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丹晗玥驚訝挑眉,嘴角慢慢浮上意味不明的笑意,眼中卻是寒光畢現:“怎麼?爲了這個女人,你連你娘都不要了嗎?”
承歡聞言一滯,握着軟鞭的手指驀然收緊,他僵硬了身體,抿緊了脣,臉上出現痛苦的痕跡。
東丹晗玥優雅掩脣,低低地笑了起來,他歪頭,斜睨着眉眼輕聲道:“有弱點的人,不配與我談條件。”
他慢步走到我身邊,垂下眼簾微笑着打量我,自語道:“這個女人,是我的。”
他復又擡頭,以勝利者的姿態傲慢地看向承歡:“我把她帶給你看,就是想瞧一瞧你痛苦的無能爲力的模樣,呵呵,很高興,你果然如我所願。”
承歡無力放下軟鞭,身體突然轉到鬆懈狀態,令所有的痛瞬時夾雜而來,他閉了眼,承受不住似地踉蹌着腳步,背靠着牆壁緩緩坐了下去。
東丹晗玥自顧自言:“怎麼,你以爲你曾經救過我,我就應該感激你嗎?”
他挑着眉,言語尖酸刻薄,極盡侮辱:“你是個什麼東西?!啊?你只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最下賤的狗!你的父親大人壓根就不承認有你這樣一個兒子!你連他的姓都不配擁有!我這樣囚禁你……他一次也沒有爲你求情呢!一次也沒有!呵呵,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裝腔作勢?!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跟我談條件?!”
失血讓承歡的臉色更加蒼白,他偏過頭,含煙帶霧的桃花眼癡癡盯着躺在地面的我,對於東丹晗玥的話,置若罔聞。
東丹晗玥再次陷入了自我意識中,他嘆了口氣,喃喃道:“承歡,呵呵,隨意撿來的名字而已,我高興的話,也可以叫你晗玥啊!”
他皺了皺眉,自暴自棄般的低語:“晗玥……也是隨便撿來的名字呢,沒有意義的,沒有……只有東丹昭琰,纔是他費心思取的,晗玥,只是爲了與昭琰匹配而已……”
有着病態白皙的臉扭曲了起來,我甚至辨別不出他是哭還是笑:“五年,我在那暗無天日的牢籠裡呆了整整五年,他都沒有關心過我……一次也沒有……以他的實力,怎麼可能救不出自己的兒子?!他忘了,不!他從來也沒有記住過我,他只記得東丹昭琰!他只有東丹昭琰一個兒子!其他人,都是多餘的!”
我從沒有想過,會有人在羨慕着阿蠻。
我想,如果阿蠻是清醒的,他一定情願與東丹晗玥交換。
兩個人,一個被東丹擎傷害,一個被東丹擎無視,到底哪個更可憐?
少年清凜的嗓音變得刺耳,他瘋了一樣衝到承歡面前,一腳便將承歡踢倒,華貴的硬底靴子瘋狂踢在毫不反抗的身體上,他憤怒叫囂着:“連你的父親都不要你!他巴不得你去死!那你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啊?爲什麼不去死?!爲什麼不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承歡縮着肩,身子不由自主地蜷成一團,任由如同雨點一樣的腳狂暴地踢在身上,卻是硬挺着哼也不哼。
少年踢的滿臉汗珠,沿着清秀的眉峰滴答流淌,他喘着氣,單手撐着牆面,再也使不出力氣。
累了,便席地而坐,他隨手扯着垂在地面的鐵鏈,承歡便被他提了起來,拉到眼前。
我捂着脣,越發覺得無法再看下去。
承歡的臉已是掛滿鮮血,左邊淤青的眼角,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他脫力地仰着頭,眼簾半張,微微泄露的眼神,居然平靜異常。
東丹晗玥嗤笑着盯着承歡傷痕累累的臉,眯起眼睛輕聲道:“你說,你是不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上?你做任何事,他都不會看你一眼……你做與不做,又有什麼區別?那個昭琰,瘋了呢!”
“呵呵,”他苦笑着,“瘋了也比我強,變成了廢物,也依然是太子呢!你聽過瘋子太子嗎?也許將來,他會成爲歷史上第一個瘋子皇帝!呵呵,從小到大,我只能躲在角落,看着他把昭琰抱在懷裡,對昭琰露出慈愛的笑容……給他捉蝴蝶呢!給他捉蝴蝶呢!堂堂一國之君,給他捉蝴蝶呢……他就從沒有對我笑過,不,他從未看過我一眼……哪怕一眼……”
眼神漸漸空茫,東丹晗玥搖搖頭,伸手撥拉着承歡鎖骨上的鐵鏈,看着那沁出的混雜着綠色的血,帶着戲謔的神色,他盯着承歡因爲刺痛而微微抖動的睫毛。
揚起下巴,他不屑道“少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我!哼!你比我強嗎?你還不如我,呵呵,被訓練成殺人工具,甚至是泄=欲工具的你,有什麼資格同情我?!”
伸出指尖沾了些許承歡的血,東丹晗玥冷笑着:“吸了碧辰香浮,一輩子都只能是傀儡,那個人對你用毒的人,是生你的爹爹呢!呵呵,你比我還不如!一輩子都要在別人的掌控下生活,少了那玩意兒,你連一天也活不了!嘖嘖,可憐!”
“呵……”承歡本是面無表情聽之任之,不怎爲何,竟突然呵了一聲,脣角微微揚起,彷彿心情好得很。
東丹晗玥愣住,緊緊盯着承歡瞧了半天,才倏忽陰冷了聲音道:“你在嘲笑我?”
承歡艱難挑眉,笑意更深,點頭道:“是……”
“你!”東丹晗玥猛地收緊了手中的鐵鏈,漂亮的丹鳳眼閃爍着陰狠的光。
承歡隨之扭曲了臉,身子因爲劇烈的疼痛而微微發抖,卻依然笑着,左眼已經無法睜開,他睜着右眼,一字一頓道:“可憐!我早已無所謂,你卻依然執念。所以……你比我可憐……”
東丹晗玥不再說話,胸口劇烈起伏,他惡狠狠盯着承歡幾乎挑釁的臉,突然抓起手邊的軟鞭,猛地纏上承歡的脖頸,瘋狂勒緊,不顧一切地吼着:“我不可憐!你纔可憐!你纔可憐!少用這種眼神看我,救了我又怎樣?!我就應該對你感激涕零嗎?!我要你死你便得死!死!死!死!”
承歡垂着手並不掙扎,脖頸的青筋漸漸涌現,血,從細軟的鞭子中慢慢滲了出來……艱難半張着脣,承歡臉上的笑意虛浮又怪異……
驀地,東丹晗玥停止了用力,他歪着頭,突然便笑出聲來,眼波流動:“呵呵……承歡,你真的很狡猾……我差點便上當呢!你刺激我,就是想陪着這個女人一起死,是嗎?”
他鬆了手,承歡便軟軟堆在牆角,艱難喘息。
東丹晗玥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我的身上,飄在半空中的我突然便打了個激靈,差點散成碎片。
他爬過去,抱住我的頭,對着我的臉狠狠咬了一口,轉頭對承歡笑道:“我說過,這個女人是我的,你聽不懂嗎?要陪她一起死?你想的倒美!”
“知道我爲什麼要你把她捉來給我嗎?因爲,她居然用憐憫的眼神看我呢!她說:不是你的錯……儘量想開些。她在安慰我,他要我想開些,她要我好好活着!呵呵,真的很可惡……真的……我就是要捉她回來,踩在腳下,告訴她,我東丹晗玥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承歡靠在牆角,眼睛緊緊盯着東丹晗玥抱住我身體的手,急喘數聲,艱難道:“她……已經死了,你做的一切將不再有任何意義……所以,放手……”
東丹晗玥炫耀似的把我摟在懷中,緊緊抱着,勾起我的下顎,眼角卻瞟着承歡:“奇怪……以前你死不開口的時候,我真的很想聽到你的聲音,哪怕是哀嚎求饒也好。可是如今你說話了,我卻恨不得你馬上閉嘴!”
他的眼睛倏忽落回我的臉上,嫣然笑道:“死了也好……乖順聽話,也能一直陪着我了……”
“知道嗎?”他摸摸我的頭髮,柔聲道,“你明明比我年紀小,卻是一副比我年長的樣子,讓我很是不爽呢……我真的很討厭你,卻從那次以後,總是夢見你……你知道嗎?五年裡,我的夢都是恐怖荒涼的,真的很可怕……唯獨有你的時候,稍微能讓我好過些……所以,像現在這個樣子被我抱在懷裡,我其實想了好久……呵呵……”
他從懷裡掏出一顆粉紅的藥丸,眼角眉梢柔和如水,像哄孩子一樣的語氣:“上次你們給我吃的,就是這個東西……很好,我吃了以後……恨不得去死……身體卻在你手上歡愉了起來,甚至忘不掉你了呢!那滋味……既羞恥又甜美,你嚐嚐?”
“她已經死了……不會有任何感覺……”
“讓他閉嘴……”東丹晗玥頭也不回,冷冷道。
先前以軟鞭爲武器的人又再次出現,將承歡按到牆上,一手便扼住他的喉嚨,一手捂住他的口鼻。
東丹晗玥皺眉,淡淡道:“別讓他死了。我要讓他看着……對了,”他回頭望向陰影中的人,笑道,“你不是說,這個扶蘇以前很喜歡承歡嗎?若不是因爲承歡,你們也不會那麼順利就將我救出來?”
“是的,”那人恭謹開口,按住承歡口鼻的手微微鬆了鬆,留出呼吸的空間,她側頭看着承歡冷冷的眼,勾脣道,“屬下伺候了她幾年,自然是知道的,這個柳扶蘇確實很喜歡承歡呢……”
這是個女人?!以前侍奉過我的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