宮中,一旦是個主子的身份,不管大小,穿衣穿鞋皆是由人伺候着來。王仲是玄帝的貼身太監,此時要伺候高小圓穿鞋,言外之意,是把高小圓這個目前無官無品的人提到了主子的高度。
換成別的女人,自是能回味過來且欣喜如狂。可是對於高小圓這個半點宮規不懂的人來說,卻只覺得……彆扭。
於是她正想着婉拒,卻沒料到,墨離已經從王仲的手中拿過了其中一隻鞋子,然後自自然然地屈膝蹲在了高小圓的身前,撈起了她的一隻腳,把鞋子小心地套在了她的腳上。
他做起這些動作,流暢至極,姿勢優雅,甚至還帶着點唯美的味道。可是高小圓卻渾身僵硬了,就連王仲都張大了嘴巴,滿臉都寫着“不可能”。直到墨離從他的手中拿起了另一隻鞋子,他才反應過來,趕緊低下頭,跪在一邊,不敢再顯露出絲毫表情。
高小圓再是白癡,也知道墨離對她的態度,絕對“好”得有點詭異了。壓抑不住滿心的疑惑,她喃喃地問道,“你……爲什麼要爲我做這些事?”
墨離把另一隻鞋仔細地套在了高小圓的腳上,才擡起頭,定定地凝視着她,“那是因爲……”
一句話未說完,他突然臉色驟變,整個人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白玉般的手,死死地捂着脣。這個雅緻的男人,彎着腰,半蹲在她的面前,咳得無法抑制。
而守在屋子裡的幾個太監宮女,頓時變得緊張無比,王仲更是爬了過來,攙扶起了墨離,“陛下,可要奴才給您喚侍官和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