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影優雅的聲音再次響起,“謝謝七姑,謝謝天百兄,仙法高妙,讓我們得享神仙極樂化境。這是我夫婦之幸事,也是天下人之幸事。各位,請滿飲一杯。”
留影高高舉起了酒杯,滿座賓客都轟然答應,笑語迎人,真是觥籌交錯,酒香繞樑。
南北驚喜地發現,不知道何時,他和留影已經身挨着身坐在了一起,留影說話時,甚至都半依半靠在南北身上了。
留影柔情似水,那幸福甜蜜樣,都似那陽光下的蜜糖,要融了要化了。
南北也顧不得去追究那“伉儷”那“夫婦”的煩惱了,自己這麼喜歡留影,留影這麼幸福快樂,難道自己不該快樂幸福麼?他簡直如洪水潰堤,早已經把持不住要爲留影快活,其實也就是自己快活了。
“老僧也來給大家湊個興?”
在座的那位胖大和尚沒開口,先大笑,那開心勁,好像天下的快樂,都集中到他的大肚子裡了。
他才說了一句話,就笑了一聲,是衝着留影他倆笑的,“貧僧也爲施主夫婦結婚紀念賀喜……”
南北突然一驚。
他剛想站起來,又急忙坐了下去,他看着現場中朝向自己的張張笑臉,突然想到了什麼。
那胖大和尚沒有說多少話,可話裡卻有一個極重要的信息,它是什麼呢?
南北長呼吸一口氣,努力地回想着老和尚的話……結婚紀念?原來今天的主題,是結婚紀念。也就是說,今天是結婚紀念宴席。可是,是誰的結婚紀念呢?
南北掃視了全場一遍,沒有人像;南北又掃視了一遍,還是沒有人像。
按情理,結婚紀念盛宴,夫婦應該是雙雙出席的,可在座的賓客,並沒有像夫婦者,這個,這個……
南北突然全身一震,他意識到,這現場最像夫婦的,只有一對!
那就是留影,留影和誰?留影的夫是誰?
南北突然就僵住了,就像被急凍的冰雕。 щшш ⊕ttКan ⊕¢〇
這人是誰?這人還能是誰?這不很明白嗎?
這人就是自己!
留影的丈夫,就是自己?!
其實,一看現場的情景,就很容易看明白,留影和南北,是一雙一對的,他們的座位就在一起,全場那麼多賓客,都是一桌一椅,就他倆合坐一桌。
再看全場佈置,所有的桌椅,都是圍着留影和南北的宴席桌而坐,就是一衆星捧月之勢,因爲他倆纔是主人呀,是今天的主角呀。
難怪今天每人說話,都要朝他們笑笑,好像他們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人;
難怪大家一句一個“賢伉儷”,而留影又自稱“敝夫婦”,原來都是指的自己和留影;
難怪那幾位紅黃綠白美女要稱自己爲“主任”?根本不是什麼“主任”,其實是“主人”!
今天自己就是宴會的主人,雖然自己什麼也沒有做。
但若一切都是留影主持,自己是其“夫”,自己不是主人又是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自己何時結婚了?
留影何時又成爲自己妻了?(雖然他很希望這樣)
爲什麼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呢,這一切?
南北還在癡癡迷迷間,只聽老和尚的聲音還在響起。
“各位施主,月亮雖圓,白雲雖美,那麼月夜還缺些什麼呢?缺什麼,我填補些……”
南北發現留影在不時地注視自己,眼光中甚是關切。
他急忙衝她一笑,示意她自己一切都好。
南北注意到,自己和留影,竟真的有些心意相通似的。
自己想什麼關心什麼,似乎留影都知道,不用去想,不用刻意去探尋,可就是知道。
這也真是神了。這……
留影卻突然靠近他,湊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
“我知道你在困惑什麼,我們下來說。”
胖大和尚站在場中,轉着身看了大家一圈,神情有些怪異。
“月光月光,有月無光,少了多少情趣?!月華月華,月光纔是月之精華……今晚皎月高掛,我就贈送些月光給諸位如何?”
只聽得胖大和尚笑嘻嘻地說着,他擼起衣袖,就像鄉村的女人洗衣服的神情,突然向外喊一聲,“拿來!”然後向遠處一抓,手裡便多了縷亮晃晃的絲縷一樣的光芒。
老和尚悶哼一聲,雙手環轉,如打太極一般,將那“光絲”環環纏繞,手裡就有了光團。
只見那光團越繞越大,也越來越亮,那老和尚的頭頂,卻慢慢冒出青煙,額上也漸漸透出汗珠,轉動的雙手越來越慢,也越來越沉重起來。似有千萬斤之重,拉扯甚爲吃力。
南北不經意地向天空望望,發現天那邊、天邊外的光亮,似乎已經慢慢暗淡下來。
再看看現場,衆人的表情都驚異莫名,都被老和尚的舉動吸引住了。
而老和尚此時已經汗如雨下,呼吸聲也粗重起來。
“採集月光,這真是個重體力活。”
老和尚突然停了下來,他自己累得夠嗆,卻毫不在意,仍然笑嘻嘻地,環視了一遍現場,慢慢地說道。
“老衲年輕時當過石匠,掄大錘也沒有這麼累過,這樣的苦力活,應該是幾十年前有過了……今天要給施主夫婦佳期助興,老衲就不惜獻醜了。”
老和尚說話和善而客氣,就如和風細雨間,卻把自己剛纔忙碌的事解釋清楚了。
原來他是在收集月光呀,這是不是就是傳說的“採集日月之精華”的行爲呢?
他還巧妙而輕鬆地告訴大家,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很耗費體力的,所以他也累得氣喘吁吁了。
他這一解釋,倒把他累得有些尷尬的情景化解了。
老和尚摸了一把額上的汗,懷中抱着那個耀眼的光團,長長舒了一口氣:
“後面的工作就簡單輕鬆多了,先給大家鋪厚些月光如何?這才叫‘增光加彩’。”
說話間,老和尚將光團往地面一側,就像端着一盆耀眼的水,小心翼翼地向喜宴的地面倒去,一股柔白的光芒,如清泉,如乳液,如紗流,緩緩地向地面流淌、蔓延。
月光所到之處,盡情浸染,光鮮一片。
人都變白了,全身透出一種微微的光芒,被月光浸染的人,真是光芒四射呀。
場地裡一片歡呼,現場興奮得甚至出現了輕微的紛亂,因爲一些年輕人,特別是女孩子,都禁不住要追逐月光,就像追逐螢火蟲,追逐雪花那樣,喜歡自己能抓住月光,或者體驗一下被月光浸染的感覺,看着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變白、變亮、變神奇,誰能不興奮呢?!
更神奇的是,月光似乎像海水,還一點點上漲,慢慢地大家都沐浴在月光中,在月光中潛伏,在月光中沉浮,人們的舉止在月光中都顯得那樣舒緩、優雅,如夢如幻,所以,人們也在月光中做夢……。
老和尚突然朝天哈哈大笑起來,“皓月當空,彩雲追月,爲什麼不再來點星月相伴呢?老衲再浪費大家一點時間,給天上佈滿星星如何?”
現場的掌聲又響起來,留影也站起來,拱手向胖大和尚致謝,“大師佛家點化,果然不同凡響,讓我等享凡人所不能享,樂凡人所不能樂,我代表大家先謝謝了。”
“善哉,善哉,施主太客氣了,且看老衲爭強顯醜。”
胖和尚笑語連連,他右手一翻,手掌裡已經有了半捧雪白的大米,突然間向月光中一拋,那些米粒散揚開來,粒粒漂浮空中,漂浮在月光中,居然不墜落於地。
和尚笑着將手一指,那些米粒瞬間光芒四射,不可逼視。
老和尚大笑一聲:
“去吧,天空廣闊,大有作爲,到天空中去發光吧!”
只見羣星閃爍,煜煜生輝,飛向天空,瞬間佈滿夜幕,讓藍藍的夜空裡一轉眼就星羅棋佈,變化萬千,頓時活潑起來。
大家在如夢如幻的皓月星光中飲酒交談,人人都喜笑顏開,恍如月光中都是快樂,恍惚美酒中都是快樂,恍惚每個人最心嚮往之的事,都在今天在這裡實現了,一個個好不逍遙,一個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