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那天真是吃了她一生中最難忘的一餐。
她就像女王一樣,大家衆星捧月地請她坐在最尊貴的位置上,在這個尊位旁邊作陪的,可都是七八十歲的有名望的長輩。
每家都希望她嚐嚐自家做的飯菜,每家都希望她品品他家送來的米酒,小紅的筷子夾了某個碗裡的菜餚,大家都屏息看着她的表情,只要她點點頭,或者笑一笑,或者說聲好,大家都會轟然鼓掌,做菜的家人則會激動得熱淚盈眶。
小紅永遠難忘的兩道菜,一個叫着“神仙粉”,據說是用一種樹葉做的,吃起來嫩滑爽口,真讓人能過把“神仙癮”。
另一種則是竹筒肉,菜送上來時,小紅還沒有怎麼注意,盤子裡整整齊齊地擺列着幾節烤得有點焦黃的細竹筒,作陪的老人極力要小紅“請”一根,小紅用筷子夾起一節,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如何下口,惹得熱情的“洞天”人笑聲雷動,做這菜的主人都快有些手舞足蹈了,像遇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快樂的事情。
當小紅在老人的暗示下,發現每節竹筒都實際上被剖開了一部分,只要輕輕一掰,就一分爲二,一股熱氣鋪面而來,熱氣裡的清香肉香,刺激得小紅一個勁的皺鼻子。
小紅看見竹筒裡有半截烤熟了的豬肉,她輕輕地挑了一小塊放進嘴裡,下一個動作就是直接將竹筒裡的肉三下五初二解決乾淨,然後將手又伸向另一節竹筒了。
看到客人這麼喜歡這道菜,做這菜的大媽樂得就合不攏嘴。
她告訴小紅,做這道菜,首先是竹子難找,他們這裡雖然竹子多,但這道菜需要的是“氣死竹”,也就是竹筍長得和竹子差不多高時,它出於各種原因自然死亡,成了既是竹子又是筍子的好東西,用它來灌滿鮮肉,在火灰裡燒烤,將竹筒烤得半焦不焦,裡面的肉結合了竹香肉香,比什麼都好吃。
小紅被這種熱情架得受不了,這麼多好菜餚,只自己一個人吃,大家都看着,怎麼好意思呢?
她一再邀請大家一塊用餐,但是大家都嗯嗯應承着,就是不動筷,一直到小紅將每個菜都嚐了一遍,緊挨着小紅作陪的老人,大家都叫他“十三爺”的,據說是這裡輩分最高的老人,他舉起筷子,輕輕地在自己面前的碗裡挑了一小塊,有了這個動作,大家纔好像接到了什麼將領,一切動筷吃喝起來。
宴席中,老人們給小紅講起了一些有趣的事。
老人們說,他們這些人,當初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何年何月來的,只是傳說老祖宗們發現了這個好地方,就帶幾戶關係好的家庭過來,當時總共也就十幾號人,如今卻有三四百人了。
這裡的人,繼承了老祖宗們和睦友善的傳統,幾大家族一代代都好下來,從來也沒有什麼糾紛矛盾的。
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天吃飯,種地爲生,有了困難一起上,有了快樂大家分享,糧食夠吃就可以了,財務夠用就大好了。
每年他們還有兩大“幫助會”:幫窮會和幫富會。幫窮會大家好理解,就是誰家比較困難,大家都想法幫幫他們,有錢出錢,有糧出糧,有力出力。
幫富會比較奇特些,就是誰家比較富裕了,大家也一起來幫幫他們。幫他們想辦法呀,幫這家計劃好怎樣和大家一樣快樂的生活,幫這家設計不要墜入貪婪的陷阱,幫這家想法怎樣把多餘的財富用到更有價值的地方去。
當然,誰家供奉了多餘的財富,誰家都會得到大家的尊重和敬意。
“幫富會”有個類似古人軍隊裡的功勞簿,會將對大家有所貢獻的人和家一一記錄在冊,不僅讓受惠者時時感恩,也讓捐贈者積累他們的福祉,一旦他們有什麼困難,他們也可以從其“福祉簿”裡取出“積蓄”,以排憂解難。
小紅髮現,這裡的人,好像最喜歡穿黑色的衣服,他們好像很喜歡黑,所以經常以黑爲美。
誰的頭髮黑,誰的眼睛黑,誰的眉毛黑,經常被認爲是一種美的標誌。
“這事真黑”,就是這事幹得漂亮的意思;“那隻黑貓”,大體就是寶貝貓咪的意思,屬於愛稱。
這裡的人好像力氣都比較大,特別是臂力超人,他們搬運東西,也扛、抱、擡,但更多的時候卻是舉,把物體高高舉起來,也不是像非洲人那樣用頭頂着搬移,而是像舉重冠軍那樣,就那麼高高地舉着行走。
宴會進行到最熱烈的時候,不少人都喝了酒了,就有些年輕人蹦出來跳舞助興,伴隨着一種鏗鏘有力的曲調,年輕人都舉着雙手繞着圈跳舞,他們的舞蹈好像更多的是手上的舞蹈,是手上姿勢的變化,腳步卻比較簡單,只求節奏一致。
到後來姑娘們也參與跳舞,氣氛逐步到了高潮。
姑娘們圍成了一個圈,在外圍跳舞,小夥子們在舞蹈圈的中央,表演起了雜技一樣的節目,一個小夥子站立,別的小夥子想法站在他頭上、肩上、手上,好像是哪位小夥子能成功“承載”更多的小夥子,哪一組人就是勝利。
這種遊戲可以一組組比賽,也可以單獨一組玩,自己挑戰自己,一次次嘗試能否更多的人站在一個人身上。
這種遊戲似乎不論成敗,每一次成功固然能獲得陣陣喝彩,每次失敗,看見那些小夥子跌得四仰八叉,狼狽不堪的樣子,大家也會笑聲譁然,大聲鼓勁,同樣會掌聲雷動。
也許最刺激的節目還是“滾人球”,小夥子們抱在一起,滾倒在地,然後像雪球一樣,靠他們自己的力量,在草地上滾動。
參與的人當然是越來越多,“雪球”也越來越大,滾得也越來越快,其他人便追着雪球跳舞、歡呼,直到“人球”達到極限,有人喊聲“黑了”,也就是“好了”,或者“人球”已經達到了規定的圈數,這個遊戲纔會結束,小夥子們轟的散開跳舞,大體上是舒展一會筋骨,不一會“人球”又開始形成,滾動。
小紅看這個節目,覺得又是又新鮮又刺激,開始她還有些擔心,怕這樣玩是不是有危險,但後來她發現老人們都不以爲意,估計這些人經常這麼玩,也就略略放心。
再到後來,看見這裡的小夥子們,好像都比較瘦削精幹、黝黑機靈,一個個力大無窮,估計他們也經過專門的訓練,才能這樣放得開地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