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夜燈初上,我盯着那跳動的燭火,有些心不在焉。
自從那日“滾”了之後,兩天過去了,葬月就再也沒有來過。
我的體力早已經恢復,本打算趁他不注意突然襲擊,也許能有一絲勝算,誰知他竟從此不露面,着實可恨!
若溪他們還在等着我,若是耽誤太久,我怕他會獨闖東丹。
絕對不能再等了!
窗外守着幾個嘍囉,我不打算驚動。
於是熄了燭火假裝入睡,趁她們不注意,在她們眼前從窗戶翻出去,直接竄上了房頂。
月溢清寒,冷風習習。
我站在房頂,觀察整個葬月宮,我呸!這個自戀的變=態,居然用自己的名字命名!
其實這兩天我一直有在偷偷察看,大概推測出葬月所住的寢宮應該離我不遠,但具體是哪個位置,我並沒有找到。
今晚即使偷襲不到葬月,我也得把出口找出來。
雖然……我環顧四周……這很難。
腳下四處皆是泛着月華的花海,無窮無盡似乎沒有盡頭,讓人看了便覺得絕望!
也許,機關就在這片花海之中也說不定。
隨便找一處沒人的地方跳下去,我捂着鼻子,慢慢靠近了那些纖妍潔白卻可以使人麻醉的毒花。
微風吹過,白色花海霎時響起嘩啦啦的聲響,一浪接着一浪,向後翻滾着。
似乎,又摻雜着什麼其他的聲音。
我靠近了,側耳傾聽。
確實有些聲音,像是呼吸?
拔出長劍扒拉開高高的花莖叢。
手臂一抖,長劍差點脫手而出!我退了一步,第一反應是竟是想要逃!
一身雪白的葬月,竟然坐在裡面!
那種偷偷摸摸卻被人逮個正着的感覺,很不爽!
可是,我找了他兩天,說什麼也不會在這時候退縮!
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好怕的了!大不了就葬身在這片花海中!
乾咳了一聲,我重新用劍扒拉開花叢,決定先發制人:“你神經病!大半夜坐這兒想嚇死人啊!”
月色很亮,他的眉目竟分外清晰。
雙目輕輕闔着,頭髮鬆鬆垂在肩頭,白皙的皮膚散着月的光華。美得讓人不敢直視。
我擰眉看他,不住打量:這廝盤腿大坐,不是睡着了?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近了才發現,他的額頭竟然沁出細細的汗珠!連睫毛也微微抖着,好像急於醒來卻無可奈何的模樣!
不會?!我簡直要興奮地要死!難道這傢伙受了傷?太假了?難怪這兩天連個鬼影都不見。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先打他一掌再說!
立刻將真氣運到掌中,我提掌對着他胸口便狠狠拍了一下!
本來十成十的力度,在接觸到他那並不厚重的胸口時生生消去了一半,身子一抖,我差點被自己的掌力反噬!
我……還沒有坐好親手殺死他的準備。
饒是如此,受了我這一掌之後,也只能剩下半條命。
他應該是在用內力抵抗,,雖然身體重重震了一下,卻並沒有倒下去。
他閉着眼,眉已經顰了起來。像是忍了半天,胸口突然便劇烈起伏,那淡色的脣被他咬的死死地,卻仍然沒有剋制住,仍是一口鮮血噴涌出來!
好像衝破了某種禁錮,他終於可以動了,立刻捂着胸口,無聲咳嗽。
鮮血染得白衣開出朵朵紅花,血珠濺在潔白的花瓣上,抖了抖,無聲滾落,如血色露珠。
我舒了口氣,剋制住心底的某種痛意,冷冷的笑:“怎麼樣?滋味如何?那日清早的一巴掌,只是序曲而已!要我解氣,只怕早得很!”
他慢慢擡頭,一時間,連星輝都黯淡了。
極黑的眸子,閃着妖異的紫,瑰麗迷人。
沒有顏色的脣,因爲染了血而豔麗無比。
脣瓣微微蠕動,他未等說話,便又吐出一口血來。
沿着蒼白的臉滑落,悽豔的美。
閉上眼,我強迫自己笑。這個人,再也沒有能力傷害我!我爲什麼不笑?!
努力勾起脣角,我貼近了他,居高臨下的位置讓我愜意萬分。
伸手粗魯撩開他的白髮,露出閃着瑩瑩白光的耳飾。
白玉花瓣,寶石花蕊,從中吐出的細長銀色,旋轉着閃爍出星子般的光,若隱若現,流光溢彩。
故意將氣息噴灑在他的耳邊,我輕笑着:“說說看,我怎樣可以出去?”
他無聲合上了眼,身體有些發抖,像是體力不支,他改用手掌撐着地面。
“想跑?!”我攥着他的頭髮,一把將他扯到身前,“不說話,我可是要用刑了呢!”
他還是那張死人臉,看不出什麼喜怒哀樂。讓人特別的不開心!
夜色妖嬈,潔白花瓣無聲吐露芬芳。
找出一塊方巾捂住鼻子,袖卷清風,劍光劃空,身邊直徑一米的花全部被我砍倒。
不是我不憐花,我只是怕中毒。
提着葬月大宮主的頭髮,我將他拖起來,一把扔到空地中央,惡狠狠盯着他。
“你這個變態的傢伙!我現在纔想起來!身爲女兒國的男人,你竟然填恬不知恥到去強=奸女人,你還有沒有羞恥之心?!你簡直是你們男人中的敗類!”抓起他被我扯得亂七八糟的長髮,我鄙夷道,“怎麼,長了一頭白毛不敢見人?憋屈久了連心理都跟着扭曲?”
他無動於衷地坐着,眉梢的汗珠倏然滾落,沿着臉側下滑。
“你喜歡強=奸人是嗎?那好!像你這種敗類,就該受到同等的對待!”說着便一把撕開了他的衣領。
唰啦一聲,接着衣服上的繡珠嘩啦啦滾落一地,蹦跳着四散,潔白的胸口立刻露出大半。
他倏地睜眼,神色複雜地看着我,像是極致痛苦,仔細一看,又只是什麼都沒有的冷清。
我咬咬牙,一把將那破爛的白衣從肩頭扒下,掛在手肘處。
他的左肩,還有被我咬傷的痕跡。手臂,也有指尖的劃痕。
天氣已進入秋,夜涼如水。
冷風適時吹過,他抿着脣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冷戰,赤=裸的上身激起一片細密的小疙瘩。
我冷酷地笑着:“怎麼樣?把你脫光了掛在大樹上,你的那些仙女們,大概還沒瞧過她們如神般敬仰的大宮主的裸=體?到時一定很精彩!”
葬月擡起眼睛盯着我,我揚起下巴,用眼神兇巴巴的警告他,我做的出來!
“又或者……”手指劃過他的乳=尖,在那裡驟然挺立後,又殘忍按回去,“將你打包帶走,隨隨便便扔進哪家男=娼館,我想,一定有人願意玩弄你這樣的異類……你說,好不好呢?”
想到這兒,我桀桀笑了,隨手解了他的腰帶:“到時,你財源廣進,可不要忘了我這個恩人吶!”
他的身體因爲我的動作而驀地緊繃起來,他艱難喘息了一聲,突然伸手去阻止我的動作。
我一愣,沒想到他還有力氣在乎這些,一巴掌將他伸過來的手打開,我冷笑:“放心!這種事,我只會跟愛的人做。”
他因爲這話而屏息,眼底竟然有些惶恐不安的情緒涌動。
我歪頭,指尖滑過那精緻的側臉,低頭貼着他的耳畔一字一頓道;“跟你,我只覺得噁心!”
驀地,那紫色的瞳孔驟然收縮,連蒼白的臉都跟着扭曲,他極其痛苦閉了眼,手指顫抖地按住胸口,再次無法自控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我側身一躲,避過血雨,皺眉道:“你這血也太多了點?惡不噁心啊?趁你吐死之前,快把出口告訴我,不然……”
未等我威脅完畢,他便倏然睜眼,抖着脣,費力出聲:“從這裡,左五,前六,右……”
我聞言立即閉嘴,雖然沒有料到他會招的如此痛快,仍然仔細將那陣法走步記下。
幾乎剛說完話,他便倒在地上,眼珠似有水汽氤氳,卻並不清晰。
我怔怔站起身,提起手中的劍,想要刺過去。
劍身在月下泛着冷冷的光,他伏在地上,任人宰割。
劍尖直指他的頸間,他任命地閉了眼,任那白皙的肌膚緩緩滲出血痕。
手腕倏忽一抖,我驀地收劍入鞘。
“別再讓我看到你!”冷冷的,我說出這句話。
他擡頭深深看了我一眼,空洞的雙眸漸漸化爲廢墟,再也沒有焦點,然後,緩緩闔上。再也不動了。
玉蟾冷清,流瀉一地的白髮好像天上的銀河,冷冷涼涼。
白色的曼陀羅被我踩在腳下,融入花泥,失去了原本的潔白,再也回不來。
轉身離開的時候,腳踝突然多了束縛,細長的指尖拉着我的靴帶,他沒有擡頭,聲音沙啞晦澀,模糊又虛無,“能不能……別走……”
我頓了腳步。
有那麼一瞬間,很想用力抱住他。這樣的背影,我想抱很久了……我給那個人的拒絕太多,擁抱卻太少了。
我真的很想,把他當做他……
情花會讓人產生幻覺,也許是真的。
我沒有說話。
這樣靜靜站立了許久,直到露珠凝重,花瓣不堪重負,驀然流淚。
直到,那手指一點一點鬆開,黯淡的指尖,更加黯淡。
東方漸漸發白,一輪朝日冉冉升起。
黑風在花海的盡頭等我,我騎上它,快馬加鞭。
好像只是夢一場。
醒來。
楓樹林只是普通的楓樹林,沒有迷障,我卻不再沉迷。
揹包中的水囊依舊悶熱,沒有泉水清涼,我卻不再嫌棄。
白色曼陀羅,只應開在天上。
從來。
作者有話要說:鄙視是標題黨,其實論家不下流,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