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裡唯一的犯人瞪着那對令人生畏的黃色眼睛,盯着面前牆壁上出現的畫面看了好一會,似乎是想確認這究竟是真實出現的景象還是由於他在這座又悶又無聊的監獄裡被困得太久而出現的幻覺。
可能任何具備基本思維能力的人都會有此疑問,因爲一個身材火辣打扮性感的金髮靚妞可能是這間死氣沉沉的監牢裡最不可能出現的事物了。但她看起來是那樣地栩栩如生。她邪魅地笑了一下,用輕快的聲音說:“放輕鬆點,大塊頭。我是真的,不是你的幻想。我的名字是阿莫拉,我只是想聊聊。”
頓了一下,她又補充,“或者說,我帶了人來和你聊聊。”
所以她也許還會讀心術。這女人簡直就像他肚子裡的蛔蟲一樣,連他在想什麼都一清二楚。
阿莫拉退到了一邊,從牆壁上的畫面裡消失了。接着出現的是穿着一身紫色連體制服的澤莫男爵。他們的交替感覺就像在進出電視機的鏡頭,這囚犯甚至忍不住開始懷疑這會不會是這座監獄裡的某些白癡實在閒得太慌才整了這麼一出鬧劇來消遣他。
“布朗斯基上校。”澤莫從那面牆壁中望着被束縛得像個鋼鐵巨繭的大塊頭,道,“久聞大名,很高興終於見面了。”
枷鎖中的犯人眯起了黃色的眼睛,吐出了沉重的鼻息。
埃米爾·布朗斯基,這是他的原名,但也是他早就已經棄之不用的名字。
他出生在俄國,但在英國長大成人。他參軍後獲得的功勳多到令人咋舌,他在軍隊中的履歷漂亮得幾乎像僞造的。他曾從皇家陸戰隊借調去美國特種作戰司令部,執行過各種形式的特殊任務,精通一切武器,擅長在各種形勢下完成任務,幾乎堪稱是兵中之王。
按照他所創下的功勳他原本早應晉升獲得了更高的軍銜,但他拒絕了出現在面前的每一次機遇,原因很簡單,因爲他是一個戰士,一個爲戰場而生的戰士。他享受每一次任務,享受戰場上的槍林彈雨,享受帶領隊伍衝鋒陷陣時血脈賁張的刺激感。
彷彿只有當他手握槍支、清晰地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和脈搏,他纔算是真正活了過來。
但歲月不饒人,四十多歲的布朗斯基很快便不復巔峰時期的輝煌。作爲一個士兵,無論是他的肉體還是精神都開始變得衰老,但他仍然滿懷鬥志。
一個新的機遇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那就是浩克。
他光輝漂亮的履歷被浩克抓捕小隊的負責人羅斯將軍看中了,隨後布朗斯基被招募進了這支特殊的隊伍去抓捕浩克,這也成爲了他機遇的開始。
從和浩克的第一次照面起,布朗斯基心底裡的某個野獸就被喚醒了。浩克所表現出的野蠻、怪力,那股足以橫掃一切的破壞力,這些把他深深地吸引了。他開始變得着迷,甚至覺得這就是他窮盡一生也必須擁有的東西。
他在羅斯將軍手下接受了某種特殊藥劑的注射,獲得了類似“超級士兵”的強大體能。在後續的行動中他更是足夠幸運地獲得了從布魯斯·班納血液裡得到的提取物,並將其注射進了自己的體內。
從那一刻起埃米爾·布朗斯基就不復存在了。他們給了布朗斯基一個新名字——憎惡。
像浩克一樣,他變身成了一個野蠻、怪力無窮的巨人,如願以償地獲得了能夠橫掃一切的力量。那種充斥在血液中爆炸性的能量、那種無所不能的暢快感有一瞬讓他失去了理智。
他衝上了紐約的街頭,正面應戰整支浩克抓捕小隊。重炮導彈之類強大的熱武器對他毫無半點威脅,坦克和裝甲車在他眼裡變得像紙糊的模型,他那會兒幾乎覺得自己已經天下無敵了。
直到浩克從天而降,給他一頓海扁把他揍了個半死不活。於是現在他就成了這副模樣,被層層枷鎖鎖在這間死氣沉沉的監牢裡,一根直徑半米粗的棍狀機械裝置插進了他的脊柱,向他的血液裡源源不斷地注射着某種化學品,使得他一身移山倒海的怪力半點也使不出來。
“是的,我知道你的名字,也知道你的一切。”澤莫男爵說,“你是一位令人敬佩的戰士,一個真正的強者。我非常欣賞你,布朗斯基上校,無論是你的技巧和才能,還是你通過後天方式獲得的這種......”他頓了一下,打量了憎惡一番,“......天賦。”
憎惡沒出聲,但鼻腔裡的吐息似乎更重了。
“像你這樣才能出衆、又擁有如此力量的強者理應凌駕旁人,而不是被在這種無人問津的角落裡慢慢腐朽。而我,澤莫男爵,恰好可以提供給你這樣一個機會,一個能掙脫你的牢籠、爭取到原本屬於你的一切——甚至更多——的機會。只要你答應成爲我們接下來事業中的一部分,那麼我現在立刻就能幫助你脫離這個地方。”
畫面中的澤莫似乎走近了一步。
“我知道你沒法移動,也沒法出聲,布朗斯基上校。但你也不需要。如果你答應,只需要眨兩下眼睛,那就意味着你願意入夥,你馬上就能夠脫身。
不過只是提醒一下,一旦你答應加入,就再沒有中途反悔的選項了。”
幾乎不假思索地,憎惡用力地連眨了兩下眼皮。
無論怎麼樣都好,他早已經受夠這個鬼地方了。只要能從這裡出去讓他做什麼他都樂意。
“很好。”澤莫男爵點了下頭,似乎向身後打了某個手勢。
幾秒鐘後,憎惡感到被貫進脊柱裡的那個裝置似乎動了。沉重的機械柱體發出了低沉的悲鳴,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硬生生順着他的脖子拔了出來。鮮血從他脊背上的創口裡噴涌而出,但短短兩三秒深入骨髓的傷口便被他強大的自愈能力修復了。
力量在那根柱體被拔出的短短几秒內就回到了他的體內,那股讓他沉醉的霸道力量又回來了!他感覺血液重新炙熱了起來,躁動的火焰席捲了他的四肢百骸,就好像一堆熄滅的乾柴被重新點燃!
憎惡從喉嚨裡發出了像悶雷一樣的吼叫,雙臂肌肉隆起,將束縛着他身體的那層層堅不可摧的超強複合金在一串劇烈的清脆聲響中被崩斷。時隔數年,他終於再次地伸展開了雙臂,仰起頭高亢地咆哮,吼聲在密閉的空間裡如震雷迴響。
他又一次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