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長恭公子與令妹一表人才,種田倒是可惜了。”止蘭笑着搖了搖頭,心底並不相信她的說辭。
“可惜?可惜什麼,院長似乎覺得種田這種職業很不值一提。”靳長恭輕敲桌面,眸光深晦莫測地看向他:“那你要不要跟我打個賭,我能讓你在頃刻間,會覺得我種田一點也不可惜。”
止蘭清眸一滯,觀察着她表情似乎一點也不像在說笑,心中頓時生出一絲興趣:“公子打算如何讓在下認同呢?”
靳長恭就着那盤殘棋,一邊漫不經心地捻着棋子,一邊笑道:“徽州一帶至鐋陽河谷地區,丘陵跟乾旱地甚多,種植農作物非常困難,再加上礦地佔用的面積廣,是以這一帶百姓根本無法自耕自種,維持生存,唯一能依靠的便是朝廷的放糧救濟。”
止蘭神情微頓,這些他自然也懂,聯想到方纔她篤定的話,他猶如病中求醫,不自抑制地涌出一絲希望,她說她是種田的……莫非是有辦法?
止蘭克制着自己的激動,看着靳長恭正色道:“公子請繼續。”
靳長恭卻驀地伸手擋住了他的眼睛,那裡面盪漾的星輝璀璨光芒,會引得人想要擁有那份獨特心癢難耐,她呵呵笑道:“院長,別這麼正經的看着我,這會讓我忍不住等一下提出更過份的要求哦。”比如讓你離了這遺世獨善其身的幽靜國度,拐去我這邊充滿黑暗與血腥的世界,對人才她可是一直是非常飢渴的。
“只要公子能夠解決您剛纔所說的事情,不止請柬更過份的要求,止蘭都會答應的。”止蘭沒有擋開她,平靜且鄭重地說道。
但是一說完,蘭止冷靜下來又覺得好笑,他父輩與諸多農務前輩都頭痛得解決不了的事情,他竟然將希望放在一名第一次見面的少年身上,想想都覺得荒繆。
“院長,你不相信我?”靳長恭放下手湊近他,眸光犀利似看進他眼底似窺視着他的靈魂。
止蘭感覺他的氣息拂在臉上,微不自在地撇開臉:“公子,我們這才第一次見面不是嗎?”
莫巫白瞧着靳長恭正事不幹,老毛病又犯開始調戲男人,牙癢癢地重重地咳了一聲,靳長恭揶揄地看了她一眼,亦放過止蘭坐正,手指撥弄好最好一顆棋子,她起身負手道:“我住在迎鬆客棧。”
止蘭見她要走了,神色微變,她不是來要請柬的嗎?爲何這般輕易地就要走。剛纔的事情……
伸了伸手欲留言,卻在不經意瞄到石盤棋面上,他瞳孔微縮,呆住了。
剛纔……剛纔他弄亂的棋局,竟一子不差地恢復成原狀擺在他眼前……可他清楚記得,她分明只看了一眼……
止蘭怔神間,靳長恭已帶着莫巫白離開了,這時竹林颯颯作響,一股不尋常的氣息瞬間籠罩在他四周。
一擡頭,只見一隊戴着鷹隼面具,緊鎧黑甲的數十名暗衛若神隱一般驟然出現,他們每一個目光麻木氣息凜冽,分明是一支訓練有素的死士隊伍,此刻就這般沒有動作站在他面前,便能給人一種森寒的壓力。
止蘭暗中警惕,青衫飄飄任其動盪,靜謐若一茗清茶的臉上不動穩若磐石,只見一名眼角深深划着一道疤的死士舉着一卷錦帛獻上,語氣末有半絲溫度:“這份卷帛乃吾家主子命我等親自送給院長的禮物。”
止蘭其實早猜到他們或許是靳長恭的人,畢竟在靳長恭出現的同時,這支死士人便直驅破解了梨落書院的院線,以破軍之勢潛入並將整個書院圈禁着,當時他愕然疑惑了許久,梨落書院何時惹過如此驚人勢力的人?
爾後,靳長恭出現前來拜訪,他總覺得事情不可能如此巧合,便存着試探的成分邀請她見面,暗處的蟄伏卻出奇的安靜,甚至有種替她護航的感覺,此刻他纔有所明悟,否則他又怎麼如此輕易就去見一名連名號都不曾報的少年。
接過卷帛,他隨意一眼,只覺字體甚是青澀,像是幼童的塗鴉,甚至還有錯字,他嘴角一抽,可再細細地瀏覽內容,但越下越無法平靜,他的大腦已經失去指揮自己行動的能力,木頭一般地站在那裡不動,楞着兩隻眼睛發癡地看着手中之物。
“原來還有這種方式,這種方法聽所末聞,這種種田的天才確是不可惜啊……”傍晚時分,落梨書院的小書童便帶來了兩封梨花會的請柬與皓月院長的親筆書信交給靳長恭。
莫巫白看着手中鎏金的請柬,嘖嘖稱奇:“天啊,你到底是什麼辦到的?”
靳長恭打了一個哈欠,惺忪着雙眸道:“山人自有妙計。”
嗤,累了一個晚上,將先前特地去一區調研的成果,再結合以往被拋到爪哇國的天朝五千演練的的精髓,徹夜擬寫出來的複合式梯田坡耕與,梯田修成後配合深翻、增施有機肥料、種植適當的先鋒作物等農業耕作措施,以加速土壤熟化,提高土壤肥力。
扶持貧瘠土地,將有灌溉條件的高臺地和坡緩地建設成爲高產的農業用,儘可能解決徽州,餘舟與鐋陽三地的農耕地完全荒廢,無法自足自給的狀況。
本來這就是她來十二區料準備着手解決的其中一件重要事情,不過她始終不是這方面的專家,更甚者說白了就一紙上談兵。
但是今天見到止蘭,她就感覺她找到人才,曾聽蓮謹之談過,落梨書院的皓月院長祖上乃至他父祖都是在靳國任職農官,止家可謂是靳國難得僅存的一支資深的專家了,可止家卻沒有保薦皓月院長入朝,倒是可惜了。
會薦纔怪,止家不怕他們辛苦培育了二十幾的好苗子被她辣手催草了?原來有些猶豫他對農業不感興趣,但是今天在看到他後,她毅然決定來賭一把。
她替他引路,而他則替她開墾國土。
莫巫白聞言,忍俊不住噴笑了起來:“的確是山人,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成了種田的,呵呵~不過你到底寫了些什麼給皓月院長,他竟然真賣帳了?”
“我送了這麼厚的一份禮給他,如果還不賣帳,那就真傻了。”伸了一個懶腰,靳長恭轉身回房睡覺了。
而莫巫白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他失神凝望着她的背影,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末見她時,腦中繪畫的是一個死神般邪佞的男子,她殘暴不仁屠城瘋狂,荒廢朝政縱容底下惡吏橫行,導致民不聊生。談起永樂帝所犯下的罪名數都數不清……
可是,真正見到她時,她覺得自己會像一個傻子,明明覺得她像一口幽深的井,卻有種想越探越深的感覺。
她會殺人,可是卻不會濫殺;她也會救人,但是她總是表現的那般理所當然,差點兒讓她覺得她救人也沒有什麼不對;她會嬉笑怒罵,讓人感覺很真實,她生氣的時候,眼睛冰泠泠的能讓人噤若寒蟬,但她笑的時候,卻能輕易地吸引別人的目光,宛如那鏡中花水中之月,分明知道抓不住也摸不着,卻又傻傻忍不住沉醉其中。
暴君,你明明很有本事啊,這一次連這麼難搞的請柬都輕易弄到手,你是不是在一直在藏拙,我是不是可以相信,眼前展露在我面前的你,纔是真正的你?
莫巫白望着靳長恭離去的背影,有着她不曾察覺的專注與朦朧,那刻她眼中流露的神彩讓雌雄莫辨的臉,渡了一層少年青澀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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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一段農業啥的,咳咳,靜表示經不起推敲,所以不接受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