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離開之後,我一直這樣度日,試圖成爲一種新的神,和上帝不同的神。”
手裡變出了一個籃子,女孩把草莓放進其中,時不時還直接往嘴裡塞幾枚,臉上卻看不到喜悅的表情,反而只有壓抑:
“沒有戒律,沒有獻祭,沒有大火,也沒有洪水,我不想懲罰任何人,也不在乎人們是如何看待我......”
“實際上,我的未來女神,絕大多數人都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冒充農民的路西法稍微玩了一會,摘了幾顆草莓後就失去了興趣,他喜歡和人類打交道,而不是和農作物:
“米迦勒還沒有死,如果他死了,你纔會如上帝安排中那樣,成爲上帝,所以我們還有時間,屬於你自己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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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一個糟糕的消息,儘管我早就知道,而它也讓我抑鬱。”女孩翻了個白眼,並不感謝叔叔在她高興的時候提醒這件事情:“你說的這些事情都是我不想知道的,我應該讓你們忘掉的。”
“如果你真的那麼做了,那你就和上帝無異了。”路西法摟住了女孩的肩膀,用臉蹭蹭她的頭頂:“而我們都知道,你和他不同,他是個怪物,你不是。”
“算你走運,我墮落的叔叔,所以你也已經知道答桉了,我不是上帝,沉默之神的事情我不會插手,儘管我非常想要幫助人類,但我和祖父有着協議,只要他活着,我就會秉持中立,像是他一樣。”
女孩眨眨眼睛,她再次給出了拒絕的答覆,哪怕是任何一點提醒,她都沒有說出來的意思。
所謂的約定不是那麼好打破的,上帝之軀雖然是死了,可是上帝沒死。
路西法也知道,他只是不願意承認,寧可欺騙自己,也要多保持一段時間的好心情。
“你還是不明白,我親愛的。”金髮惡魔走出了農田,他坐在田埂上,變出清水來洗腳:“死老頭總說自己是牧羊人,人類是他的羊羣,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柵欄外面有狼羣要來了,而是另一夥牧羊人,或者說‘牧羊集團’?”
他的手和腳都非常漂亮,是人類能夠想象出來其最美的樣子,但用手指去搓腳趾縫,還是顯得有點滑稽,有些不像是神了。
“我明白,我知道,我瞭解。”尹蓮也走出了田地,但是她的雙腳乾乾淨淨,從來不會沾染污穢:“我也看電視新聞的,知道那些大集團是什麼德行,收編別人的羊羣,說是代管,其實就是霸佔,最多分出一點點湯來給原本的牧羊人,但這不是影響我中立的理由。”
“好吧,我大概明白你的言外之意,那麼我也該告辭了。”路西法又從籃子裡拿了幾顆草莓,放進自己的手帕裡,準備帶着路上吃:“但不管理羊羣,和放任敵對神毀掉羊羣,這是兩碼事。”
他已經知道了想要的情報,女孩也許十分強大,但她還是太嫩了,缺少耐心,讓她在交談中露出了破綻,泄露了一些東西。
“看來你已經有了決定。”尹蓮對此無動於衷,她走向了大樹下的野餐布。
“是的,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干預。”撒旦嘆了口氣,不過很快就瀟灑地一笑:“我以爲在人類之中生活的經歷會讓你更像我,沒想到你還是更像米迦勒,遺傳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你把他的固執學到了十足。”
“或許你本該留在這裡教我的,那樣我可能會更像你,但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家人,所以我猜,我還是有些地方像你的。”
女孩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風吹起了她黑色的頭髮,這一點倒是和上帝以及米迦勒都不像。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些不同的東西,那是神絕對不會有的——感情。
下一秒,她從口袋裡摸出一枚硬幣來:
“這是巴薩諾斯的塔羅之鑰,在命運已死的今天,它可以發揮以往成百上千倍的力量,甚至化身爲命運的掌控者......”
“哦,我原本還想要你把它還給諾瑪的。”路西法穿上了鞋子,整理自己的西裝和領帶:“所以你現在掌握了命運,打算做什麼?”
尹蓮沒有回答,她把硬幣放在手心,接着翻手按向了叔叔的胸膛,剎那間金光綻放,整個世界變成了一片雪白。
恢弘的聖歌聲在天地間響起,彷彿見證了上帝的降臨,但她不是上帝,至少現在還不是。
“啊!
!”
強悍如路西法都忍不住發出了慘叫,但他感覺疼痛的地方並不是在胸口,而是在背上,一種陌生又熟悉的力量涌入了他的身體,他感覺自己似乎又再次完整。
片刻之後,女孩收回了手掌,把硬幣又放回自己牛仔褲的小兜裡,還用手拍拍。
大汗淋漓的路西法則跪地喘息着,他身上冒出了大量紅色的煙霧,這是血液從毛孔中蒸發出來的跡象。
“你做了什麼?”
他問自己的侄女。
“我和上帝有着協議,不會插手人類相關的事情,但這份協議裡沒有規定我不能給自己的家人送禮物。”
尹蓮露出了更加狡黠的笑容,她用眼神示意叔叔看他自己的身後。
那是三對金色的羽翼,代表着至高至強,至聖至美的熾天使榮光,也是曾經路西法放棄的東西,此時在未來上帝和命運的雙重操縱下,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你爲自由先是放棄了熾天使之力,後來又放棄了撒旦之力,現在我把前者還給你,只是單純的禮物,不是讓你非得拿它做什麼,明白嗎?”
“嘶,看來你還真是有像我的地方,很機靈啊,都學會鑽契約的空子了,你會是個好撒旦的。”
雖然不怎麼喜歡這種力量,因爲它代表着束縛,可力量就是力量,現在正好需要它,於是路西法笑了,他摸摸自己的翅膀,失去它們太久,都有點不適應了:
“好吧,親愛的,我很開心,不過等我搞定了一些事情之後,這份力量還是還給命運好了。”
女孩不耐煩地擺擺手,她走向自己的野餐布,走向自己捏造出來的朋友們,走向只屬於自己的孤獨故事:
“那事情另說,你得去和祖父商量,但現在嘛,歡迎你回到神明的隊伍中來,我的叔叔,永遠的光中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