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丰匆匆而去,張瀟瀟看了秦武一眼,冷冷道:“秦隊長可以在此自由活動,待確定此處安全後,我要清楚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
秦武點了點頭,他的心情十分低落。
不遠處,李寶丰帶着二十人開着兩架直升機向北部飛去。張瀟瀟匆匆轉到遠處,拿着手機卻根本尋不到信號,最終利用直升機上的衛星網絡給方無邪發了一條信息,只有四個字:“小心抄家。”
張瀟瀟不知道之前在地下發生了什麼事情,當然就不會知道,這條信息短時間內是無法通過方無邪的手傳到獵人村,而李寶丰此時已經帶人直奔獵人村飛去。
秦武在這處臨時基地裡轉了一圈,最終站到了那些死去戰士的遺體旁,默然而立。
這些人本是國家的棟樑,是人民安危的最強保障,卻被某些人公器私用,枉死在此處。這些人死的沒有任何意義,他們註定是默默無聞的,他們不會得到什麼烈士的光榮稱號,甚至連出現在這裡的記錄都不會有,迎接他們的只有一塊小小的墓地,還有發到親人們手中並不算豐厚的撫卹金,以及今後漫長歲月裡無盡的哀傷和思念。
和死在地下實驗室裡的人相比,躺在這裡的人或許還是幸運的,最起碼他們還留下了屍體!
剛剛秦武在臨時基地裡轉的時候,那座木屋已經塌陷下去,兩個電梯井道徹底被岩石填滿。實驗室深入地下百餘米,沒有任何勢力會費心費力的將那處實驗室重新挖開,只爲尋找已逝去人的屍體。這些犧牲者,只能列爲失蹤。
就這樣深埋在地下,或許也算是一種安眠吧!
環視四野,白雪荒草,羣山環繞。仰天而嘯,風自蕭條。
秦武望着屍體怔怔出身,不知何時,身後已經站滿了人,有同爲紅衫特種部隊的九名戰士,還有利劍行動組留在這裡的十餘名士兵。
物傷其類,情何以堪。
儘管雙方的人並不屬於一個軍區,可是同爲華夏一份子,同爲國家和人民的戰士,此時此刻,沒有一個人心中不充滿着悲傷的情緒。
“敬禮!”
一女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聲音高昂而不尖利,似乎從每個人心底發出。所有戰士神情肅穆,對那些逝去的人敬禮致意。
“預備……”
西側站着的是利劍行動組的士兵,聽到口令後,舉槍於身前呈四十五度,子彈上膛。
“放……”
十三人同時開槍,槍聲震徹林間,在爲這些枉死的戰士送行。
“預備,放……
預備,放……”
口令喊了十二聲,隨着一聲“禮畢”,除了嗚咽的寒風從林間刮過,現場再無一絲聲響。
秦武轉頭朝喊口令的張瀟瀟點頭致意,九名倖存者轉身朝衆士兵敬禮,而後衆人忙碌起來,最重要的是將十餘名死者的屍體收攏,準備運送回去。
秦武雙手猶自滴血,森森白骨露在外面,看着就覺得疼。可這疼痛卻掩蓋不了他心中的悲憤。
不過話說回來,悲憤又能怎樣?
秦武仰首望向西南,冬日的餘暉散發着最後的光芒,此時此刻,那些將公器私用,做出行動指揮的軍中大佬們,或許已經開始傍晚的歌舞昇平了吧!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託體同山阿。
秦武獨立於風中,想到死去的戰士、想到了爲他人活而甘願己身死的方蘇、想到地下那無窮無盡的火焰,他恍然間忘記了自己、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心神沉入到了某種未知的領域之中。
九名戰士們將同伴們的屍體收攏整理完,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地下爆炸聲早已停止,原本以爲的餘震災害並沒有發生,利劍行動組派往周邊村鎮的直升機陸續飛回,大部隊整裝待發,所有人都站到了張瀟瀟身後,而張瀟瀟就站在秦武身後十餘米處。
行動組軍方負責人悄聲問道:“張隊,他在那站了一個多小時了,會不會出什麼問題,您看他的手,骨頭還露在外面呢。”
張瀟瀟搖頭嘆道:“他沒有危險,反倒得了莫大的好處。”
“好處?”那負責人不解。
“對,好處。他在悟道。”張瀟瀟轉身往直升機走,聲音卻傳入每一個人耳中:“無論出什麼事情,任何人不得靠近秦武身旁十米,違者軍法從事。”
利劍行動組的人回直升機內等待離開,九名倖存的紅衫軍士兵聽說秦武在悟道,自覺的守護在裡旁邊。
半小時過去,秦武忽然吐了一大口血,身體搖搖晃晃似站不穩了。九名士兵忙要上前,卻聽到張瀟瀟冷冷的聲音:“不想他因你們的打擾而錯失機會,就不要上前。”
九人不懂修行,卻也知道“悟道”這個詞很牛的樣子,只能聽從張瀟瀟的意見。只不過他們此時沒有上前,待十幾分鍾異變再次發生時,再想上前已經不可能了。
秦武忽然間燃燒了起來,熾烈的火焰沖天而起,別說周身十餘米,就是躲在二十米外,也能感覺到熱浪陣陣,烤得人大汗淋漓。
奇怪的是,儘管火焰散發着讓人無法忍受的高溫,但衆人卻能清晰看到,秦武的衣服竟然還在,一切宛如魔術一般。
原本坐在直升機裡閉目養神的張瀟瀟睜開了雙眼,盯着熊熊火焰看了許久,拳頭握緊鬆開、鬆開握緊,如是猶豫了很久。最終長嘆一聲,人已經從直升機裡躍出,縱身一掠數丈,猶如凌波仙子飛入火焰之中。
火焰中的溫度很高,但張瀟瀟本身就是火屬性真氣,真氣外放成罡,以火制火,不僅不會被秦武的火焰所傷,還能吸收火焰中的能量,讓罡氣更加穩定,甚至讓體內真氣也有隱約的增長。
她在火焰中騰身而起,一掌拍向秦武的頭頂。
張瀟瀟白皙的手掌在真氣作用下已經變成了暗紅色,一掌印在秦武頭頂後顏色盡去,真氣從秦武百會穴而入,霎那間在秦武體內遊走一圈,又沿着脊椎大龍歸入靈臺,重新迴歸張瀟瀟手掌之內。
張瀟瀟的手掌突然變成了紅橙色,緊接着是衣服下的胳膊、身體、臉,最後身體猛然騰起一團焰火,那焰火也同體表的顏色一樣,都是紅橙色。
張瀟瀟撮嘴一聲長嘯,整個人竟凌空虛度一般憑空倒掠出二十餘米,而後盤膝坐到了地上,身上火焰慢慢消失,皮膚緩緩歸爲原色。
另一面,秦武身上的火焰也在慢慢收縮回體內,直至徹底消失後,秦武睜開了眼睛。他有些茫然的伸出雙手,原本在電梯井道內摩得露出骨頭的手已經完全復原了,只覺得體內真氣奔騰如江河,洶涌澎湃似無休無止,只是輕輕的一握拳,真氣自動激發成罡,在拳頭上呈現一層深紅色的氤氳之氣,反觀自照下,這才發現修爲竟然一躍邁入到了五階巔峰,甚至隱約中看到了六階先天境的門檻。
秦武稍一思索,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原來是自己在悲憤當中,想到了實驗室漫天的火焰、想到了爲一己之私罔顧士兵性命的決策者、想到了那些犧牲的士兵、想到了方蘇捨己爲人的高尚情懷,他因這些經歷,突然明白了火的真意,那不應該是毀滅,而應該是重生、是希望。
是以,秦武由此入道,修爲激增。不過,也正因爲他的修爲提升太快,在最終突破的當口肉身承受不住激增的真氣,幾乎將他撐爆,若非最要緊的關頭有人幫他理順真氣,此時他已經變成了一堆烤肉。
秦武閉目而思,瞭解了前因後果,卻無法再進入那種玄之又玄的修行妙境之中,甚至難以理解爲何想到那些事情,會讓自身進入悟道之境。不過他此時心態和悟道之前已大有不同,並不以此事縈懷,抱拳對張瀟瀟道:“感謝張隊長相救,有關此間事還請借一步說話。”
二人進入密林中,除了方蘇曾出現在地下的事情外,秦武將自己所知的盡數講給張瀟瀟聽,雖然他知道的核心機密並不算多,卻知道這次行動的主要目的,就是那本電腦中的資料。
“電腦經過三重加密,若輸錯三次密碼,裡面的內容就會自動銷燬。不知你有沒有試着開機?”
張瀟瀟柳眉微蹙:“我們的解碼人員已經試驗了兩次,發現了這個自會程式,再不敢輕易嘗試了。”
秦武道:“實驗室裡進行的是某種基因試驗,僅保存在器皿中的人就多達二十人。而實驗室的創始人爲蕭炎,或許……”
“或許什麼?”
秦武猶豫了一下,沉聲道:“或許蕭炎是秦家的人。”
張瀟瀟道:“這些情況我們已經知曉,只是如今蕭炎失蹤,而且此時實驗室盡毀,說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我會盡快找人破解電腦密碼,這之後,我爭取將電腦完好無損的還給你。”
秦武既然已經對張瀟瀟說出有關實驗室的秘密,就不太在意是否還能將電腦取回,畢竟他們如今被利劍行動組控制,就算電腦“被搶走”,也完全能回去交差。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張隊長,我聽說您與方蘇相熟,可有此事?”
張瀟瀟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秦武道:“實不相瞞,我帶隊來東北,主要目的就是要將方蘇帶回去。只是見到方蘇後,我並不相信有些人羅列在他身上的罪名,是以想通過您瞭解一下方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