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黛西之前就聽過了描述,但她一直都認爲那些目擊者的證詞裡應該都是難以避免地帶上了添油加醋的成分。直到現在爲止她都覺得惡靈騎士應該不過就是又一個超能力者而已,一個有着控火能力、但脾氣暴躁手段殘忍的超能力者。
至於關於燃燒的骷髏頭之類駭人聽聞的描述,應該不過只是那些遭到襲擊嚇破了膽的罪犯們過分神話的描述罷了。
直到現在,黛西站在碼頭沿岸,用這雙眼睛親眼確認了這個東西的存在,她才知道所有關於惡靈騎士的描述全部都沒有誇大——甚至還有所不足。因爲任何文字描述都不足以形容這傢伙的恐怖。那個熊熊燃燒的骷髏頭帶給人的視覺衝擊倒還在其次,最主要的還是氣勢,某種宛如死神般不容抗拒的強大殺意、又如地獄般令人窒息的灼熱。
黛西怔在了那兒,有那麼一會兒手腳冰涼。她看着惡靈騎士單手把那小鬍子提起,看着那小鬍子雙腳亂蹬、在他手中劇烈掙扎,直到似乎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連哭號也戛然而止。
然後她驚恐地看到那小鬍子的身體被赤金的火焰包裹,皮肉被焚燬、骨骼被熔化,最後整個人都在火焰裡化作了一縷青煙,被一陣灼熱的風吹得煙消雲散。
惡靈騎士扭過了頭來,有如深淵般的眼窩朝黛西直視了過來。
黛西渾身一個寒顫。和這個東西視線相對的瞬間,她覺得就像靈魂都被吸進了那個冰冷的深淵。近乎條件反射地,她想也不想便擡起右掌,震波毫無保留地轟擊。惡靈騎士被她震得猛撞在了身後的集裝箱牆板上,牆板在撞擊下劇烈變形。
惡靈騎士扭了扭白森森的脖頸關節,骨骼發出了一陣詭異的“喀啦”錯響。他站直起來,擡眼瞪着黛西,灼熱的殺意鋪天蓋地。
黛西嚥了口口水。
這下好了。
惡靈騎士順手抄起了腳邊一截鐵棒,大步上前,鐵棒高舉過頭頂時整條棍棒上都已纏上了詭異的烈火。黛西本能地覺得讓這火焰擦中一下可能就直接完蛋了。她急忙縮身一躲,但那鐵棒卻緊追而至,搖曳的火光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軌跡。黛西出掌迎上,掌心震波釋放。鐵棒在距她掌心不足半米處被震波生生停住了,她手掌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炙熱的溫度。
惡靈騎士的武器被震得脫手飛出。他那骷髏架子的下顎動了一下,發出了一聲奇怪的低叫,接着揚起拳頭便接着砸來。黛西偏頭一躲,出拳轟他胸口。她拳力不強,但拳中卻裹挾着沛然的震盪衝擊。一拳之下惡靈騎士便身子一晃,猝不及防被震波擊中,向後退了半步。
好像有效果。黛西膽子稍微壯了一些,搶步追上,連續三五拳挾着震波猛轟在惡靈騎士胸前。惡靈騎士身子微顫,只腳跟略向後滑了幾釐米便完全吃下了她的震波。
黛西再一次驚異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震波的威力有多強大,吃下剛剛那幾拳所挾的衝擊,他應該已經內臟爆裂骨骼粉碎了纔對。但這傢伙卻竟然像是毫髮未損......這東西真的是人類嗎?
不,在此之前的問題應該是,這東西真的還是個活着的生物嗎?
惡靈騎士右拳陡出,黛西一掌架住,掌心接住的剎那她整條胳膊都被震得接近脫臼。惡靈騎士揮臂一掃,她只匆匆架住,但仍被掃翻在地,狼狽地向後連滾了兩圈。
死亡的陰影籠罩了全身,火熱的溫度蒸得她全身上下都在瘋狂地分泌汗液。黛西這會兒有點感覺不到自己的右手了,但同時她也清楚地知道一刻都不能放鬆。她滾了兩圈後急忙便強迫自己起身,提起僅剩的全部力量從雙掌放出震波,浩蕩透明的波紋嗡嗡地朝逼近的惡靈騎士轟去。
惡靈騎士被捲入震波,腳步後滑了兩三米,跟着便猛地頓住了。他發出了含糊的鼻音,頂着震波的風暴,一步一步緩慢地走了上來,骷髏頭上的火焰被吹得瘋狂搖動。
黛西不由更加驚異了。要知道她釋放的震波可是足以造成山崩、炸斷飛機的,但這傢伙頂着如此強的壓力竟然還能前進......這根本就不合理。
但這也還不是她的極限。她深吸一口氣,準備加大出力......然後一股冰冷的涼意彷彿貫穿了她的身體。
黛西瞳孔一縮,手上震波的輸出不由自主地中斷了。她臉色慘白,半跪在地,額頭上汗如雨下,狂跳的心臟就像隨時要蹦出胸腔。
怎麼回事?
她沒機會細想了,因爲惡靈騎士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前。他單手揪着衣領把黛西提了起來,黛西雙腳懸空,看着這個熊熊燃燒的骷髏頭,全身如墜冰窟。
她想起了剛剛那個小鬍子是怎樣在他手裡被燒成灰燼的,每一個細節都歷歷在目。
很顯然,這很快就要發生在她身上了。
不過也許應該說惡靈騎士原本是有這樣的機會的,但他卻沒這麼做。他通過那漆黑深陷的眼窩打量了黛西好一陣,半晌後卻又一聲不吭地將她扔到了一邊,似乎對她沒有興趣。
黛西咬緊牙關,抱着劇痛的胳膊:“搞什麼?”
沒有回答。
緋紅的能量衝擊毫無徵兆地破空襲來,猛轟在了惡靈騎士身側,將他猝不及防地炸飛了出去。惡靈騎士翻倒在地,擡頭一看,看見紅色皮衣的女巫站在黛西身後不遠處,雙掌間纏繞着緋紅波動,紅髮飛揚。
惡靈騎士張口怪叫一聲,骷髏頭上的火焰恍惚間似乎更加旺盛了。他縱身飛起,箭步便要衝來,卻被又一發更加猛烈的混沌魔法衝擊正中面門,被轟得凌空倒飛,“噗通”一下摔進了後方的水裡,在咕嚕嚕地冒了一串氣泡後便沒了動靜。
旺達快步來到黛西身邊:“沒事吧?”
“死不了。”黛西苦笑。
旺達扶着她站起身,朝一旁那個鬼影消失的水面望去:“那個東西就是......”
“應該是了吧。”黛西輕聲說着,念出那名字的瞬間都彷彿感覺渾身一涼,“惡靈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