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紐約地獄廚房。
當太陽落下地表之後,大部分店鋪就早早地把門關了起來。人們熟練的把獵槍放在身旁,坐在大廳中央,靜待着夜晚可能會發生的一切。
恐怖襲擊,搶劫犯,流氓,強j犯,吸嗨了的傻*,喝酒開車不看路的黑幫大佬…地獄廚房,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
女孩們在父母的保護下躲進臥室,母親拿着手槍作爲家裡的第二道防線,只有少數天不怕地不怕的蠢貨或者來地獄廚房找刺激的年輕白癡還會在外遊蕩。
生命危險是不會有的,地獄廚房的幫派雖然全都是一羣臭傻*,根本不懂‘竭澤而漁’的字面意思,但長久以來的習慣已經告訴了他們:搶錢,肉豬們還會源源不斷的來。
外面的豬們甚至把這當作一場冒險,以是否被搶劫、被搶了多少、挨沒捱過打來作爲評判的成績。但如果一旦出了人命…
那麼,這麼白白淨淨的肉豬,可就會少一大批。
除去白癡和蠢貨之外,地獄廚房的街頭也有着微不足道的私人遊蕩者。比如…青春期煩惱的少年。
黑人少年亨利就是其中的一員。與在這個年紀早早就握着手槍和麪粉的同胞們不同,亨利在父母的嚴格教導下有着一個較爲正常的成長人生:雖然作爲一名黑人,父母雙全就已經是最大的不正常了。
他在地獄廚房破爛的公立學校教室中端正坐姿,努力用自己的大腦去理解課本上的知識和老師嘴裡說出的醉話,並向戴着厚厚眼鏡的亞裔朋友請求解答。
對方對此也是一知半解,但他還是很樂意幫助亨利回答一些力所能及的問題。
在老師的眼中,亨利是一個‘生錯了地方和膚色’的傻小子。在校長的眼中,唯一有機會考上大學的亨利是他這幾年向紐約市政府能交出的答卷,但這不能爲他帶來一星半點的幫助。
因爲這裡是地獄廚房,老師?校長?那全都是狗屁。在這裡…拳頭纔是王者!
亨利站在爲地獄廚房供水的罐存水桶旁邊,這裡離地面足足有十幾米,大部分破爛的建築都可以一覽無餘:冰冷的夜風吹拂在他的臉上,沒有熄滅他心中熾熱的火焰,反而讓其越燃越旺。
纔剛剛入夜,飆車黨們就已經從房子裡走了出來,晃盪着被酒精燒壞的腦子,呼喊着在街道上飛馳。
看着腳底下鬼哭狼嚎的衆生相,亨利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到了水桶的鐵皮上。
“砰!”
劇痛從骨胳傳來,讓他恨不得直接從房子上跳下去。但亨利的大腦夜因此清晰,腦中的思緒逐漸在發散中,飄回了上午…
他像往日一樣,在快速飽腹後趁着那羣嗨哥們還沒睡醒騎着自行車趕往學校。道路邊,結伴的嘻哈小子們炫耀着昨天晚上出了多少貨。
還有一個天生的壞種賤笑着高呼自己今天晚上將會好好享受,因爲他在臉書上約到了一個傻傻的白人姑娘——嘿,白人姑娘!
地獄廚房的嗨哥們什麼時候見過小小嫩嫩的白人姑娘!他們推搡着那個壞種,自覺地分配好誰是第一個,誰是第二個。亨利疾馳而過,麻木的視而不見。
他管不了,他也不配管。在地獄,能夠保護自己的靈魂不被魔鬼吞吃殆盡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把自行車用鐵鏈子牢牢綁在水泥柱上,亨利把輪胎扎破了氣當作陷阱:這樣如果有人想要偷走他,一定會在剛開動的時候就狠狠摔一下。
這是他掌握的小訣竅,因爲地獄廚房的人沒有耐性,被摔之後他們一定會高聲叫罵,自己就可以衝出去把他趕走…等到用的時候,把輪胎打上氣,用膠布粘好就是了。
這是亨利在丟了三輛自行車之後才悟到的,爲此他沒少去垃圾堆那裡糾纏那個又髒又老的管理員。但不知道爲什麼,即使是面對成羣黑幫都敢拿起噴子對射的老管理員,面對亨利時卻是異常的和藹。
他甚至曾經邀請亨利去吃他自制的巧克力曲奇:亨利吃了一次後就再沒同意過第二次,但那確實是人生中…爲數不多關心過他的人。
“乘法,事物的相乘,3乘以3=9,3乘以4等於16…”
亨利握着筆,磕磕絆絆的做着習題。可還沒等他算出第三個題的答案,自己的肩膀就被狠狠地拍了一下:“亨利!”
“嘿,是你們…”亨利護好垃圾管理員送給自己的筆記本,緩緩站起身來。他認出了這羣傢伙:學校裡的粉幫。
被人羣包圍在中間的嗨哥就是他們的老大,也正是他在路旁高聲炫耀,自己約到了一個白人姑娘。
骨瘦如柴的亨利在高大的黑人面前顯得如此弱小,可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流露出任何害怕、懦弱的跡象,反而兇猛的推開了對方:“滾開,媽惹法克!”
因爲他知道,在這個鬼地方,軟弱只會被人敲骨吸髓。哪怕是一隻瘸腿野貓,都得學會兇猛咆哮。否則...就期待今天上帝心情好吧。
“你這個媽惹法克的尼哥…”黑人罵罵咧咧的準備衝上來,卻被一隻掛着亂七八糟飾品的手給擋住了。
銀鏈子,鍍金鍊子,鐵鏈,各種戒指,肥大的牛仔褲…在路上揚言要嚐嚐白人姑娘的嗨哥露出了自己蠟黃的牙:“亨利,我們的好朋友…看看,你還在做這些廢紙嗎?”
他一把抓向亨利的筆記本,卻被直接拍掉:“把你的髒手拿開,然後滾!我不願意摻和你們的事!”
“喔,看來我們的好兄弟對我們有點誤解,嗯?這也太讓人傷心了。”嗨鬼假惺惺的擦了擦眼睛,但他那沒有絲毫演技,光用手硬蹭的樣子讓亨利看了想吐。
似乎知道自己沒有演戲天賦,嗨鬼再次咧開了嘴,臭味薰得亨利皺起了眉頭:“兄弟,你應該在路上聽見了,我們今天晚上準備做一個大~事件!”
嗨鬼誇張地拉長了音節,引起身邊人一陣鬨笑。他拍了拍亨利的肩膀:“你作爲我們的兄弟,不應該被排除在外…所以,我們也準備邀請你來參加,怎麼樣?”
他的兩隻手呈抓握狀,享受的眯起了眼睛:“想想看,白人小妞,啊!那些在馬路上用憎惡眼神看我們的白人小妞就在你的面前,她就像一隻無助的羔羊,而我們呢?我們…是邪惡的大灰狼,吼吼吼!”
嗨鬼惡意扭動了腰跨,這一舉動又引起周圍朋友的大笑,有的人甚至興奮到用腳踢桌子來發泄心中的暢快。
幾張桌子撲通倒地,發出巨大的噪音:沒有任何老師敢過來查看,只有門口的幾個腦袋默默地伸了回去。
有幾個掏出了麪粉,看樣子是準備現在就爽一下,這讓亨利警覺的後退了一步:“我對你們的惡劣計劃不感興趣。”
他忍着內心的低沉和失落說道:“滾開…在我改變主意之前,媽惹法克的尼哥混蛋!你們走你們的,我…走我的。”
“兄弟,你對我們的誤解真的太深了。”亨利罵的越狠,嗨哥的表情反而越發興奮。他掏出手機在亨利面前晃了晃:“看看這個白人小妞…真TM的夠勁!”
屏幕解開,一張甜美可愛的臉被設爲了屏保。在一衆噁心下流的app圖像下,她穿着T恤和牛仔褲站在花叢中,就像即將墮入冥土的優雅穀物女神波爾賽弗捏。
“看看,看看!亨利,這就是我們今天晚上的主菜…”察覺到了亨利的猶豫,嗨哥的笑容越來越盛:“想想看,這個小綿羊悲慘的哭嚎着,我會把麪粉塞進她的嘴裡,到最後,她也會嗨起來…”
“亨利…我的好兄弟,我願意把第二次機會給你…怎麼樣?因爲我們是兄弟,沒有比我們更親的兄弟了,我們有一樣的膚色,我們…”
他拍了拍周圍的同伴:“就是最親的親兄弟。”
“只要你願意,我會把這個引她出來的機會交給你。要知道,玩完了我們還會把她賣給碼頭那些尼哥,說不定這個靚麗的小妞還能成爲什麼大佬的地下情人,我們也能借此得到賞識,拿一大筆錢,天天吃喝玩樂…”
惡魔的低語在亨利耳邊迴盪:“亨利,做吧,還在等什麼呢…”
臉書界面被打開,光標在對話框中跳動,而聊天框的對面,便是那個…美麗的女孩。
亨利默不作聲的接過了手機,他的這一行爲讓所有人笑出了聲。嗨哥更是跳到桌子上,瘋狂的大笑起來。
他知道他成功了。什麼該死的好人,什麼該死的上進,地獄裡憑什麼就你一塵不染?憑什麼就你在那裝清高!
亨利,認識自己的真面目吧,地獄纔是你的歸宿,我們纔是你的家人。別tm學什麼狗屁的知識了,快樂,快樂纔是…
“媽的,你他媽在幹什麼!”
噪雜的叫罵聲讓嗨哥從幻想中脫出,他看見亨利被一堆黑人圍在地上,拳打腳踢。而自己的手機就落在一旁,屏幕朝下。
嗨哥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他慌忙的撿起手機,看到了幾秒鐘前發出的信息:“這是一個騙局, 快跑!”
“法克,亨利!”
美麗的白人小妞,大把大把的錢財,黑幫大佬的賞識,兄弟們的鼓吹…全部離自己遠去。
嗨哥狠狠地踢了亨利一腳,連忙補救:“嘿,明蒂,聽我說,剛剛只是一個玩笑,我的弟弟拿走了我的手機,他很喜歡開玩笑…”
半晌後,對面發過來了一條對話:“真是沒想到。”
“法克!”嗨哥把手機摔倒了地上,玻璃碎片四濺,劃破了他的臉頰,滴落到他的脣上。
他品嚐着口腔裡的血腥味兒,心中的疼痛卻遠比臉上的傷口更重。嗨哥蠻橫的推開衆人,看着身體青紫的亨利,狠狠一腳踹了上去。
可就在這一瞬間,一動不動的亨利突然抓住了他的大腿,使勁一拽。嗨哥就像是失控的馬車,重重的磕在了桌角上。
同伴們亂作一團,他們有的踢向亨利,有的扶起嗨哥,有的因爲剛剛吸了褪下褲子開始自嗨…在這混亂的時刻,亨利悶着頭跑出了教室。
他飛快地解下鐵鏈,不顧自行車的輪胎沒氣,瘋狂的蹬着自行車。在闖出校門之後,亨利聽到了一聲憤怒的咆哮:“亨利!”
扭過頭,他看到了嗨哥站在窗戶前,拿着打火機,點燃了自己的本子…
書包被從教室中扔下,燃燒的紙頁飄落將其也籠罩在火舌之中。亨利回過頭,強忍着淚水,兩腿不斷加力。
淚劃過臉頰,滴落到黑色泥土上,留下了一個抹不掉的痕跡。
就像是黑夜中,妄圖照亮世界的一抹暗淡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