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一隻九頭蛇

夏天九頭蛇精英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

典型的例子就是,夏天在一個小時之前剛剛宰了三個人,那可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但是,在一個小時之後,夏天可以若無其事的妮可在餐廳中進餐。

別說什麼反胃的感覺了,甚至內心中一點複雜情緒都沒有,這就是一個冰冷的殺戮機器。

夏天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情況,這是他長久以來被培養出來的特性,深入骨髓。但是夏天又不想再繼續當一個冰冷的機器了,他想要尋找曾經內心中的那些單純和美好,但是目前看來,似乎有些困難。

“不合胃口?”夏天插了一塊牛排放在口中,環境優雅的餐廳中繚繞着鋼琴伴奏的聲音,遠處那個西裝革履的男子正用十指編織出一副美麗的樂章,但是顯然不能編織出妮可內心中的美好。

“我,只是感覺整個世界都變了模樣。有些不適應。”妮可想了想,最終還是說出來內心中的真實想法,接着,似乎想到了什麼,在手提包裡翻了翻,拿出了兩部手機。

“號碼都存好了,那個,你給我的錢也都存好了。”妮可將一部手機放到了夏天面前,這種感覺讓妮可的內心有些怪怪的,好像自己被夏天包養了一樣。

“嗯,你的下一任務,就是在紐約城找一個安靜點的住所,不需要多豪華,只需要足夠安靜。當我們的家。”夏天此時的話語讓妮可感覺更加奇怪了,彷彿印證了她內心的想法一樣。

“我在未來的一週都不會找你。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夏天嚴肅的說道,看着妮可的眼睛,“你能挺過去,我知道你是個堅強的女人。”

妮可沉默了很久,默默的點了點頭。

夏天卻嘆了口氣,感覺兩人都在自欺欺人,開口道:“你擁有我的承諾,在我真正的看到你堅強起來之後,我會着手對你進行改造。”

“你想要成爲一名強者,這點無可厚非。但是妮可,真正的強者,並不是你的外在、你的肌肉。而是你的內心。我不想在看未來看到一頭心靈極度脆弱的雄獅,讓我來教你一個方法。”夏天放下了手中的餐具,雙肘拄在餐桌上,目光直視着妮可那湛藍色的眼眸,輕聲道,“你有着一段痛苦的經歷。你有着多數人不曾有過的悽慘回憶。你認爲這是上帝對你的不公,但是在我看來,事實恰恰相反。”

“回憶是個很好的東西,如同一場完美的嘉年華一樣,那裡有五顏六色的彩色燈光,那裡有香甜可口的冰淇淋。回憶也是個糟糕的東西,如同一個黑暗淒涼的監獄牢籠,沒有燈光,沒有窗戶,沒有出口,那些瘋狂的積壓在你腦海中的面孔、故事,是你最想忘掉的,最想丟棄的。但是它們無處可走,只能緊緊的貼着你,環繞着你。”夏天輕聲的呢喃着,那餐廳中繚繞的,本應該舒緩的音樂,卻在妮可的耳中聽來,愈發的沉重了起來。

“理性讓你選擇逃避,讓你選擇那個明亮色彩,陽光明媚的地方。讓你努力去忘卻那個充滿焦慮和憂愁的監獄。但是,你卻不知道,那些黑暗的、潮溼的、讓你心碎的地方,纔是真正能夠讓你開始新生的大門。”夏天並不知道自己的方法對不對,相對於正常世界來說,鼓勵一個人應該從積極的一方面下手,但是從九頭蛇組織出來的夏天,卻用了完全相反的一種方式,他堅信自己在九頭蛇中學到的方式是正確的,因爲夏天想要製造的並不是一個對生命充滿了希望的普通女人,他想要的是一名黑暗冷血的女騎士。

夏天看着妮可那微微顫抖的手掌,輕輕的握了上去,然而兩人的手掌都很冰冷,起不到任何安慰的作用。妮可下意識的縮了縮,發現是夏天之後,就也沒有繼續掙扎。

“面對那個讓你心碎,把你折磨的體無完膚的‘囚牢’,別再試圖趕走那些讓你恐懼的面孔,別再趕走那些讓你痛徹心扉的故事,接受它們,擁抱它們,深深的記住它們,用你的肩膀扛起它們,帶着它們一起打破這座囚牢,帶着它們一起闖蕩這個世界,你會發現你的內心中充滿了力量,你不會再猶豫,不會再迷茫。”夏天感覺到妮可的手掌反而開始死死的抓着自己,那纖長的指尖泛白,那力度可想而知。

顯而易見,此時夏天的“話療”和最開始試圖讓妮可放棄輕生念頭的那次“話療”,風格完完全全的不同。

而妮可在度過了最初那段試圖自殺的時間段之後,內心也慢慢的改變着。這次夏天的話語,讓她從一個極端,慢慢的推向了另一個極端。

“面對你內心的恐懼,面對內心中最最痛苦的記憶。讓它們幫助你,告訴你,你爲什麼而活下去,你應該成爲一個什麼樣的人。”夏天輕聲的說着,那輕柔的聲音卻如同鐵釘一樣,一下一下的被敲進了妮可的內心。

妮可的腦海中想起了父親在車禍之後,第一次睜開雙眼,向自己露出慈祥笑容的安慰笑臉,她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那本該讓她心安,帶給她積極情緒的畫面,卻好像變了一種風格一樣。有些...刺眼......

妮可那最初的“不再懦弱,渴望強大”的想法,正在慢慢的變質。

“請給我們各自多一些時間,你的任務完成的很好,當我敲開房間門之後,看到的不再是那個讓人憐憫的可憐蟲了,而是一個衣衫靚麗,氣質高貴的女人。”夏天鬆開了手掌,努力了兩下之後,纔將自己的手從妮可那牢牢握緊的手掌中抽出來,“下次我們再見面的時候,我期待着你的眼神。我期待,並渴望着能夠發現我想要的情緒。”

夏天站起身子,路過妮可的時候,揉了揉女人的頭,俯身輕輕吻了吻那柔順的金髮。

夏天快步走出了餐廳,心中愈發覺得有趣了起來。對於一個已經成熟獨立的個體,改變其內心的價值觀念是非常困難的,但是,對於一個人生已經徹底被毀滅,心靈已經被摧殘的徹徹底底的人來說,這樣的重新塑造並不是不可能的。

無論夏天說過多少謊話,但是至少能夠確保一句是真實的。他期待,並渴望着一週之後妮可眼眸中所透露的情緒。

“似乎,我再也變不回那個內心單純美好的年輕人了。”夏天喃喃自語着。

話可以亂說,想法可以五花八門,但是行爲纔是最真實的。剛剛坐下來的時候,夏天還在想着試圖慢慢改變自己冰冷機器的本質。而此時此刻,夏天一切的行爲與他的想法背道而馳。

甚至包括夏天曾經解救妮可的行爲,也許夏天的初衷是好的,剛開始的確想要嘗試做一件善事,試圖改變一下自己。但是現在已經演變成了給自己招納一個幫手,一個忠誠的屬下。

顯然,早就與“九頭蛇精英”“冬兵預備隊”角色融爲一體的夏天,還有很長一段道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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