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紅樓篇 304 賈蘭
賈母忙了這些天,畢竟又是上了年紀的人,哪裡經得起如此折騰,確實也是心力交瘁,洗漱過後,便自去安歇了。
鴛鴦忙着將賈母的東西安置好,她畢竟年輕,精力旺盛,又要伺候賈母,哪裡就真敢去睡,將自己沒做完的繡活翻了出來,坐到外間接着繡。沒做多久,突覺有人在自己耳上一捻,鴛鴦微一皺眉,擡手就往後打去,後面那人一聲低笑,“唉喲,鴛鴦姐姐好大的火氣,是誰招惹你了。”回頭看時卻是麝月,因皺眉道:“你這小蹄子不守着寶二爺到這兒來幹什麼?”
麝月低聲道:“好姐姐,你別生氣嘛,究竟出了什麼事?怎麼我看老太太的聲色怎麼跟以前大不一樣了。”麝月與襲人不同,她跟鴛鴦一樣,都是家生子兒,自小兒在一起長大,關係自要親暱很多。
鴛鴦起身往裡面探頭看了看,伸指輕輕的一戳麝月額頭啐道:“你做死呢。這些話是你個奴才該問的嗎?不說守着自己的本分,東問西問的幹什麼。想找死嗎?”
麝月見鴛鴦如此,知道出了大事,忙道:“好姐姐,林姑娘究竟是怎麼回事,上次來都還沒個音信兒,怎麼眼錯不見,這才幾天,就成親了?唉,鴛鴦姐姐,你是知道我們那位爺的,知道了還不知道鬧成什麼樣呢。”
鴛鴦冷笑一聲:“麝月,那也是你們那位爺的事,你鹹吃蘿蔔淡操心,管這些幹什麼?我跟你說,現在林姑娘的這位姑爺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你別以爲他跟寶玉似的,由着你們背後嚼舌根,寶玉便是招了他的眼了,直接便派人來打斷了腿,若是你們,只怕連命都沒了。”
麝月咋舌道:“不會吧,那麼厲害,那林姑娘怎麼辦?她能受得了這些。”
鴛鴦淡淡的道:“賀蘭公子對旁人都淡淡的,永遠都是一幅雲淡風輕的樣子,唯有對林姑娘好得不得了,我曾親耳聽賀蘭公子說林姑娘便是他的天,林姑娘若流淚,他的世界便會下雨,他又怎麼會捨得讓林姑娘難過呢?”
麝月吃驚的道:“不會吧,怎麼能這樣說呢?他可是男人啊,世人不都說男人才是咱們女人的天嘛。”
鴛鴦淡然道:“所以你現在該知道賀蘭公子對林姑娘有多好了吧。林姑娘嫁給賀蘭公子比嫁給寶二爺不知要好到哪裡去了,她有什麼好後悔的。而且,我聽平兒她們說這次林姑娘之所以忙着成親,便是因爲林姑娘身子不好,賀蘭公子才提議沖喜的。”
麝月皺眉道:“難道那個賀蘭公子就不怕嗎?”
鴛鴦看了麝月一眼,“賀蘭公子會害怕!他有什麼好怕的?”
麝月吃驚的道:“林姑娘哪麼不管不顧的大鬧這府裡,這裡可畢竟是她的外祖家,她還在這住了那麼久,就不怕外人罵她不孝,世人的口水都足以淹死她了。那位賀蘭公子難道不害怕?居然還敢娶她,就不怕林姑娘給他招災嗎?世人又當如何看他?”
鴛鴦定定的看着麝月,肅容道:“麝月,你不要以爲男人都是寶二爺那樣的,你不知道,我今次到了林家纔算是見到真正的男人了,寶玉跟他比起算什麼?便是給人提鞋都不配。老太太也說林姑娘那樣做不好,問賀蘭公子擋得住世人的責難不。想以此逼賀蘭公子就犯,結果你猜賀蘭公子是怎麼答的?”
麝月一呆,這個我怎麼會知道?我又沒到林家去。擡眼看着鴛鴦,便見鴛鴦如做夢般道:“賀蘭公子居然對老太太道:若是爲了林姑娘,他便是舉世皆敵又如何。唉,若是有人能如此對我,我便是馬上爲他死了都心甘。麝月,你自個兒說,若是有人如此對你,你還願意呆在寶玉身邊嘛。”
麝月聞言亦是呆了半晌方嘆了口氣,苦笑道:“鴛鴦姐姐,我是哪個牌號上的人,怎麼會有人樂意如此對我,我們左右也就不過是個奴才罷了。”
鴛鴦眼光漸漸黯淡,輕聲道:“是呀,我們也不過就是個奴才命罷了,哪裡還敢想什麼呢,只求老太太多活幾年,我多服侍老太太幾年,也就了了這份心了。”低頭又開始繡花,也不想多說了。見鴛鴦不欲多說,麝月四下一望,奇道:“琥珀呢?怎麼她沒跟你們回來。”既然鴛鴦姐姐你不想多說,那我就找個愛說的吧。
鴛鴦反手一擰,冷笑道:“麝月,我叫你們收心你們不信。琥珀那丫頭不死心,在林家居然唆使老太太找林姑娘的麻煩,惹惱了賀蘭公子,被賀蘭公子直接扔去天葬去了。”
麝月迷惑不解的道:“天葬?是個什麼東西?”
鴛鴦看着麝月冷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後來紫鵑她們才告訴我就是挑了手筋腳筋扔在後山,等着老鷹什麼的來啄食。”
麝月的眼珠子一下就突了出來,駭然道:“那老太太也沒攔一下。”
鴛鴦眼疾手快,一把捂住麝月的嘴,冷笑道:“我給你說,麝月,爲着林姑娘在賈家受了這些委屈,林家現在恨透了賈家,恨不得喝我們的血,食我們的肉,你最好想辦法讓寶玉死了這條心,不然的話誰都保不住他。他也最好別拖累大家,實在是真的想死,又沒誰攔着他,大河也沒蓋,讓他自己解決,別再出來禍害人了。”
想想賈母在林家所受的委屈,追根究底,還不是爲了寶二爺,老太太諾大年紀,還在爲他奔忙,他又做了些什麼,盡給老太太找麻煩,他都多大了,人家賀蘭公子看着也比他大不了多少,怎麼就天上地下兩個人,相差那麼大。
鴛鴦現在真的對玄女的話百分之一百舉雙手贊成,這寶二爺八成就是個禍害轉世,沾誰誰倒黴。自己明天還是早點去看珠大奶奶,看能不能把蘭少爺接回來,我看便是蘭少爺也比寶二爺靠譜多了。何況蘭哥兒是長子嫡孫,由他來繼承這個家業也是名正言順。她就鬧不懂襲人她們的心思,這家業真有那麼好繼承?明明是大老爺襲的爵,就憑着寶玉出生的時候嘴裡銜了塊玉就要將家業給他?那以後豈不是人人都可以去弄塊玉在嘴裡銜着,然後就可以順順當當的繼承家業?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別是二太太當初做了什麼手腳吧?
麝月臉色慘白的看着鴛鴦,只見鴛鴦倆眼冒火,絕非做假,也不敢再多問,忙忙的低頭應了一聲去了。
次日鴛鴦帶了賈母給的東西,直接到了李紈的住處,將賈母的東西給了李紈,也不知與李紈說了些什麼,下午賈蘭便來府裡見了賈母,賈母見到賈蘭便如見了鳳凰一般,喜得不得了,一把攬在懷裡,不住摩挲,含淚道:“你娘也是的,難道定要你考個狀元回來不成,好好的一個孩子給逼成這樣,都又瘦了。”回頭便命人將自己的西廂房收拾出來,說是要留賈蘭下來住,不用再回去了。
賈蘭慌忙道:“老祖宗,重孫多謝老祖宗厚愛,只是這個先生是外祖花了大精力才請到的,的確是教得極好,孩兒現在也覺得大有長進,先生也說可以試一場,已經準備明年下闈,時間緊迫,不敢換先生。老祖宗,還是等重孫明年考過之後再說吧。”
賈母笑道:“唉,這孩子,跟他老子一個脾氣,好,老祖宗都依你。”
賈蘭含笑道:“老祖宗,重孫就先去看看寶二叔,等下先生那裡還有晚課,重孫不敢耽誤了,就不過來吃飯了,看過寶二叔,重孫就去先生那裡了。”
賈母嗔道:“哪裡就急成哪樣了,小孩子不吃飯會傷身體的,那就等以後有空再去看你寶叔吧,反正他現在不是很好,不喜歡人去打擾他。鴛鴦,快拿點兒點心過來給蘭哥兒吃,這孩子,看着你便像看到當年的珠兒。”
賈蘭忙謝過鴛鴦,拿起點心就着茶水吃了兩個,忙忙的辭了出去。
賈母看着賈蘭的背影,臉色一下就陰了下來,半日方澀然道:“鴛鴦,這孩子跟我生分的緊。”
鴛鴦低頭道:“老太太這麼些年的心都在寶二爺身上,也沒顧得上蘭哥兒,等以後老太太多跟蘭哥兒處處,慢慢也就熟了。”
賈母苦笑道:“只怕是珠大奶奶因爲我多疼了寶玉,沉了心吧。算了,只要蘭哥兒有出息就成了,不然我拿什麼臉去見老國公啊。對了,鴛鴦,明日讓人將老國公的書房收拾出來,以後蘭哥兒回來好用。將西廂房也收拾出來,收拾好了便將珠大奶奶接回來,現在這府裡一個姑娘家當家像什麼話,這鳳丫頭也是不可能回來了,就讓珠大奶奶回來掌家吧。”
鴛鴦低頭道:“是,奴婢馬上就把話傳給三姑娘。”
外面丫頭道:“老太太,三姑娘過來了。”
賈母嘆道:“可憐三丫頭一個沒出閣的姑娘,還得操持家務。”
探春進來正好聽到賈母這句話,忙賠笑道:“老太太這是什麼話,不是都說長者有其事,子弟服其勞嘛。”
賈母輕嘆,“三丫頭,你是個懂事的,老祖宗必不會虧了你的。”
探春斂眉道:“那麼孫女在這裡先謝過老祖宗了。”覷了覷賈母的臉色,賈母看着探春一幅小心翼翼的樣子,皺了皺眉道:“三丫頭,有什麼事嘛?”
探春低聲道:“老祖宗,榮禧堂已經收拾出來了,大老爺也挪到旁邊的廂房裡面去了,大夫說了,大老爺現在這個樣子不能移動,也只有如此了。只二哥哥現在這個樣子,該怎麼辦?”
賈母聞言也不覺大皺眉頭,嘆了口氣道:“這日子是娘娘選的,哪裡是我們能改的,讓環兒代他哥哥拜堂吧。”擡頭看探春仍然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下一驚,“三丫頭,又出了什麼事?”
探春站了起來,咬脣道:“老太太我聽下人們說,薛家這次爲了還林姐姐的銀子,竟是連買了好幾個鋪子,連寶姐姐的嫁妝都賠進去了不少呢,我們是不是……”。
賈母霍的站了起來,冷笑道:“好啊,好個二太太啊,這便是她要死要活找得好親家,寶玉生生被他們毀了。算了,我們現在還能做什麼?那皇上賜的金匾還掛在那兒呢,照着原先議定的儀程走,我們不錯大節就成了,這是別人娘兒們定下的”金玉良緣“我們去攪什麼局。唉,只是可惜了寶玉,這輩子都毀了。”衆人聽得賈母發怒,頭都不敢擡哪裡還敢吭聲。
探春亦是默然無語,這哥哥的親事,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兒,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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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倆天時間比較足,寫得也多,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