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破壞這棟大樓,蘇明出手的方式是比較剋制的,沒有上來就用空間切割那樣的手段,而是打算先讓絞殺去把敵人固定一下,接下來再用光劍精雕細琢。
共生體的黑色觸手就彷彿爆炸一樣涌出了宿主的身體,以山呼海嘯的架勢撲向了還在王座上蹲坑的敵人,絞殺已經瞄準了對方的四肢和尾巴,準備進行捕捉。
只要讓它沾到一點點邊,那麼納米級別的細小觸手就會深入對方的身體,控制其每一個細胞,將敵人變成只會眨眼睛的木偶,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死掉。
然而,血王雖然在之前的空襲中身受重傷,可這也等於是給他變相有了個提醒,他一直都保持着警惕來着。
儘管在使用水晶球的能力治療自己,但同時他一直關注着樓層大門的入口處,就是等待着和敵人進行正面的對決。
他是個瘋子,他自己也知道,可還有一個身份他不會忘記,他是亞瑟王的兒子,是一個騎士,儘管追求的東西不是榮耀或者國家繁榮,而是爲了給別人帶來痛苦,可他也是有自己信念的。
所以在絞殺發動進攻時,這個戰士立刻使用了一個魔法,隨後身影在空氣中晃動了一下,噗地一聲就消失了。
一條條觸手頓時落空,耷拉在了王座上。
“想逃?”
秘客立刻施法反制,她召喚黑暗的能量將樓層的窗戶和門扉全被封鎖,接着還加固了牆壁。
“不用擔心,血王是不會逃的。”蘇明出聲示意她不用緊張,他本人的手中彈出了光劍,慢悠悠地走向紅骨王座方向:“血王是個王者,而王都有自己的尊嚴,他是騎士王的後代,是絕對不可能逃跑的。”
血王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他想要摧毀黑暗塔,讓多元宇宙和自己一起死,這樣的人會怕死嗎?還不如說他追求的就是死亡。
話音剛落,走廊中就回蕩起了一個怪腔怪調的英語提問:
“你們不是槍俠,槍俠不可能知道那些事,你很特殊,你們是誰?”
“你好,血王,可能這個問候來的稍晚了一些。”蘇明不急不緩地走着,絞殺猶如液體般倒流回他的腳底,窗外那血紅的烏雲破洞處有陽光灑落大廳,可是紅光更顯得鮮豔了不少:“你可以叫我喪鐘,一個外來者,一個解決你面臨難題的好心人,另外,我只是個普通人。”
這話一出,走廊裡就彷彿頓時安靜了不少,連那原本沙沙作響的窗外風聲都似乎消失了,血王短時間內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迴應。
磕巴了幾秒後,那個像是‘死亡金屬黑嗓’一樣的聲音纔再次響起:“我見過普通人,但你絕對不是,停下你的腳步,男人,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終結循環,我想要幫你解脫,血王,你可能知道我在說什麼,也可能不知道,但仔細想想,在你記憶的深處,應該有數千次面對死亡的快感殘留着。”
蘇明來到了王座旁邊,伸手拍拍作爲扶手的巨獸頭骨:
“梅林也許能洗去你對於一次次死亡的記憶,但他只能分享你的快感和樂趣,卻無法全部奪走。所以,回憶一下,然後,能出來讓我一劍砍死你嗎?接下來我還要去找那個黑暗的具現。”
而這次,沉默的時間就更長了。
“循環...原來,我記起來了,那種快感,是的,子彈穿過我頭顱後的輕鬆和解脫,我的快樂就來自於痛苦的結束,我光是活着就好痛苦...兇手...對,一個槍俠,叫做羅蘭。”
血王一開始像是恍然大悟,可隨即,他的聲音猶豫了,又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你做不到的,你無法改變每個人的命途,我們都有自己的‘卡’和‘業’,你無法擺脫宿命的安排。”
“說得好,不知真名的王者,不過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有一個名字就叫蘇明?呵呵,可能你聽不懂諧音梗,不過至少你能明白這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吧?至少讓我試試,既然你回憶起了羅蘭,那你都讓他試了幾千次,讓我試一次又怎樣?”
喪鐘平靜地建議對方來領死,他甚至還取出一瓶酒來,先給自己倒了一杯,又放了另一杯在王座扶手上。
空氣中有着細微的灰塵小顆粒在飄蕩,而走廊上的屍體融化的血水會將它們粘在地上,樓梯間裡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秘客立刻扭頭去堵門,這應該之前外界那些沒有被消滅的亡靈殘兵追上來了。
“我的副手,最高代理人華特逃走了,你之前的攻擊重傷了我,卻對他沒有任何影響,當時我就察覺到了不對。”血王的粗嗓子發出了不太適合的嘆息聲,隨即則是一陣哮喘似的咳嗽:“他就是梅林的化身,他背叛了我,對吧?”
“唔,嚴格來說,他背叛的是亞瑟王,至於你......”喪鐘說着話,伸出小拇指來用大拇指掐了一個指頭尖,示意血王其實就只能算是‘這個’。
梅林把他當作一個傀儡,或者說是實現樂子的工具,往高端些說就是具現一個個悲劇的劇情編輯器。
但唯獨不是人。
“明白了,我可以讓你殺了我,但你需要答應我一個條件。”血王說話越來越流暢了,他不再猶豫,充滿了王者的果斷,或者說他似乎根本沒有恐懼情緒這種玩意。
“說來聽聽,只是別說讓我把你放着老死啊。”蘇明說了個笑話,自己還先笑了起來。
王座上浮現了一個血紅色的身影,就在喪鐘的面前,那剝皮異形般的怪人穩穩地坐在自己的王座上,就像是哪裡都沒有去。
他看着窗外那紅雲之上的太空,還有那三角形洞口外一閃一閃的星光,用不斷淌血的尖銳爪子拿起之前就放在扶手上的另一個酒杯,張開滿是尖牙的畸形大嘴,將酒水倒進嗓子眼裡。
“啊,好酒,真是好酒,我似乎嘗過這個味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纔剛剛記起來,那時候我可悲的父親還活着。”
血王抓住六個水晶球,一個個按在王座扶手的骨骼凹陷處,就像是把一排西瓜用來交換這杯酒一樣輕鬆:
“我的條件很簡單,在殺了我,終結了循環之後,請不要忘記我,請記得我曾經存在過。”
這時門外傳來了秘客和追兵們交手的動靜,低等亡靈生物對她來說不是什麼問題,但將敵人們打飛的時候,自然也難以避免對方從高樓上自由落體會發出摔碎物品的聲音。
血王的雙眼中都是一片血紅,他用瘋狂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喪鐘的獨眼,等待着答案。
他是瘋了,但瘋狂的表現方式很奇特,他要求的東西只是不要被兇手遺忘。
蘇明思考了一下,嘆了口氣:“很高的條件,以往從來沒有人要求我記住的被害人,不過我答應你。”
“動手吧,殺了我,然後肢解我,把我的碎片從樓上丟下去,將我摔成肉泥。”
血王放下了杯子,他離開了自己的王座,最後一次用尖銳的爪子拍打扶手,隨後走向了窗戶,看向外面的風景:
“如果循環沒有被打破,我還會在這裡等着你的到來,至少你比羅蘭要強得多。”
這就是他的遺言了,蘇明從他身後發動了攻擊,夜幕大劍在血紅色的世界中劃出一道銀輝,血王乾脆地身首分離。
爲了遵循他的遺願,喪鐘還補了一腳,將他從落地窗踢了出去。
伴隨着玻璃的粉碎聲,無頭屍體和那紅色的異形腦袋一起打着旋墜向地面,並且在幾秒之後炸成了兩灘血水,一大一小。
喪鐘看着那新的紅花,緩緩搖了搖頭,他反身回到了空置的王座旁,將血王留下來的水晶球一個個捏碎:
“真是挑剔的顧客啊,一個死翹翹套餐還被他吃出儀式感來了,真是......唉。”