絞殺從類似排水槽一樣的地漏中掏出了三具屍體。
三人都是雄性，外貌看上去大概率是地球人類，他們的表情痛苦，臉色慘白，身上溼漉漉的，帶着一點微弱的腐敗臭氣。
也許並不微弱，只是蘇明經常和小表弟一起行動，可能對臭味的耐受力太強，已經無法衡量正常屍體到底有多臭了。
“行吧，看來這幾位死了有段時間，大腦都已經化成水從七竅流走了。”蘇明像是挑西瓜一樣，挨個敲了敲三具屍體的腦袋，站起來給出了一個結論：“眼珠沒了，鼓膜和肚皮都爆了，身上有水漬，他們可能之前被冷凍在哪裡。”
畸形鼓脹的臉上兩個圓圓的血洞，可不是看起來很痛苦嘛。
“不需要冷凍在哪裡，這裡是太空，只需要放在大環境裡就行。”
卡蘿爾也檢查了屍體，作爲一個瞭解太空的軍人，她有這方面的經驗，但這結論並不能讓她高興：
“你說的屍體爆裂現象是由驟然減壓造成，死亡時體內的空氣壓力高於外界，就會出現氣體外流的情況，這死法讓他們看起來像是裝得太滿的香腸。”
太空艦隊戰中，大多數的人都是這麼死的，真正和艦船一起炸成碎片的人並不多，更多的是在艦船解體之後，死於真空低溫環境中的驟然失壓。
即便是三大帝國的軍隊，能夠憑肉身在太空中獨立行動的個體也不多，普通的外星人可能身體素質比人類強一點，但離開艦船，也會死。
在克里帝國軍服役的日子裡，卡蘿爾參加了無數次戰鬥，對手基本上都是斯克魯人，雙方的艦隊都互有損失，當時她就經常看到類似的屍體。
藍皮膚的克里人，綠皮膚的斯克魯人，都一樣，鼓脹或者殘破的屍體掛滿冰晶，漂浮在漆黑無垠的太空裡。
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她把膽汁都吐出來了，不過見多了之後，她早已麻木。
她是沒有想到，人類進軍宇宙的第一天，就有人類的屍體以這種死法出現。
不，按喪鐘的說法，他們可能的死亡日期應該更早。
“唔，生物的死法還真是多種多樣，至少我在冥界海姆沒有見過。”海拉則對此不以爲意，她甚至還好奇地捏捏屍體彷彿發麪饅頭般鼓脹的臉，感受那溼滑的觸感：“就是不知道，這些人是戰死？還是被人在睡夢中謀殺？”
“我不知道，不過我要失陪一會。”卡蘿爾用手臂上的終端機給屍體面部拍照，接着就走到一邊去聯繫布蘭德特工了，要求後者調查這三人的身份，以及他們究竟是怎麼變成‘鼓脹香腸’的。
天井的底部有些昏暗，這也讓喪鐘嘴裡的菸頭顯得越發明亮，共生體似乎還是不死心，從耳朵鑽進了屍體的顱骨裡，很快傳來了勺子刮碗一樣的聲音。
“大腦破壞太嚴重了，沒戲，海拉，你用通靈術試試，看看這些屍體能告訴我們什麼。”
蘇明抽回了觸手，他示意冥界女神動手，既然無法從物理上來找到答案，那就試着能不能找到他們的靈魂。
之前實施自殺性攻擊的小黑因爲屍骨無存，顯然是找不出死因了，但這裡出現了三個死法相同的人，極大概率是同一個兇手所爲，也意味着‘小黑’可能也是個極速減壓的受害者。
海拉點頭，她伸出一隻手來，像是面罩一樣籠在其中一名死者的面部，隨後她的眼中亮起了綠光。
粘稠的黑煙從她手心中流出，帶着一絲絲綠線鑽進屍體的五官中，尤其是那兩個血窟窿般的眼眶。
下一秒，隨着海拉漸漸擡起手臂，那屍體也跟着坐了起來，眼眶中同樣亮起了綠色的火光。
“他的血肉殘破不堪，可能是低溫和壓力摧毀了他的細胞結構，舌頭和聲帶也早就報廢了，我只能把他喚醒成骷髏士兵，看看它能不能通過書寫來和我們溝通。”
原本屍體不動還好，這一動彈起來，身上的皮肉就像是泥巴那般簌簌地滑脫，露出了下面染血的骷髏。
“低溫和壓力，細胞結構，你說這些單詞的時候有一種反差感，挺帶感的。”
蘇明從腰包裡掏出總是隨身攜帶，以便隨時起草合同的紙和筆來，塞進骷髏那髒兮兮的手裡，又拍拍他的天靈蓋：
“好了，死掉的夥計，這位是冥界女神海拉，她把伱的靈魂暫時弄回來附在了屍體上，現在你沒辦法違抗我們的命令，所以我們問，你回答，你叫什麼名字？”
骷髏冒着綠火的眼眶閃了閃，他似乎還很難接受這種現實，也可能是骷髏無法理解這麼複雜的話。
不過在海拉擡起手再次加大了能量供給後，他飛快地在白紙上籤了個名字。
“阿哈邁德·賈法爾？”蘇明瞄了一眼那個簽名，隨後示意副官調查一下地球人口資料庫，他則繼續詢問對方：“沙特阿拉伯人？還是阿聯酋？”
好吧，不管幕後策劃襲擊的人是怎麼想的，他至少挺懂行的，知道挑選中東的人來當實施者。
如果不是確定對方有瞞過時間寶石的手段，蘇明都會懷疑是恐怖分子也進入太空時代了呢。
這時副官彈出了一個投影屏幕，在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同名同姓的人，然後她對骷髏進行了骨骼掃描建模，很快就只剩下了最後一張照片。
照片被放大，一旁又分出個屏幕來顯示死者的履歷，其中他是什麼時候出生，接受過什麼樣的教育，家裡有多少存款，一共娶了多少妻子這些，都寫得一清二楚。
爲什麼對於一個陌生的普通人，會有這麼具體的情報？因爲.
“你是我們威爾遜企業飛船上市後的第一批購買者啊，哦，還買的是十億美元的黃金內飾版本，感謝你的支持，賈法爾王子。”
喪鐘和骷髏握握手，笑着把他從地上的肉泥堆里拉起來，另一隻手則在快速翻動一旁懸浮的資料：
“我注意到你過去也經常購買我司的豪車和高檔商品，就如你所見，威爾遜企業其實是我的，你經常生活在美國，應該也聽說過我喪鐘吧？總之，我很遺憾你遭遇了這樣的命運，不過請相信我們的售後服務，我會爲你報仇的。”
“我不想死。”骷髏快速地在紙上寫了一行阿拉伯語：“你能救我嗎？我給你錢，我家有很多錢。”
“沒救了，不過請別難過，你作爲公司的鑽石卡客戶，我一定給你安排個完美的天堂讓你度過死後的生活，享受經書裡聖戰士死後的待遇，有九十九個美貌處女伺候你哦？我之前沒看到你的家庭情況，原來你生前有一百二十多個老婆和情婦，那麼可能已經玩膩女人了，不過不要緊，我做主給你換成九十九個猛男，不用謝我。”
喪鐘一邊翻資料一邊和石油王子對話，他露出了溫暖又貼心的笑容，僱傭兵說到底也是服務行業啊，想客戶之所想，急客戶之所急，都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