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梅森在從老A的遺體上搞到那把鑰匙的時候,心裡還是稍稍激動了一下。
雖然弗瑞這個混蛋不幹好事是個地地道道的惡棍混蛋,但畢竟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嘛,說不定這狗東西在死前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便決定把他偷偷瞞着其他人搞出來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之類的玩意留給一定會來掀他棺材板的梅森。
就算沒有那些強大的玩意最少也該留下一些類似於“罪人的自白”之類的遺書,詳細闡述一下梅森應該知道的隱秘信息。
但在真正拿到這玩意的時候,總隊長卻完全樂不出來。
羅夏日記
小可愛們不知道這東西代表着什麼,但梅森只是從這名字就大概猜到了藏在理事會之中的終極大BOSS是誰。
這TM連羅夏都出來了,距離威能直逼宇宙神靈並且有過可怕黑歷史的藍大鳥博士登場還會遠嗎?
於是帶着一種如上墳般沉重的心情,梅森坐在桌前帶好了手套打開眼前破舊且被撕開的日記,這玩意上還沾染着乾涸的血跡,讓人不難判斷出這本日記的主人都遭遇了什麼。
能讓老A如此隱秘安排也要把這本日記保存下來,梅森覺得這其中肯定隱藏着一些非常重要的線索。
絕對是那種不能被以尋常的方式透露出的信息。
日記並不完整,來自外力的破壞讓它損失了很多細節,但大體還是可以閱讀,梅森發現自己拿到的日記本只有前幾頁,後面的不翼而飛。
而日記開頭第一句就鎮住了見多識廣的總隊長。
“我不得不和偉人與小丑走在同一條路上,他們宣稱要製造一個新世界,然而在他們的新世界裡依然有可怕的事情在上演。”
這第一句就透露出寫作者本人的糟糕心情和非常不錯並且很有青春病嬌風格的文學素養。
這熟悉的句式也讓梅森在腦海裡快速回憶起關於羅夏這個獨特的超級英雄,呃不,應該叫反英雄的生平。
用一句話總結一下這個傢伙,大概就是懲罰者+蝙蝠者的合體形態,一個有嚴重的精神疾病的人格分裂者,一個永不低頭永不妥協的愣頭青,一個將自己堅持的道義置於世界和平之上的偏執主義者。
一個很有特殊人格魅力的傢伙。
如果梅森也有一個“最崇拜超級英雄排行榜”的話,那麼羅夏絕對能輕鬆取得前五的名次,這傢伙不是個會讓人喜歡的人,他過於夯直且很多時候都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暴力氣息,但就是能讓所有知道他的人忍不住去思考,去探究。
屬於羅夏的故事本不該發生在這個時代,那是很久遠之前的事了,但梅森已經見多了時間線混亂的世界所以這一點並不需要做過多的思索。
按照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梅森可以判斷出羅夏應該也是理事會麾下的英雄們的一員,不過從這本日記破舊的情況來看,他很可能在理事會真正發展壯大之前就已經死了。
這也很正常。
就羅夏那種忍住了絕不撒手的瘋狗性格,是很難在這個爾虞我詐的黑暗時代裡活太久的,不是被敵人幹掉,就是被自己人暗算。
梅森更傾向於後者。
帶着這樣的思考,他繼續讀了下去。
“我在剛離開的世界裡看到了很多死人,沉默的變種克隆體們處決了他們,只因爲他們不願意獻上自己的世界。
那些混蛋給了這個乏善可陳的世界一個代號,宣稱‘我們的事業’又有了新的加盟者,但我在那些活下來的人臉上沒有看到服從。
只有恐懼之下的溫順。
我猜我已經見到了它的真面目,世界末日是真的,但那些宣稱要保護我們的人就像是不斷延伸的臭水溝裡啃食死人肉的老鼠,他們把自己的野心包裹一層拯救的面紗並以此蠱惑其他人。
我相信在這臭水溝的惡臭被一把火焚燬的時候,所有的老鼠都會在灰燼中抽搐,他們會被自己的慾望淹沒,直到他們腐臭的靈魂窒息。
我沒有任何證據,但我相信那些傢伙藏着一個大陰謀,而且在鬼鬼祟祟的執行着它。
我也相信在我親手點燃那把火的時候,那些道貌岸然的混蛋們會慘叫着求我停下,而我會對他們說‘不’!
夜梟對我訴說了他的擔憂,和我思考之事不謀而合。
但我不打算和他說太多,因爲我從那個聰明的軟蛋眼裡看到了他真實的想法。
他會和以前一樣逆來順受,直到火燒到腳邊纔會真正行動,那時候肯定來不及了,讓他和絲魂繼續去過他們的二人世界吧。
他們不是壞人,他們只是不夠堅定。
但我不同!
壞蛋必須被懲罰,在這一點上我絕不妥協。
明天我們又要出發,又是一個新的世界將面臨選擇,他們說我們必須在末日之下爭分奪秒,但到底是爲了理想,還是黑暗的私慾在咆哮?
我猜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必須找到那些證據。
他們剛組建了一個叫‘羣星會’的組織,那可能是個突破點,但也有可能和我們這些被邀請的·異界來客一樣,只是又一羣被‘偉大理想’蠱惑的外來者。”
第一頁的日記到此結束,讓梅森確認了這日記中記載的事情發生在理事會成立早期,甚至是第一次衝擊到來之前。
同時也確認了這本日記的主題。
“羅夏在尋找理事會深藏的秘密,即便是在理事會的行動剛開始時,他就已嗅到了一絲不安。這或許就是老A留下這本日記的原因,他想要讓我通過羅夏的故事來了解到那些我未曾瞭解到的事情。
但更有可能的猜測是老A其實也在秘密驗證某些事情,他或許也對自己一直在執行的事情產生了某些懷疑。
這倒是很符合間諜們的糟糕性格。”
梅森在桌前點燃了一根香菸,隨着煙氣升騰他的大腦飛快的運轉起來。
而在他旁邊一左一右坐着的哈莉和奎茵也看着那已經散架的日記,作爲心理學家的哈莉很輕易的就從這些文字書寫的排序與語義中判斷出了這個傢伙的性格特徵。
她撇着嘴說:
“一個典型的PTSD患者,具有蝙蝠俠那樣的危機感同時也有不可忽視的自戀情結,覺得衆人皆醉我獨醒,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便篤定自己的判斷一定是正確的。
我猜這傢伙肯定沒有多少朋友,也不懂得該如何對其他人表達善意並回應善意,沒有愛人也不期待陪伴。
他是一頭孤狼。”
小可愛撐着下巴,歪着腦袋說:
“如果讓我猜,我覺得他在行動時肯定會帶上面具,但除了保護自己的身份之外,也是這種方式讓隱藏的人格主導自己的行動。
就像是個不安的節拍器,在瘋狂和理智兩個極端不斷來回,只靠着自己的道義來穩定岌岌可危的心智。
這種糟糕的情況會進一步強化他心中的堅持,讓他越發執拗的同時也越接近崩潰的邊緣。
他沒有和蝙蝠仔一樣給自己設下底線,這讓他可以更暢快的使用暴力的同時也越發沉淪於施暴者的角色。
我猜他小時候一定被虐待過,並且不抗拒將自己置入施暴者的位置上,或許並不崇拜力量,但絕對是個反社會分子。
他的個人生活絕對一團糟。
根本沒辦法和正常人一樣生活在社會環境裡,是個天生的邊緣人。”
“你有時候真的讓我感覺到畏懼,小可愛。”
梅森嘆了口氣,拿起筆在紙上畫着自己記憶中的羅夏的面孔,一邊對哈莉說:
“尤其是在你真正動用你的小腦瓜和你的專業知識的時候,就像是個瘋狂的智者,讓人懷疑你下一刻會不會抄起刀來切掉我的臉,或者大笑着爲我設下致命陷阱試圖讓我理解生命的意義。
但我不得不承認,這場心理測寫簡直完美。”
他拿起紙。
將羅夏帶着面具,氈帽和卡其色風衣與白色圍巾的形象遞給了哈莉,小可愛哼哼唧唧的躺在了梅森的腿上,手裡捏着那畫像看了看。
她說:
“瞧啊,一個殉道者,用衣服與面具把自己和污穢的世界隔離開,真是個小可憐,我覺得他才適合進入阿卡姆瘋人院裡修養修養。
這對他糟糕的心理情況肯定會有很大的幫助,而J先生或許會將他視作摯友,就像是他發瘋的追着蝙蝠仔一樣。”
“不!周可兒只會遠離這樣的人。”
奎茵在旁邊搖頭反駁到:
“把這個羅夏和周可兒關在一起的結果可想而知,暴力也是一種武器,而且很多時候都非常好用。
他會吼叫着打斷周可兒的每一根肋骨,讓後者的笑聲中毫不猶豫的掐死他。
這樣的人是小丑的剋星。
甚至是天敵。”
“瞧,你們也被這個傢伙吸引了。”
梅森笑了笑,不再幹擾兩個小可愛關於羅夏的辯論,他將日記的第二頁拿起,卻發現這一頁的內容跳動幅度相當大。
從時間戳就能看出距離上次寫下日記似乎已經過去了好幾天甚至幾個月的時間,但這一次的開頭就相當勁爆:
“今晚,笑匠死了。
就死在理事會的樓下,那個混蛋喝多了酒從頂樓一躍而下,沒有留下遺書,醫生說他是自殺,但我不這麼認爲。
他最近過的可非常好,沉浸在不斷下發的任務裡,將屠殺和摧毀視作自己的工作並樂在其中,甚至因爲糟糕的行動和羣星會的成員們發生了數次衝突。
他試圖強暴那位看起來就不好惹的魔女,結果差點被沉悶的獵魔人一劍削掉了鳥,如果不是史蒂夫·羅傑斯去得快,我們就得多準備一個裹屍袋了。
我猜那纔是那個膽小鬼喝多之後的真實表現,而不是從樓頂一躍而下。
笑匠的死背後肯定有原因,而我一定會知道!
但在那之前,我必須專注於自己現在的事,那位獵魔人對我說除了他的想法與擔憂。
他的說法給了我一個新的靈感。
爲什麼所謂的‘幫助’都是以入侵和征服的形式展開的?哪怕我們眼前的世界已經放棄了抵抗,或許這並不只是因爲他們要擴展自己的威權,而是必須如此。
就像是那位迷人的魔女猜測的那樣,這可能是某種超自然力量的儀式?
我得遠離那位魔女。
從她眼中我就知道她已經猜到了我在做什麼,但壞消息是,法老王被調去了一個神秘的機構,他們說他的才能將在哪裡得到發揮。
但我認爲這是一種流放,只因爲法老王幫助我竊取到了那份權限。
不能再等了,哪怕我確認法老王不會出賣我,但我必須立刻開始行動!我得弄明白他們到底在準備什麼?
如果是好事,那我會繼續參與。
如果是壞事,那.”
第二頁日記看完讓梅森揉起了眉心。
他並不關注笑匠的死亡因爲那已經是最少十七年前的事了,他在意的是羅夏所謂“行動”到底有沒有得到結果?
於是他繼續向下翻,第三頁出乎意料的長,而其上混亂的筆畫和描述毫無疑問代表了羅夏心中的震驚,錯愕和絕望。
“衝擊來了!就在我眼前,我目睹了那一切。他們沒有說謊.但如果他們是對的,那豈不就意味着我是錯的?
不!
不對。
儘管我參與到了對那些可悲世界的救助與轉移中,我親眼看到了他們慷慨的將建好的庇護所交給了無家可歸者存身,我也看到了世界與世界相撞的瞬間,那毀滅一切,萬物皆亡的場面。
我看到了那些,但我並不認爲他們就是對的。
還有很多細節無法解釋。
我看到了那份名爲‘終末之星’的文件,那只是草創而且並未定稿,還有很多技術問題亟待解決,但我絕不相信他們抽取世界只是爲了鑄造一座末日方舟。
儘管一切都解釋的通,但我還是有種不安的感覺。
那些被救回的孩子們將我稱之爲‘英雄’,但他們並不知道就在幾天前我和其他人闖入了他們的國度殘忍的完成了對政權的接管。
夜梟告訴我他打算放棄了。
他說他不在乎善惡,只想繼續去救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真是符合他性格的選擇,我對此除了報以冷笑外不發表看法。
但壞消息依然是那麼的沒眼色。
就在晚餐時間前,我從絲魂那裡得到了一個糟糕的消息。
沉悶的獵魔人和他迷人的妻子遭遇了麻煩,據說他們打開了一扇不該打開的門,救出了很多人的同時讓理事會的一支軍隊全軍覆沒於衝擊之中。
這讓他們即將被判決。
我不知道那支軍隊在執行什麼任務,但毫無疑問,獵魔人和魔女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雖然我和他們從未有過深入的交談,但我能確認這一點,他們在反抗某些東西,他們本該是我的同行者,他們是真正的勇士。
我必須想辦法見見他們,如果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況就再好不過了。
但衝擊.
衝擊是個繞不過去的話題,世界末日是真實存在的,而那些被我視作惡棍的傢伙們用他們的決策和方案挽救了數十億人。
他們的聯合已經搭建,他們說這是一場勝利還打算髮給我們勳章。
鮮血鑄就的勳章,用死亡實現拯救,用毀滅對抗末日。
真是諷刺。
但我呢?
羅夏呢?
我們現在又在哪個陣營?”
“後面呢?”
梅森身後的奎茵問了句。
她看樣子很想知道羅夏有沒有見到希裡的父母,但梅森將這一頁翻過去,無奈的攤開雙手。
後面沒了。
日記從這裡被撕扯開,但應該不是故意爲之,而是老A只收集到了這麼些,雖然有效的情報並不多,但其中的某些細節依然發人深思。
因爲他也有個和羅夏在日記中描述的一樣的疑問。
理事會一直在力推的終末之星計劃難道真的只是塑造一艘末日方舟那麼簡單嗎?以狐巢的科技力在過去十七年裡的努力不可能還沒完成這樣一個計劃。
這裡面有很多問題。
而總隊長認定這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必須找到的真相,這和他前來懲罰這些羅夏口中的“混蛋惡棍”並不衝突。
十七年前的追查顯然以失敗告終,但十七年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們或許應該休息了。”
梅森收起日記將它放入行囊,對哈莉和奎茵說:
“明天還要以世界特使的身份前去理事會總部參加會議呢,我對明天的收穫也非常期待,至於這份日記,我們得想辦法找到剩下的.
嗯?”
總隊長突然停下話頭,他回頭看向身後窗戶外讓人不安的黑夜,說:
“拿起你們的棒球棍,夫人們.我們有不請自來的‘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