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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良租來的房子,十來平方米,單間配套,有廚房有衛生間。

張子良一窮二白,身外物少得不能再少,屋子裡只有一牀一桌一椅,衣服亂扔,堆了滿牀都是,比垃圾堆還要亂,最值錢的東西不過是那臺老得彷彿是八十歲老太婆,且網速又慢得像了蝸牛一樣的電腦。廚房裡更加像難民營,只擺着一隻破電飯鍋,三兩隻碗。

清貧的“貧”字,都沒有張子良這麼貧。

每次林小可到張子良的住處,總得挽起衣袖,摩拳擦掌,大汗淋漓的幫他收拾一番。像了老媽子,或義務傭人。

林小可是菩薩心腸。當然,她的善心沒有天女散花,見者有份,她花癡一樣的慈善機構只對張子良一個人敞開,如果來者不拒她早就吃西北風去了。到了張子良的狗窩N次後,林小可忍無可忍,終於跑去超市買了電磁爐免費贈送給他。要不,張子良老是直嚷嚷,林小可,你那兒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要不,到你家做飯去?

林小可那邊,因爲偶爾老爸老媽上來,或哥哥嫂子過來,二房一廳六十五平方米,麻雀不算小,五臟更俱全。

張子良曾經上去至此一遊過。

與張子良的“蝸居”相比,林小可的住處簡直就是天堂,不但窗明几淨,東西還收拾得乾淨整齊,所有的物件擺放得井井有條,格外技巧。令張子良驚詫的是,在臥室的顯眼處,擺放着一把小提琴。

張子良奇怪:“咦?你會拉小提琴?”

林小可說:“小時候學的啦。”

是跟了鄰居鄧公公學的。此“公公”自然不是電視裡那些“喳,奴才在”的彼“公公”,而是因爲他年齡大,林小可老爸老媽稱呼他爲“鄧叔”,到了林小強林小可跟前,理所當然便升級爲“鄧公公”。

鄧公公以前在縣粵劇團做樂師,後來退休了,一有空,喜歡坐了在家裡,把小提琴拉來拉去拉個不停。有一次林小可跑去他家玩,被那美妙動聽的樂曲吸引住,就跑到他跟前,歪着頭,認認真真地聽了大半天。

最後,林小可大言不慚地說:“我也會拉。”

六歲的林小可還真的似模似樣,拉出了一段簡單的樂曲,那是鄧公公剛纔故意的拉了又拉的,她現炒現賣。

鄧公公看呆了,吶吶地說:“天才呀,天才。”

就衝着鄧公公這句“天才”,林小可纏着父母,給她買了一把小提琴,天天傍晚跟了鄧公公,拉個不停。

直到上初中。

初中的功課繁重起來,時間越來越少,那個時候林小可又迷上了小說,先是瓊瑤,亦舒,張愛玲,後到金庸,衛斯里,她還看了不少的中外名著,林小可曾經有過一天一夜不合眼睡覺的記錄,那是爲了一口氣追看《亂世佳人》。

張子良對小提琴有很深厚的感情,記憶中的他母親,便很喜歡聽小提琴曲,他母親生前,愛好廣泛,會畫畫,會拉小提琴,會跳芭蕾。

林小可嘻嘻笑對張子良說:“我拉一曲給你聽,好不好?”

林小可拉了一曲《梁祝》。

林小可十分喜歡梁山泊與祝英臺的故事,覺得很悽婉,有一種欲說還休的絕望與美麗,林小可喜歡他們對愛情的追求,那麼的執着,那麼的堅貞,那麼的不挫不撓。

 二十八歲的林小可,相信愛情的,相信愛情的地老天荒,天長地久。

張子良聽得怔怔的,他母親生前,也喜歡聽《梁祝》。

特別是《抗婚化蝶》那段。

彩虹萬里百花開。

花間彩蝶成雙對。

千年萬代分不開。

梁山伯與祝英臺。

樂曲輕快而柔和,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

天下,有誰不向往這個浪漫而美好的結局呢?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愛情被封建勢力扼殺,梁山伯含恨死去,祝英臺拜祭梁山伯,脫去嫁衣,裡穿白色孝服,終於感動上天,讓祝英臺與梁山伯化蝶,永不分離。

這樣的愛情,驚天地,泣鬼神。

在林小可陶醉拉小提琴的當兒,張子良拿起了筆,忍不住給林小可畫了一張速寫。畫中的林小可,很專注地拉着小提琴,眼睫毛覆蓋下來,彷彿各有一勾月牙兒,臉上的笑容,白開水一樣,像了個乾淨的芭比娃娃。

林小可愛煞了這幅圖。

後來,林小可還找了相框,鑲了起來,掛了在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